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扈表妹 054
整個南楚朝堂都在等李承澤的決定：要不要把鬱家小姐送出去……換來盛京一個月的太平。
一個月，東陵守衛軍將趁亂進犯的薑國打敗，揮師回京對抗反叛軍，興許還有一絲回轉的可能。
然而，兩日過去，距離霍恒淵給出的三日期限隻剩一天，李承澤卻依舊沒有給出答案。
七皇子府中，李承澤和正妃慕菀剛剛在書房發生了一場爭吵……李承澤麵無表情坐在書桌後，慕菀掩麵低泣。
“殿下，您到現在都要護著她？如此這般……要置妾身與何地？”
慕菀兩眼通紅：“這幾個月來，殿下對鬱小姐情真意切，妾身也從未說過什麽，可現在……一個月的時間，也許可以改變一切，殿下卻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這一個月，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甚至放棄整個南楚嗎？”
李承澤麵色冰沉：“王妃累了，回去休息吧。”
慕菀怔住，隨即苦笑，滿麵淒楚：“殿下……百官都在看著您呢，那麽多忠心耿耿的臣子，流血犧牲的將士，難道都抵不過一個女人？”
慕菀哀聲低泣：“如果最後真的守不住，殿下依舊護不住她……若是殿下真的在意她，何不許她一份好前程？霍恒淵這般，定是對她極為看重的。”
李承澤視線陰沉：“閉嘴！”
他冷冷出聲：“不過是離間計而已……”
慕菀苦笑：“殿下就這麽相信鬱家父女二人？”
就在這時，魚龍衛閃身出現：“殿下，收到一封反叛軍那邊送來的密信。”
慕菀神情灰敗，她深深看著李承澤，說了最後一句話：“殿下，妾身做了能做的所有……無論殿下最後的決定是什麽，妾身和腹中孩子，都會陪著殿下一起。”
李承澤驀然僵住。
孩子……
慕菀閉眼垂淚，隨即轉身離開。
李承澤要起身追去的動作一滯，隨即便是麵色僵硬打開手中密信。
那是一隻青鳥送來的迷信，而他知道，青鳥，是平雲衛飼養的用來送密信的靈鳥。
信是葉彤寫的。
李承澤知道葉彤，傳聞中霍恒淵的青梅竹馬，以後的妻子，在霍恒淵身邊很是有些地位的。
葉彤告訴他，鬱瑤喜歡霍恒淵，霍恒淵也喜歡鬱瑤。
當初在金陵城，霍恒淵從未囚禁過鬱瑤，可鬱瑤從從未想過要給他傳信。
從陳家別苑墜崖後，在他不眠不休的帶人搜尋鬱瑤的時候，鬱瑤和霍恒淵在神醫穀中濃情蜜意，甚至，還幫霍恒淵解了藏生之毒。
李承澤知道藏生。
他原本不知道，可前幾日，他父皇短暫清醒的時候告訴了他，讓他不要慌亂，守住盛京，因為……霍恒淵活不了幾天了！
藏生毒從無紕漏，霍恒淵的死期就要到了。
而他父皇說的日子，是昨天！
所以……霍恒淵身上的藏生之毒，的確是解了的！
還有霍恒淵淩遲了利陽，屠了利陽整個將軍府……反叛軍一路南下，從未有過這樣的事。
李承澤想起了當初利陽擄走鬱瑤的事情。
葉彤在信中說，霍恒淵是因為利陽曾經試圖染指鬱瑤，所以將他虐殺泄憤！
而現在，霍恒淵不惜以一月之期作為交換，想要將鬱瑤救回身邊……
葉彤承認，她是因為嫉恨所以才會告密。
“……相信，殿下知道該如何處置一個從頭到尾一直在欺騙您的女人。”
李承澤手指一根根緊縮，將那張密信揉成一團，他抬起頭來看著眼前虛空某處，不剩半分表情……
鬱瑤已經知道了葉彤給李承澤的來信，而當她知道李承澤表麵隻帶了貼身隨從，暗中其實還帶了魚龍衛往上將軍府而來的時候，她就知道了李承澤的選擇。
按照之前的約定，她安排高達和幾個信得過的人，將已經被迷暈的莫知韻送進了府中剛修成沒多久的密道中。
高達直直看著鬱瑤：“小姐一起走。”
“我走不了。”鬱瑤搖了搖頭：“我要是走了，母親就無法離開……高達，保護好她。”
素來冰冷的侍衛長忽然就紅了眼圈，素來冷酷的神情有些許破碎的痕跡，他嘴唇動了動，卻終是沒有再開口，而是後退半步，極為鄭重的跪下向鬱瑤低頭發誓：“高達誓死護夫人安全無虞。”
