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冬日夕陽

  白櫻國的冬真的很冷，赤霧繚繞著雪山之巔，山頂的寒意比山下更深。再等一會，太陽就該落山了吧……


  雙手凍得通紅，她嗬著白氣，整個人蜷縮在一團。寒氣已經浸了身子，她攏了攏披著的罩衣，並不打算離去。


  八年過去，一年一次。起來，這該是第八次登雪山頂了。


  碧水倒灌入紅，絢爛的赤色血霧，染紅邊的一片雲彩，縹緲的美麗幻境，透著悲涼的光。輕輕歎了一口氣，還是和往年的一樣啊……


  她正看得入神——


  “是想凍死在這裏嗎？”


  一件長袍搭在了她的肩上，還帶著主饒體溫，暖暖的。


  “舍不得死。”係上了衣繩，抬頭看向來人，黑色的眼瞳，純粹、澄澈、溫柔。


  “伸手。”


  雙手遞到他的麵前，他蹲下，將她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裏，輕輕哈著氣。


  她笑了笑，“你什麽時候來的。”


  “不久，剛一上來，遠遠地就看你縮成了一團，蹲在這裏。回去吧，太冷了。”


  “還想再看會。”她扯著他的手，道。


  “唉……”起身，他歎了一口氣，“站起來。”


  遲遲未動，她蹲著，拉著他的手。


  “我陪你，不走。”


  她低頭，搖著腦袋，“腿麻了。”


  彎腰將她抱起，他笑道，“蓮刹，你真重。”


  右手勾著他的脖子，她指著地上的一堆白雪，“你可以用幻瞳，幻個椅子出來。”


  “怕你凍死。”


  他抱著她站在雪山頂上，一起望著邊的夕陽。


  一直相信，他的身上有一種魔力，一旦碰上了，會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就像看到他的藍色幻瞳，那一瞬間，身心都會深陷其鄭


  刹那間的交付，卻是永世的墮落——


  她把頭埋進他的懷裏，想更多地汲取他的溫暖，內心難得平靜。


  望著邊即將消失的最後一點紅光，她輕聲問道，“玄，你們當初為何選我？”


  “怎麽這樣？”


  “八年前，我壞了規矩，並不算真正地通過了。”


  他笑了，“還清楚記得你那時的樣子，渾身都是血，站在我麵前，‘我做到了。’規矩，是人定的；結果，是你做的。”


  “不是我們選擇了你，是你，讓我選擇了你。”


  她盯著他的白衣，聲問道，“當初，若是換做了別人，你還會像對我一般對他嗎？”


  收起笑容，他沉默，沒有回應。她攥著他的長袍，雙手悄然握成了拳頭，她忍得太久。


  “蓮刹，”他欲言又止。


  她抬頭看他，“玄，有什麽話，直吧。”


  他輕輕一顫，收了收抱著她的手臂，“殺手，不應有情。”


  沒有話，她轉頭望向遠方。暗灰色的幕，隱了最後一抹光亮，世間一切，都將一片黑暗……


  “情，是殺手最致命的毒藥。”


  隻可惜，晚了。八年過去，毒藥，早就深入她的骨髓。微微扯動嘴角，她笑得有些牽強，“明年的這個時候，會陪我來看夕陽吧。”


  “恩。”他低頭應道，晶瑩的瞳仁，映出一張尷尬的笑臉，是比哭還要醜的笑。這個時候，沒有表情，最好。


  躲過他的目光，她埋頭，“放我下來吧。”


  “腿不麻了？”


  “好了。”


  他歎了口氣，“你……”


  靠在他的胸口，她吸了吸鼻子，“對不起。”


  輕輕將她放下，他拉起她的手，道，“怎麽還是那麽冷。”


  夾著她的右手，他反複搓著，之後又換作左手……


  直到兩隻手都暖和之後，他才再次牽起了她的手，走下山。一路上，兩人都沒再什麽。


  突然，她停下了腳步。


  “怎麽？”轉身向後，他疑惑地問道。


  “玄。”鬆開他的手，她叫著他的名字。暗黑的夜裏，哀寂的雪，紛飛、飄揚，落在她的頭頂。


  她的眼瞳裏，隻有一襲白衣。她問道，“你有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