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老師的心結

  “最近相親有什麽結果嗎？”老師進來的時候，我正在敷眼睛。


  “.……說實話，收獲是有，但也遇到了好多奇葩，所以我在考慮，那些如果不是親身經曆遇到的奇葩，放在故事裏可能我都不信，那我要不要寫。”有些人活著比故事都精彩，連我這寫故事的人都不敢那麽編。


  “可以寫，大不了最後看著如果不太好，再抽掉唄。”老師說，手裏翻著一遝資料，然後轉過頭來看我，正準備說什麽，可是突然就愣住了，“你的眼睛怎麽了？聲音也不對.……你哭過了？”


  “沒事，就是一點兒意外。”我一聽這話就知道，向明宇很夠義氣的幫我隱瞞了這些事，連他媽他都沒說。


  “你不會是相親的時候讓……’奇葩”欺負了吧？”老師叉腰，頗有一副護犢子的架勢。


  “不是，相親的時候雖然見到了一些奇葩，但是還好。我這.……我這就是，接我爸爸出院的時候，然後他帶我去拜祭我媽媽了。”我說，聲音啞成這樣，誰聽了都能聽得出來我是哭過的，所以我原本打算今天晚上不回去了，要不然老爸看到我這副樣子，也會很擔心。他現在在和周阿姨準備結婚的事兒，挺好的心情，我也不想讓他們因為我受到影響。


  “你爸爸？哪個爸爸？”老師早就知道我的事情了。


  “.……親爸爸。”我說，當初也是因為一份資料直接送到了老師手裏，所以老師是知道我親生父親曾經因為殺人坐過牢的。


  “噢……”老師拖長了聲音，在消化這個信息。她和向明宇一樣，都是那種說不出特別軟的話來安慰人的人。所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想了好一會兒，幾次回頭看我這副狼狽的模樣，“這兒還有點兒啤酒，你要不要喝點兒？”


  她居然要帶我去喝酒.……

  不過我答應了。


  我現在真的想要找個機會痛痛快快哭一場，然後把所有的情緒完全清空，要不然都堵在心裏，實在是難受啊。


  我們上了頂樓天台，鋪了張報紙就坐在地上，拿了酒和零食上來的，開始吃喝。


  “人的一生啊，特別的長，但是走過的路呢，不能輕易回頭去看，你知道嗎？”老師說，“就算你成功了，你覺得自己跟以前不一樣了，也不要時不時的就轉過頭去看看過去留下的那些腳印……前麵的風雨大，身後的風雨也大，你的腳印啊，看不見的難受，看見的更難受。總之，就是回憶過去總會讓自己特別難受。”


  我啃著牛肉幹，已經慢吞吞的喝了小半慣的啤酒。“過去，是難受。”


  “難受就不要去想，好不容易決定了這條路要走下去，你為什麽還總是要回頭去看看，怎麽的，你是覺得自己……還不夠糟心嗎？”老師已經是兩罐啤酒下肚了，臉色微紅，有些醉意。她一字一頓的跟我說，“不能回頭看，知道嗎？不管怎麽樣，都不能回頭看。”


  “可是，如果一直往前走，不回頭看的話.……那怎麽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遠呢？萬一，不小心在路上掉了東西，不回頭看，不就徹底丟了嗎。”我覺得老師說的也不完全對。


  “那也不能回頭看，不管怎麽樣，絕對不能回頭看。丟了，丟了就丟了.……丟了，前麵還有更好的，可你要是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再想要走下去，那就更難了。人生最難的，從來不是如何從逆境裏爬出來，也不是你如何去堅持你喜歡的事情，而是你從逆境裏爬出來，還偏要一邊回望過去，一邊繼續堅持你喜歡的事情.……兩難，兩頭都為難。不管你怎麽選，不管你是要抓住過去的，還是抓住以後的，你的心都會反複撕扯得特別疼，特別煎熬。你會發現不管自己怎麽選，都是錯的……都是錯的。”

  我聽了老師的話，更覺得，她像是在說自己的人生一樣.……被她丟在了過去的，應該就是她的家庭，她的孩子，她既然那麽肯定不能回頭，要不然怎麽選都錯，看來也都是她親身經曆過的。


  人生本來並不難，難的……是感情。


  所以沒有感情的人更容易成功。


  也許這就是老師想要告訴我的事情吧。


  “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是覺得……人怎麽可以那麽虛偽，我們是衝著夢想來的。我也曾經有過那麽天真的時候，我也有過！”老師說，“向明宇很恨我吧，他到現在都認定了我要和他爸爸分開，全都是我的錯，是因為我隻顧著事業，因為我把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我的事業上。他不能理解為什麽我和別人家的媽媽不一樣.……”


  “也不是啦，他以前可能是年紀小，不懂事，但是現在……”我發現老師的情緒不對，便上去安慰，明明說是要來安慰我的，結果兩罐啤酒下肚，就變成了……我安慰她。


  可老師在搖頭，即使她沒有親口問過向明宇，她也知道向明宇的心裏一直都是怨怪著她的，她很清楚向明宇恨她的原因。這突然讓我想到了之前向明宇一直追問我，恨不恨我媽媽的事情，他們母子倆啊……明明人都或者，卻偏偏.……

  “我也愛過，我愛過向明宇的爸爸。”老師抹了把眼淚，繼續說，“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我都已經有向明宇了。剛從學校出來，我就嫁給他了……是他說要娶我我才嫁給他的，是他說他愛我。我也愛他，我愛過他……在他沒有把別的女人帶回家之前，我也以為我是幸福的，我甚至願意為了他放棄我最喜歡的事情。我也曾經守在家裏等著他回來，我也那麽愛過他的。”


  我突然就驚訝了，因為這些事情……別說是我了，老師可能都不曾對其他人說過。


  “我剛畢業就跟他結婚了，我不知道怎麽去愛一個人，但是我把我有的全都給他了。他的那些朋友都說我是因為他有錢，可在我知道他有錢之前，是他先對我說，他愛我，他說他不能沒有我，是他說的，我信了。”老師的眼眶也紅了，可她特別執拗，不願意讓眼淚落下來，實在忍不住了就伸手直接抹去，像是……下定了決心不再為那個人掉眼淚似的。“錢，多一塊我能活，少一塊我也能活，我是因為他愛我，我才愛他，我才答應嫁給他的。我被他打動過，他逃課一天，就是因為我說了一句這個時候周圍縣裏的梨應該都特別好吃，他就去給我摘梨，那個時候我真的想過我可以和他一起死的，要是他死了我也不活了。是他當著別人的麵追求我，他給了我那麽多的回憶，我以為那就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