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做了一次苦力
“說那都他媽是廢話,草!”他一口氣喝了大半瓶啤酒。
“你現在就做這個?這一天能掙多少錢?”
“我半夜裏去市場裏卸車,一車四個人,一次八十,三四點鍾就完事了,中午的時候賣點兒爆米花,晚上出來賣烤白薯。”
“你為什麽不上個班?”
“草,我受不了那個窩囊氣,我當過服務生,從廚房到上菜哪裏出毛病都得賠錢,我們那條線上的人平均攤,本來一個月掙得不到兩千塊錢,還他媽的罰個二三百。在工地上幹了半年,除了掙了口飯吃,工頭一次工資沒有給我們發過,最後人跑了,學個裝修吧,本來想出了師多掙點兒錢,可他把我當奴隸使喚,使喚就使喚吧,還他媽的不教我……你說這是什麽事。”
“這個能掙的多一點嗎?”
王寧一口氣喝完了那半瓶,喊了一句:“老板,再來十瓶!”老板把啤酒上來之後,他又喝了半瓶,說:“這個掙得多點兒,但是有一點兒,這城管就他媽的受不了,就像哄狗一樣的哄我們,有時候還把我們的稱和東西抄走,弄不好,還他嗎的得挨頓打,還了手,還他嗎的告你……”
“你住哪?”
“我,我住地下室裏。你呢?”
“我去你那吧。”
“那行,你住我那裏吧,不過你得做好心理準備,我那個地方又小又潮的,你的小身子板不知道行不行。”
走進了屋子裏,開著門,對我說:“進來睡吧,我一點還要起來呢,現在已經是十一點四十五了。”
“開燈啊?”
“沒有!”
“怎麽會沒有燈,你連燈泡也買不起嗎?”
“那倒不是,房東說沒法安電表,就把電給掐了,沒電也沒一樣。”
曾經的兄弟就是曾經的兄弟,也不顧忌我什麽,躺在床是便睡,我也一樣,也躺在上麵拉起他的被子。他罵了一句:“草,你給我留點兒行嗎?你要凍死我呀!”然後使勁拉拉被子我們倆人個一人一半。
很快傳來了他的呼嚕聲。看著他,我想我自己,我是不是過得太黑暗了,我是不是真的像那個歡歡說的一樣,我太消極了。可是我覺得我沒有,我也有理想,我也有期待,這是我來這裏的目的。可是現實的無情讓我的理想變成了泡影,殘酷的人心讓我的期待變成了漫長的等待。我應該怎麽辦?我應該去哪裏?我茫然沒有目的。
又一次在胡思亂想中睡著了,我夢到了我回到了家裏,我看到父母看我的時候是那麽的傷心,母親看到我的樣子又哭了。我隻出來了這麽兩個月就回去了,真是悲哀。
一陣開門的聲音把我驚醒,我借著燈光看到大發正從外麵進來,我問:“你去廁所了?”
“草,我都幹活回來了。”
我真的想不到王寧竟然在一點多的時候起來幹活去了。想想我,我還是真的沒有那個毅力,我慚愧了,原來我是這麽的弱小,我是這麽的不像一個男人,這麽一點點的困難就把我壓倒,我不甘心。
王寧和我一樣沒有脫下衣服就睡覺了。也許像他在外打工的人都是這個樣子吧,尤其是冬天,總想多睡一會兒,不想因為穿衣服而浪費更多的時候。
也許心裏裝著一些事情,我怎麽也睡不好,總是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睡著還是沒睡著,耳朵裏好像總能聽到什麽聲音。來回翻身還是沒有睡意。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多久,我隻覺得我猛得掙開眼睛,聽到了大發的呼嚕聲,我看看手機,一點半了,離我們走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我輕輕的坐起來,坐到門外,地下室裏一片漆黑,隻有我的煙火在黑暗中一閃一閃。
哥抽的是煙,吐的是傷感。
機械的鬧鍾響起來,在寧靜的地下室裏是發出一陣陣恐怖的聲音。
王寧按了鬧鍾一下,摸著黑下了床,使勁往地上一踹,燈亮了,看到了我坐在門口好像想著什麽。“起的夠早的。”
“睡不著,所以起來抽支煙。”
“我今天去扛包。你在家裏等著吧。”
我扔掉手裏的煙頭,“你帶我一起去。”我們沒有過多的話語,走出地下室,大發騎著他的破自行車帶著我去了市場。
天是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此時的公路上連輛夜間的出租車也看不到,淒涼一片。也難怪,這個時候有多少人能起來像我一樣,還沒有到市場,天就開始掉起了雨點,砸到我的臉上,讓我不由的顫抖一下。連老天都開始這樣為難我,王寧看了看天,罵著:“草,這機吧天,我們還去不去?”
“去,當然要去,就算下刀子我們也得去,就如我曾經想過的,隻要把自己當成牲口一樣看待,就沒有什麽幹不了的事。”
他點點頭。
市場裏因為下雨,來的人不多,人一下子就缺了,而且一車土豆也漲到每人一百了。我我和王寧還有另外兩個打工的一組,他們兩個都已經四十多歲了可憐的人呐。有人帶著我們來到一輛半掛的前麵,我看到滿滿的一車土豆裝在上麵,貨主說一共九十多噸,在我麵前這就好像一座山,等著我們把它們全部抗走,愚公移山。王空他們熟悉工作流程,解開了繩子,從市場的角落裏抬了一塊一米多寬的板子,支到了車幫上,我一看就明白了,這不難,我見過。
每袋子大約80斤,可想而知,我們要扛起多少袋子。對於我來說,八十多斤的土豆算不了什麽。可是時間一長,哪還有那麽多的力氣。我咬緊牙,我用盡我所的力氣一袋子一袋子的抗在肩膀上,走到十多米之外地方,一袋子一袋子的放好。
很快,我就汗流浹背,下著雨的天,我的身上竟然冒出了一陣陣的熱氣,讓我絲毫沒有感受到秋天的涼意,但是我的心卻是冰涼。當用盡力氣把最後一袋子土豆放到堆上的時候,我一下子坐到地上,我的腿差不多已經失去知覺,我的腰已經沒有了力氣,我有種站不起來的感覺。我終於明白父親說的那句話,累得站都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