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岔路口

  “.……是誰在哪裏。她看不清夢裏的人，仿佛又記得那人的樣子，她拚了命的跑，想要穿過竹林，證實自己的猜測。因為她知道，這對她來說很重要。那個人，或許會告訴她，她曾經忘記的一切.……”


  “這件是你的.……還有這件，這件也是……”


  雨婷，不，麗君，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叫沈雨婷，現在她叫沈麗君。隻見麗君一件件的把禮物從她的行李箱裏翻出來，然後丟給我。


  我看著滿地都是打開的行李箱，感慨當演員就是好，能一直漂漂亮亮地被人關注著。


  “你這次不是去拍個外景麽，怎麽帶了這麽多的衣服？”


  “多麽？”沈麗君絲毫沒有懷疑過，她並不覺得自己帶的行李有點多得過分了。“反正也不是我拿，無所謂啦。”


  是啊，她有個貼身照顧她日常生活的小助理。


  我很同情地看著那個比我們小很多的姑娘，聽麗君說過，她今年剛畢業的。


  “還有啊？”我見麗君還在一堆行李裏不停地翻找著，實在有點怕了，等下我要怎麽回去呢？帶著這麽多的禮物，肯定沒辦法擠公交了。


  “啊！原來在這兒啊！”麗君似乎找到了她要找的東西，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從箱子底下抽出一個盒子，遞給了我。“這個，給你哥的。”


  我接過盒子，晃了晃。問，“是領帶嗎？”


  “你怎麽會知道。”麗君嚇了一跳。


  “你都已經送過他三條領帶了，這是第四條。”我說，依照盒子的大小，和盒子裏的響動來判斷，不難猜出是什麽東西。


  “噢……”麗君試圖掩飾她的尷尬，“沒什麽，就是隨便轉著，給你買禮物的時候，順便買的，反正也……也不是什麽.……”


  “我會親自交到他手裏的。”我向麗君保證。


  麗君喜歡林若弈，她說林若弈是她的初戀。


  麗君又是我的同學，從初中到現在，已經很多年了。


  她的夢想是當演員，我的夢想是當作家，我們說好一起努力。然後，她已經實現了夢想，我卻還如此淒慘。命運這東西，確實是不靠譜的，雖然沒給我一個靠譜的生活，但是給了我一個靠譜的朋友。擁有沈麗君，肆無忌憚的享受著她的寵愛，我已經實現了多少人的夢想。


  可惜，她和林若弈有緣無分，她向林若弈表白的時候，林若弈正準備司法考試。她第二次表白的時候，又趕上了林若弈剛進律所。第三次……我就不知道了。


  我隻知道，沈麗君一共向林若弈表白過三次，從15歲到25歲。前兩次我都很清楚，可第三次沈麗君把林若弈約了出去，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就不知道了。隻知道從那個時候開始，沈麗君就徹底放棄了林若弈，雖然，她偶爾還是會給林若弈帶禮物回來。


  “你先回去吧，明天早點來接我。”麗君支開了她的小跟班，回過頭來就摟住了我，“我不在的這半個月，你過得怎麽樣？”


  “別提了。”我放下東西，泄了氣地坐在她的沙發上，想到這半個月來的一切經曆，“一言難盡啊。”


  “怎麽了嘛？看你的表情，怎麽這麽喪啊。”麗君湊了過來，表示出關心。


  “這半個月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從哪裏說了。”有時候，不愉快累積得多了，也就沒什麽不愉快了。林若弈說我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對了，林若弈給我介紹了一個男生。”

  “啊？”沈麗君的表情很誇張，她仔細想了下，還是覺得無法相信似的，“你確定，林若弈給你介紹了個男的？！”


  “嗯，你不信啊？”想到林若弈也許是擔心我嫁不出去，最後耽誤了他娶老婆，以至於我會成為他婚姻失敗的理由，所以才介紹我認識了陸澤。我翻出手機找到陸澤，點開他的頭像給麗君看，花癡地說，“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那種特別奇妙的感覺。我就覺得，他像是我所有裏的男主角……”


  “就你的那個點擊量，這個男主角有點慘啊。”麗君故意取笑我，接過我手機，放大了陸澤的頭像。“是不錯啊，可是……”


  “可是什麽？”


  “沒，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林若弈唉，他是什麽人啊，護妹狂魔！我可還記得當年有個男生偷偷把情書塞到你書包裏，被林若弈發現了，把人家堵在校門口，找人家約談，都給人家嚇哭了.……他舍得你談戀愛、出嫁了？”


  我笑了，麗君說得有些誇張，她自從放棄了林若弈以後，就總說幸好她陷得不深。


  “其實.……想一想我們也都老大不小了，以前和咱們同班的那些人，好多都結婚了。”我心裏有些落差感，似乎自己錯過了一種人生。我上次和林若弈去超市出來，還碰上了初中同班的小亞，她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沒有認出我來。時間過得真快，當初誰又能想到，那個不良女生會這麽早早當媽呢。“.……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堅持這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夢想，接受現實，找一個穩定的工作。說不定現在我也已經結婚了。”


  別人的青春期都是在戀愛中度過的，而我的青春期，是在裏度過的。


  我以為自己嚐到了被人欣賞的甜頭，以後會成功的。可是沒有，現實比我預想的要糟糕很多，我堅持了十年，也錯過了十年。我常常忍不住在想，如果當時我識時務放棄了，現在會不會沒這麽糟糕。


  答案當然是不確定的。


  我不知道自己如果放棄了會不會沒這麽糟糕。


  但我知道，如果放棄了，我現在一定很後悔。


  “那你甘心嗎？”麗君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問我。“蘇小文，你怎麽了？你要妥協了嗎？丟棄自己堅持的所有，然後去相親？認識一個各方麵條件都還算不錯的男人，短暫的相處以後就結婚，生孩子？沒有多麽深刻的感情，隻是因為條件合適？然後你像所有女人一樣，工作、帶孩子、操持家務，嫌棄，然後又被各種嫌棄？”


  我苦笑，“你這也太極端了。”


  “要不然呢？你以為相親結婚的，是奔著感情去的嗎？不就是搭夥過日子，湊活著到死，相互嫌棄嗎。”沈麗君還是當年那個伶牙俐齒的沈雨婷。


  而我突然就絕望了。


  “那怎麽辦啊？你們要麽事業有成，實現了自己的夢想，要麽有家了，有老公有孩子.……可就隻有我，什麽都沒有，什麽都做不到。我也努力過啊，可我還是不行……”


  沒有主角的光環的我們，弱得可憐。


  到底是做個所有人眼裏的瘋子，還是向現實妥協，這個選擇對我來說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