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狠話
“你自己不喜歡社交,不為了睿王府和雲落的將來考慮,我自然要代替你做這些,你做不好便不允許別人來做雲落和睿王府的將來打算了麽?”
說的可真冠冕堂皇,白洛兒冷笑著反駁,“好啊,那你倒是說說看你又是如何為了雲落又是如何為了睿王府打算的了?”
烏蘭雲裳不耐煩的扭過頭去看著遠處的人群,眼中露出羨慕的光彩,看得出她迫切想要融入她們的心。
“雲落難道能永遠這麽大嗎?有朝一日他要說親,他要娶妻,他要站上朝,那麽久自然需要得力的人幫助。王爺那個性子從來不結交權貴,隻知道埋頭做事,你又一貫不按常理出牌,到時候有什麽人家會把女兒嫁給墨雲落?還是也是一些不入流的門戶吧。難道王爺娶了你,還要讓我兒子也隨便去娶一個人?”
白洛兒譏笑,“這麽大的天下,憑著王爺的名號,雲落怎麽會娶不到名門淑女?我看是現在四處沒人,你便裝不下去了,故意說這些好嘲諷我是嗎?剛才還說我出身高貴你高攀不上,此刻便如此看不上我的出身,烏蘭雲裳你可真的是有兩張皮呀,可演的真好。”
烏蘭雲裳一聽這話頓時氣惱,轉過頭來盯著白洛兒,她身材高挑,足足比白洛兒高了大半個頭,自上而下的凝視白洛兒,倒真能給人一種壓迫感。
“兩張皮的難道不是你嗎?雖然我不在京城,但是你的事跡我可是聽多了,當初如果不是你裝瘋賣傻非要嫁給王爺,今天睿王妃自然就是我。既然嫁給了王,你便好好做王妃也當罷了,但是你卻每天東奔西跑。又是開店做生意,還敢追著王爺上戰場。
嗬嗬,可真是好笑。要是你真的懂一些行軍布陣的法門又或是有拳腳功夫在身上也就罷了,偏偏到哪裏都是拖累別人還自以為是,恬不知恥!如今王爺不過是念著往日的情分,給了我一個平靜的位置,既沒有留宿在我的房中,也不甚同我說話,可你仍然是滿臉的不高興,像是怨婦一般。
我都聽院裏的丫鬟們說了,王爺夜夜去瞧你,一直守護在你的房門口,已經有快兩個月了。你以為你是誰,不過就是低賤的商戶之女,竟然敢讓燕國堂堂戰、先帝之子、聖上之弟、三軍統帥每天給你當門神?你憑什麽!憑你蠢?還是憑你出身低賤呢?”
這些話一字一句深深的紮入了白洛兒的心,她顫抖著後退著,寧願烏蘭雲裳那張圖了胭脂的嘴唇說出的是其他惡毒的話刻薄的話,而不是如今這些真話。
不過刹那間白洛兒也明白了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和墨行修別別扭扭的原因——不是因為她不滿於墨行修讓烏蘭雲裳做的平妻而是因為她明白了自己的不足和缺陷,麵對和自己比起來更加優秀的烏蘭雲裳,她自己是那樣的自卑,而她將這種自卑展現的方式就是冷落墨行修。
“你、你!”白洛兒說話都磕巴了起來,“你,這是含血噴人!”半天才想起了這麽一個詞。
烏蘭雲裳冷笑一聲,“你是讀過書嗎?明白含血噴人是什麽意思嗎?每天就知道拿著一個算盤在算賬吧。人蠢就要多讀書,不然未免作為嫡母也太給我們家雲落丟麵子了。”
說完這些話,烏蘭雲裳抬腳便向大殿走去,白洛兒這才想起自己叫她來桃林明明是想警告她的。她忙在身後追著喊道,“烏蘭雲裳,我警告你不要再搞什麽幺蛾子,過去種種如何已經過去,追溯無益。而如今我是睿王妃,我是王爺的妻子,你做什麽事最好收斂一些,不要讓我抓到了把柄!”
聽到白洛兒放了狠話,烏蘭雲裳抬起的腳步又收了回來,回身看向白洛兒冷笑一聲,一雙眼眸如韓星,射出一道精光,“你放心,我即便做什麽也不會讓你抓到把柄。而且即使是被你抓到了我的把柄也沒關係。白姑娘,你跟著王爺見識過江湖,難道沒聽過毀屍滅跡四個字嗎?”
