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破碎
盯著那隻黑角良久，林若濁不敢走過去，心裏不停琢磨為什麽怪物的角會突然襲擊自己，難道那個怪物臉就在附近？或許他一直在盯著自己？
想到這他渾身汗毛倒豎，趕忙轉身想要離開。
“砰！”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林若濁的心也跟著跳了一下。
他的腳步硬生生止住，眼皮跳了跳，鼻尖竟傳來一絲絲血腥的氣味。
心裏不知為何，突然難受的厲害，他緩緩轉頭。
啪！
手裏捏著的糖果摔落在地，碎成兩半。
“為，為什麽……”
林若濁聲音顫抖起來，涓涓的血跡在地上流淌，逐漸流向林若濁的腳，一時間，地上猩紅一片。
他怔怔的看著，身子也開始顫抖起來，不自主地後退腳步。
“這不是真的，不是……王阿姨這麽樂觀豁達的人，怎麽會……”
林若濁猛地甩了甩頭，但一閉上眼睛，王阿姨躺在血泊中的臉就一直在眼前揮之不去。
對於從小在都市裏長大，基本沒見過血的他來講，這種視覺衝擊粗暴地衝進他的大腦，撕開他的世界觀。
他顫巍巍地蹲在地上，那顆糖果已經被他剛剛後退的腳步踩的粉碎。
突然，地上那張熟悉的臉突然嘴角一歪，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不，不……”
林若濁猛地一個後退摔在地上，那張臉逐漸扭曲，變成之前那個怪物的臉，那張嘴還在一開一合地說著什麽。
“別過來，別！”
看著在地上詭異爬動的人形怪物，林若濁不斷後退，手不住的顫抖，最後起身拔腿想跑。
但當他轉身跨出一大步，腳下突然一空，定睛看去，地麵已經變成了萬丈深淵。
“啊啊啊！”
身子一個激靈，林若濁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然而隻有短短一刹的失重，砰的一聲，身子便摔在了地麵上。
林若濁納悶地爬起身來，發現自己隻不過是摔在原地，但是，地上已經沒有任何血跡和屍體。
“這個世界是假的……是假的，果真是假的……”他低聲喃喃，一定是自己發現異世界並不是一個夢後，這個世界就開始狂暴了，它要換一種方式擊垮自己。
他望望天，太陽還是那麽冰冷。
“等等！”
林若濁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朝樓頂看去，果不其然，那裏正站著一個人影，搖搖晃晃的。
“不不，不要！”
林若濁驚恐道，但已經為時過晚，他親眼看見，那個人影已經半個身子懸在外麵。
“王阿姨！”
林若濁大喊，可回應他的隻有一個高速墜落的身影。
“砰！”
林若濁身子一顫，一朵血花綻放在自己身前，那張慈祥的臉不斷在眼前晃動。
這一幕又重現在眼前，殘忍無情，而他除了看著沒有任何辦法，心中隻有無力感。
林若濁眼裏的光輝逐漸暗淡無神，他張著嘴，嘴唇微微顫抖。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啊！
林若濁抱著頭蹲在地上，腦海裏千萬種思緒纏在一起，不斷摧殘著他的心理。
他不想再看，可是一跨出這塊區域就從另一邊跨進來，仿佛這是一個無限死循環。
突然，一種熟悉的感覺出現，林若濁猛地抬頭，下意識看向樓頂。
“爸，媽！”
聲音突然拔高，他目眥欲裂，有些不敢置信。
“不要，不要……”
林若濁嘴裏呢喃著，拔腿朝著樓道跑去，想要上樓阻止，可是本就在眼前的樓道卻仿佛和他相隔在不同空間，不管他怎麽跑，都無法接近半步。
“為什麽，為什麽進不去，讓我上去啊啊啊！”
林若濁拚命向樓道跑，但每邁出一步，離樓梯的距離似乎更遠了一分，漸漸的，一股窒息感湧來，絕望淹沒了他。
砰砰！
兩下墜物聲傳來，林若濁身子猛地僵住，眼前一黑，向後倒去，癱靠在牆上。
他緊緊地閉上眼睛，不敢去看那副場景。
突然，一聲熟悉的驚叫出現，回蕩在這生自己養自己，但此刻卻是死氣沉沉的小區。
“兒啊！”
林若濁眼皮一顫，緩緩睜開，一瞬間大滴大滴的眼淚湧了出來，嘴裏不自主地喃喃：
“奶奶……”
他狠狠咬牙，猛地轉過身，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趴在血泊邊上，手裏的菜籃子散落一旁，一塊鴨肉滾到他腳邊，回憶如潮般湧來，如果在平常，是要做他最喜歡吃的啤酒鴨。
撕心裂肺的哭聲縈繞在林若濁耳邊，那曾經朝夕相處的枯瘦身影，此刻猶如一片枯葉般在狂風中飄蕩。
“我的兒啊，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林若濁呆滯地望著老人，蒼白的頭發下，一雙哭的通紅的眼睛在不斷顫動。
“奶奶。”
林若濁輕聲呼喚，從小跟奶奶一起長大的他，那朝夕相處的情感再不可分割。
“奶奶，奶奶……你看看我，我是若濁啊！”
淚水不斷湧出，他多希望能聽到一聲親切的回應，可眼前隻有悲痛欲絕的老人背影。
一聲聲痛哭猶如刀片般一點點把林若濁的心攪的粉碎，他邁開顫抖的步子，緩緩走去。
每走一步，天色就更暗一分，但林若濁的眼中早已別無他物。
拖著沉重的步子，林若濁來到麵前，地上的血腥景象他一眼都不敢看，怕自己會直接精神失控，現在他心裏隻想緊緊抱住那個熟悉的佝僂身影。
啪嗒！
一步踩在血泊中，林若濁剛想蹲下身子，老人突然抬頭，額頭上一個深幽的角。
“不！”他痛呼一聲。
“為什麽要這麽折磨我，為什麽！”
額頭上那個顯眼的角深深刺痛著他，那張印象裏本來慈祥的臉，此刻卻猶如鬼怪。
“為什麽？為什麽又是你這個怪物！為什麽一個人都不放過！”
林若濁的心逐漸暴躁，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慘狀已經讓他的情緒極為失控。
他看著逐漸變成怪物臉的奶奶，已經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微微顫抖，青筋暴起。
一閉眼是把自己拉扯大的養育恩，一睜眼又是一張極為恐怖的怪物臉，一時停在原地不知是進是退，此刻竟連一個擁抱都是極度奢侈。
掙紮許久，林若濁腳步還是緩緩後退，伸著的手掌變指，對著那個怪物臉。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製造出這一切？”
怪物臉並沒有回應，嘴巴一動，又開始一張一合，但林若濁還是什麽都聽不到。
“滾啊！怪物！趕緊從我奶奶身體裏出去！”
林若濁咆哮著，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他狠狠咬了咬牙，衝向那張怪物臉，想撕開那醜惡至極的嘴臉。
“哪怕是假的世界，也不準你玷汙！”
那一刻，天空中的太陽似乎亮了幾分，但下一瞬，竟直接寂滅。
不但太陽寂滅，眼前的一切都化為碎片，林若濁這一躍，仿佛衝向一麵鏡子，將其撞的粉碎。
他一把撲空，身子直愣愣的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