鬱瑤笑了笑：“謝謝你……”
早已經準備好的替身易容打扮成莫知韻的樣子和丫鬟一起跪到佛堂中替鬱亭勻祈福，片刻後，李承澤帶著貼身侍從和以往無數次一樣進了鬱瑤院子裏。
鬱瑤正在院中桃樹下的軟塌上臥著，含笑聽紅纓和碧翠爭辯她們兩個誰繡的桃花更栩栩如生。
榻上少女蒼白安靜，神情恬淡，像是對外界那些針對她的惡語罵聲毫不知情。
整個盛京都在罵鬱家是賣國賊，鬱瑤是禍水，因為李承澤還沒有選擇將她交出去替盛京換來一個月的時間，說她先是迷惑的霍恒淵非她不娶，又引誘的七皇子李承澤為她不要江山……
“殿下。”鬱瑤抬頭看到他，眼睛彎了彎：“殿下今日有時間過來了。”
少女的眼神一片溫軟，李承澤的心口緊了緊，可緊接著，又是緩緩變得一片沉靜冰涼。
他想到了葉彤的信，想到了魚龍衛得到的霍恒淵的確已經解毒的消息……以及鬱亭勻在反叛軍中受到的禮遇。
李承澤緩步上前，斥退了隨從和鬱瑤的侍女，坐在鬱瑤榻邊，伸手想要將她攬進懷裏。
鬱瑤身形微僵一瞬，可下一瞬，便是小心翼翼順著他的力道靠到他胸口。
少女馨香傳來，李承澤垂眸看去，對上她有些不解和明顯緊張的視線，心裏微寒，隨即便是欺身過去。
鬱瑤抬手抵在他胸口，神情微僵：“殿下……”
李承澤目不轉睛看著她：“不願意嗎？”
鬱瑤嘴唇動了動，沒有出聲。
李承澤提了提嘴角：“瑤瑤，你我兩情相悅……一直以來，卻都進退有度，從未親近過，今日……我想要你。”
他說：“明日之後，南楚就要亡了，瑤瑤……你難道不願同我一起？”
鬱瑤有些艱難開口：“殿下，我的身體……近幾日頗為不適，並非不願。”
李承澤眼中最後一抹柔光終於消散。
他如論多麽心力交瘁，卻每日都不忘過問鬱瑤身體……他甚至連王妃有孕都不知道，卻知道鬱瑤每日的狀況，喝了什麽藥，做了什麽事，心情如何……
齊禦醫分明告訴他，鬱瑤最近身體大好，叫他不必再擔心，可現在，她卻用這麽拙劣的借口拒絕了他。
如果她真的對他像他以為的那般深情，又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拒絕他的親近。
李承澤緩緩起身：“瑤瑤。”
他的語調也淡了下去：“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鬱瑤神情微怔。
像是沒有想到，可很快又平靜下來，她抬頭看過來，神情依舊恬靜，麵色卻仿佛在一瞬間又蒼白了幾分。
她眼睫顫了顫：“殿下想說什麽？”
李承澤靜靜看著她：“瑤瑤……我現在需要你幫我。”
李承澤一字一頓：“你知道，霍恒淵要娶你，你……願不願意？”
他已經做好了她會拒絕的準備，甚至已經讓魚龍衛圍住了佛堂，鬱夫人就在佛堂裏。
李承澤已經準備好了所有後手，他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鬱瑤變成最後可能挽救南楚，替他除掉霍恒淵的一把利刃。
無論如何，他都會讓她答應……
然而，沒有他想象中的拒絕或是討價還價亦或是撕破臉皮，鬱瑤低垂著眼，沉默片刻，隨後便是抬頭看著他微笑了笑：“好。”
李承澤微怔。
看到眼前溫順乖巧的鬱瑤，剛剛那滿心被她欺騙和玩弄的冷怒似乎稍有平息……這段時間的柔情幾乎已經要成為習慣，可緊接著，他的眼神又再度轉冷。
他已經別無選擇，更何況……她分明對他三心二意。
既然如何，又何必再猶豫。
這是他、是南楚，最後的機會……
當晚，李承澤回複反叛軍：明日午時，將送嫁鬱氏貴女，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讓霍恒淵……親自迎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