白洛兒驚訝的看向烏蘭雲裳,真沒想到她說話這麽狠。烏蘭雲裳擠出一個假笑,“放心吧,白小姐,屬於我的東西我是一定會拿回來的。白姑娘,不屬於你的,你趁早把位置讓出來。不管是墨行修之妻還是墨雲落之母,這都是本來屬於我的,如今我要一一拿回,你可千萬要做好準備哦。”
說罷烏蘭雲裳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獨留白洛兒一人站在原地,見她走遠了,白洛兒這才卸下了剛才故作鎮定的偽裝,渾身發抖的蹲下寶珠了自己的膝蓋。她發抖打冷戰,不是因為烏蘭雲裳的這些狠話,而是烏蘭雲裳最開始的那一番,揭穿了白洛兒內心的話。
她想著自己做的確實不好,古人都說選賢讓能,自己做的不好是否就應該把位子讓開呢?白洛兒呆愣在原地思索著,當今的朝局她自然也有耳聞。墨行修舉步維艱,自己這樣的妻子似乎真的不能給他任何助力。白洛兒真的好愧疚好自責,這麽久以來她總是帶給墨行修的各種麻煩。
如果說墨行修對自己的愛是包容,包容她一切的任性張揚和自由自在,那麽自己是否也應該回饋他同樣的愛回饋——放棄呢?
遠處的絲竹管弦振振響起,如此浩大隆重的音樂彰顯著主人的身份地位,看來是皇後駕臨了。白洛兒聽到了,便起身顫著還略略發麻的雙腿呆呆的往大殿走去。上一次皇後給她帶來的陰影,她還沒有忘記,所以這一次她遠遠地選了角落。
好在皇後似乎暫時沒有搭理她的意思,隻是特意選了烏蘭覲見,拉著烏蘭親熱地說了一番話。雖然難免顯得白洛兒遭遇冷落,但冷落也總好過像皇後之前那樣為難的“關懷”。
皇後來了說了些場麵話,依次召集了幾位女眷之後便提起外麵春光正好,該去外麵賞花劃船。諸位女眷自然全部附合,誰敢說皇後娘娘的主意是不好的呢?白洛兒也稀裏糊塗的跟著眾人向外走去。
桃花林的內部。有一條小溪是從護城河引進來的。到了皇宮內城的這一段,自然十分幹淨雅致,也有幾名太監備好了小船。諸位夫人仗著年紀和身份不好意思下去玩水,都有幾個小姑娘連同幾位公主一起去劃船。
如今趙芸芸的外祖父孟大人把她關在家中談婚論嫁,所以這樣的場合她沒來,隻留白洛兒一個人形單影隻。白洛兒既不想出風頭去劃船也不想和那些女眷紮堆坐在一起,便獨自一人在那小河中的小橋上依著欄杆喂魚。
喂著喂著白洛兒,並感覺到有一道身影向自己走來,她回頭一瞧不是烏蘭雲裳又是哪個?白洛兒厭惡的將自己手中的魚食全部撒下小河,回頭問道,“你又來這裏有做什麽?剛才放的那些話還不夠狠嗎?要來這裏再補兩句不成?”
烏蘭雲裳微微一笑,“自然是夠狠了,不必再來補話了。不過是來提醒你一人不能進廟,二人不能看井,三人不能抱樹。”
“你什麽意思?”白洛兒有些奇怪烏蘭雲裳說的這些話,烏蘭雲裳諷刺的笑了一聲,“哎呦,我都忘了你不學無術也出了名的,說這些你自然不懂。我就是和你說呀,兩個人看見水,難免不會有一個人對一個人下手。就如今你我站在這橋上一樣,難免不會有人心存惡心,將另一個人推下水去淹死。”
白洛兒警惕的往後退了退,“你要做什麽?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呢!”
烏蘭雲裳燦然一笑,“白小姐請放心,我又不會推你。就像你說的,這麽多眼睛看著麽。”
“那你說這些……”白洛兒心中不解,不知道這個女人又要做什麽,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烏蘭雲裳猛的往前一靠扯住了白洛兒的袖子。
白洛兒大驚,生怕她自己被扔下水去,便拚命的用身子往後仰,想要維持平衡。此時烏蘭雲裳的臉已經近在咫尺,她獰笑著對白洛兒說,“我不推你,可是你卻會推我呀!”說完這句話烏蘭雲裳的身子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輕輕向後倒去,下一秒白洛兒便聽到撲通一聲——這是烏蘭雲裳落水的聲音。
白洛兒的腦海中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岸邊也有人叫了起來。
“哎呦,住大事了!不好了,睿王妃把睿王府的烏蘭、夫人推到水裏去了!”
“是呀,你看那烏蘭、夫人沉了下去,怕是不會有水了,快叫幾個懂水性的小太監宮女下去救人啊!”
