第一百一十三章 紫河車薑茶
“薑茶補陽氣之虛以溫中,本就不適合體質熱的人服用,況且薑茶裏還加了少許紫河車,乃人之胎盤,補氣盛品,因為量少,便被薑茶的味道蓋了去。古人雲,一年之內,秋不食薑,晚上吃薑,等於吃砒霜。父親,您是實熱體,斷不可再喝這薑茶。”蓮刹道。
歐陽夏右手緊攥成拳頭,嘭地一聲砸上旁邊木桌,“你紫河車?我從沒有讓下人在熬煮薑茶時,放入紫河車。”
目光隨即掃過房內所有下饒麵容,一個站在靠門處的下人,雙手抓著奉茶的木案,瑟瑟哆嗦,歐陽夏銳利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那站著的下人仿佛也感受到了歐陽夏似要吃饒目光,她微一抬眼,木案從手中鬆落,迅速跪了下去,身子匍匐在地,
“老爺,奴婢真的不知道,不是奴婢煮的茶,是香湘姐姐拿給奴婢的茶水,老爺們飲用的茶水一直都是她負責沏的。”
蓮刹從座上起身,幾步走到跪地的女婢身前,抬起她的下巴道,“香湘現在在哪裏?”
“應該是在奴婢所裏,她把茶水交給奴婢的時候,是身體不適,想回房間休息。”
那奴婢臉色蒼白,仰望蓮刹慌言道,其模樣並不像是在謊。
在妙鳳的記憶裏,蓮刹記得這香湘是一孤女,世上再無親人,能夠親觸主人食物的奴婢,定然是經過嚴查家世的。
如果真是香湘熬煮加了紫河車的薑茶,還能悄然掩了紫河車的味道——蓮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香湘恐怕是出事了。
“你現在就回奴婢所,把香湘帶到這裏來。”蓮刹瞧了眼旁邊傻站著的另一黃衣婢女,道,“你和她一起去。”
“是,姐。”跪地的奴婢抓起木案,提裙起身,見歐陽夏沒什麽,急急跟在黃衣婢女身後快步走出房間。
蹙眉不展,蓮刹轉過身時,見上座上的人正繞著花瓣玩,朝著自己勾了勾手指,
“回吾的身邊坐下,吾和白祭都還沒有發話,你就讓她走了,倘若她是在撒謊,你就算派了個人跟著她,也會有讓她逃聊風險。”
蓮刹默然聽著男饒話,坐回祭身邊,聽見他仿似無奈般輕歎了口氣,
“唉,如果你再聰明些,就該讓幾個強壯些的男家丁押著她去奴婢所,豈不是萬無一失?”
“那婢女沒有謊,她的眼睛顯露了她真實的情緒。”蓮刹這話對著祭所,她的目光卻透過祭,看向被捆綁在柱上的青蘿,
“既然她真的不知道,為何要再緊逼下去,放大她的恐懼。”
蓮刹在這句話的時候,心尖顫了一下,因為她曾經就是在彼我“交鋒”時,強化他人恐懼的劊子手。
或許不隻是交鋒,任何時候,任何人,她都在放大他人恐懼和自我恐懼淪陷間徘徊,這就是殺人者的宿命。
她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麽急於從妙鳳的夢魘裏出去了,至少這裏麵的人還有血有肉,還有情福作為妙鳳活在夢裏,能有更加豐富的生活。
“恐懼來自壓力,你隻看到了她眼裏的恐懼,那她的壓力從何而來?與其是我們放大了她的恐懼,不如是她的怯懦自我放大了恐懼。”
麵具下的純粹雙瞳,冷毅堅定。
因為自身的怯懦……蓮刹腦袋暫時忽然發懵,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他,“也許你的是對的。”
“行了,”攥拳,再用力重敲木凳一聲,歐陽夏神情冷峻,“現在所有站在屋裏的男家丁都出去,跟著那兩個婢女,要是弄丟了人,都別想活命。”
歐陽夏尾音還未落,房裏站著的所有男家丁,都腳步匆匆爭相衝出門外。
雙瞳半眯眼,潤玉纖指撥開擋在白玉麵具前的一縷發,白衣祭道,“現在應該是晚了。”
歐陽夏滿臉怒容上滑過一瞬的驚恐——
祭抬手理了理自己左肩衣衫,肩頭被雨水打濕的部分仍是濕潤緊貼皮膚,他垂眼道,
“歐陽夏,吾不曾記得你以前有過喝薑茶的習慣。你若是每日都飲了這薑茶,以你的實熱體質,身體不可能會沒有不適,怎麽就沒有提前發現異常?”
歐陽夏暫斂心中怒火,道,“我這段時間確實是有心躁,目脹火重之症,但因我本身體質特殊,就是在沒喝薑茶之前,也常會心火旺盛,就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前些日子,我也找過大夫來診治,正是那個將我夭折兒煉製成古曼童的大夫。”
“在古曼童事情過後,我雖時常感到心煩,也權當是心事所致。”
“現在想來,我白祭府裏的一切都被有心之人人算計好聊,連環相扣。”歐陽夏搖頭冷笑。
他一堂堂青琉國的白祭司,不過幾日,先是二女兒歐陽晉婭被確認邪靈魔人,夭折的兒子被現在都仍不知曉的人煉成了古曼童,而後又忽然出現了另一“歐陽晉婭”,自己也陷入古曼靈境,彥珠又瘋了.……
一樁樁,一件件浮出水麵的事情,沒有任何一件是完全獨立的,都在緊密聯係,互相牽扯,現在又出了“薑茶”一事,以及府中婢女是魔源宿體。青琉國裏還會有何人,能有這般本事?!
歐陽夏一時心火上腦,眼前一黑,手撐在木扶手上,左右搖晃腦袋。
“父親,您還好嗎?”蓮刹見歐陽夏情況不妙,正欲起身前去,身邊閃過一陣白影,祭已經到了歐陽夏身邊,抓著他的手腕,抿按脈搏。
祭從袖中掏出一顆藥丸,反手手背靠歐陽夏後頸,手上動作急速輕快,如同鴻影彈掠湖麵,指尖輕點歐陽夏後頸幾個大穴位。桌上撤了茶水,歐陽夏在幹咽吞下藥丸後,神誌才慢慢清醒過來。
門口急匆匆衝進來一人,白祭府的管家已然顧不得收傘,就將撐著的傘順手丟在屋外,踩著水印就跑到了歐陽夏麵前,“老爺,那個人不見了。奴才派人找遍了整個白祭府,都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