這人來人往一幕幕的就和拍電影似的,白洛兒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就是被栽贓了,可是這真的是有理都說不清。畢竟離那麽近的隻有她們兩個人,等白洛兒再反應過來時,烏蘭雲裳已經被救上水了。
此刻她正委屈巴巴、眼淚汪汪的靠在一個小宮女的懷裏往外咳水。
這時皇後已經來到了跟前,她先是十分厭惡的看了白洛兒一眼,很明顯在責怪白洛兒破壞她的雅致——一年一度的桃花盛宴,就這樣讓白洛兒破壞了。
然後皇後又一臉雍容的又去關心了烏蘭雲裳一番,“哎呦,烏蘭、夫人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最後皇後威嚴的問道。
知道自己搶不了先機,這個屎盆子就扣定了,白洛兒忙搶著回答,“回稟皇後娘娘,是烏蘭、夫人自己沒站穩,失去了平衡,摔了下去。都怪我一時沒拉住,都怪我。”
“王妃娘娘你怎麽睜眼說瞎話呢!”剛才還咳得死去活來的烏蘭雲裳這個時候卻已經順好了氣,“明明是你推我下去的,怎麽說是我自己沒站好呢?”
好在白洛兒心裏已經有了預設,知道等著自己的便是這一番話,所以便接的十分順口,“烏蘭、夫人你可真是誤會了。且不說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而且我又不傻,這附近服侍的宮女太監個個都會水性,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我把你推下去他們很快就會把你救起來,更何況哪有人當著皇後娘娘的麵殺人的呢?”
眾人似乎覺得白洛兒說的有道理也紛紛點頭,再蠢的人也不會在這樣的場合當眾推人下水,更何況明知人是立刻會被救起,被推的人自然會指正凶手。
“可是好端端的站著,我自己怎麽會掉下去呢?”烏蘭雲裳還不甘心繼續栽贓白洛兒。“是我們兩個人說話不投機,起了齟齬爭執,你便惱羞成怒的推了我。或許的那一刻,你也並沒有想那麽多就做了也未嚐不可呀。”
聽烏蘭雲裳這麽說,皇後連同眾女眷又朝白洛兒露出了不滿的神情。
白洛兒卻笑這說道,“沒錯你也說了,“或許”,說明那隻是你的一種猜測。但照你說的這個情況,我們兩個人言語間起了爭執,相互推搡了起來,是相互退對方,那麽局勢誰也沒想那麽多,那頂多就是意外落水。和蓄意推你下河故意謀害於你可是兩件事啊。
烏蘭、夫人說話要小心,不然知道的人呢以為我們不過爭執拌嘴,不知道的人會誤以為我要殺你呢,我人微言輕,這樣的罪名可擔待不起。”
這是眾人也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有人覺得白洛兒說的很有道理,也有人覺得躺在地上楚楚可憐的烏蘭雲裳更值得同情。這時坐在上首的皇後發話了,身份地位賦予她十足的貴氣,讓眾人一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皇後隻冷冷的開口了,“王妃倒是牙尖嘴利的厲害。好了,這是你們睿王府內眷的事情。說起來也必須怪你們睿王一心隻顧的上指點江山才會後宅不寧。來人!去前殿通知睿王,把他的這位王妃和躺在地上的烏蘭、夫人都接回去吧。春光正好,大家也正玩兒的在興頭上,她不該讓他們兩個人的爭執擾了大家的雅興。”
皇後一說話便是個厲害的,不僅責怪了白洛兒,更責怪了墨行修。裏裏外外說的都是墨行修治家不嚴。很明顯是對整個睿王府的人都頗為嫌棄。白洛兒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起身告退順便謝罪。
“都是臣婦之罪,掃了娘娘的雅興,臣婦這就回家麵壁思過。”
可憐躺在地上的烏蘭雲裳本來被一群宮女太監圍著,皇後一發話,這些宮女太監們便都撤了手,她隻好自己狼狽的站了起來。一位嬤嬤上前來為她二人引路,向外走去。
很明顯今天皇後針對的是睿王府,那麽用不了多久睿王府女眷爭執落水,便會成為滿京城的笑柄。
“怎麽樣,沒想到吧,雖然我於京城中名聲不大好聽,可是皇後也沒有要站到你那一邊。你也是蠢,先前將我說的那般不堪,我還以為你有多聰明呢。在皇後麵前用這一招,難道不知道當今聖上這對夫妻早將我們睿王府視作眼中釘,肉中刺麽!來了桃花宴還不規規矩矩乖巧些,就做出這樣的事。我們做女眷的躲在後宅中不出去見人也就罷了你讓王爺又如何自處?真會添亂。”
白洛兒邊走邊低聲和烏蘭雲裳說話,她說的很明白,烏蘭雲裳也是無可辯駁,這能怪自己估計錯了皇後對白洛兒的討厭程度。
遠沒到宴會結束的時候,所以青禾和小喜見到她二人出來都是一臉詫異。但是顧及著彼此,兩個丫頭誰也不敢開口問話,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