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沐浴
墨雲落茫然的晃了晃頭,大眼睛中已經蓄滿了眼淚,像是耍賴一般的否認道,“騙人!父王你騙人!你騙人!我沒有娘,我沒有娘,我不認識她,你們都在騙人!”墨雲落尖叫著,轉頭便朝府門跑去。
烏蘭見他跑了也忙,追了幾步想要跟上去,卻被墨行修一把攔住了。“這孩子突然聽聞真相,一時接受不了也是有的,你隨他去吧,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烏蘭呆呆的點了點頭,一轉身已經淚如雨下,她趴倒在墨行修的肩膀上,哭的肝腸寸斷。白洛兒揮揮手讓那些在一旁看熱鬧的家丁們都進去,然後走上前來輕輕勸道。
“王爺、烏蘭姑娘,有什麽事咱們進府再說。雖說這門口的睿寧街上也沒什麽人,可是若是事情傳出去,實在於王爺名聲不好聽啊。”
聽到此話,烏蘭之才肯從墨行修的肩膀上離開,一行人魚貫進了府門。三個主角愛恨糾纏,徒留茯苓一個人茫然失措。這就是王府,這就是京城嗎?在她眼裏比天宮還要華麗。瞧瞧那些下人穿的衣服,她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幾件這樣的衣服。
茯苓緊張的揪了揪自己身上穿的那一套小兵的服裝,然後跟緊了白洛兒,生怕一不留神便在這天宮一般的地方迷了路。
來到主廳,三人坐定。青禾帶著丫鬟們來上了茶,白洛兒又詳詳細細問了關於給烏蘭整理的院子的情況。墨行修上次來信時,已經同管家說明要為烏蘭準備院子,此時青禾已經打點的差不多了,屋裏的一切陳設擺件,另外準備的幾套衣服都已經妥當了。
“王爺,我看這時辰不早了,我們三人先安置了吧。長途跋涉很該好好沐浴一番,然後去家祠敬告祖先。”
白洛兒站起身來看向墨行修,墨行修點點頭,“不錯,小雲你先跟著丫鬟們去沐浴休息吧,我和白洛兒沐浴之後還要去敬告祖先。”
說完墨行修率先走出主廳,攜著白洛兒的手向白洛兒的跨院走去。在離開主廳的那一瞬間,白洛兒回頭看了一眼,烏蘭滿臉的寂寞和悲傷。唉,咎由自取啊這就是。白洛兒心想,曾經你擁有這個男人也擁有那個孩子,但是你自己為了自己的快活,什麽都不要了,什麽都不顧了,所以才走到今天的,因果輪回。
回到自己的跨院,一院子整整齊齊的小丫鬟向白洛兒行禮問安。白洛兒讓青禾拿了銀子打賞她們,聽說她自己剛離開那段時間,為了掩人耳目,找了替身來代替她在屋中裝病,這一院子的小丫鬟守口如瓶,都做得很好。
回到主屋,去了淨房,青禾已經準備好熱氣騰騰沐浴的東西了。
“王爺,要不您先洗?”白洛兒試探著問道。墨行修一把攬住白洛兒,“何必分先後,你我這一路都一起髒過來了,誰也別嫌棄誰,咱們一起共用一桶水。”
白洛兒往旁邊躲了一下,笑著駁斥,“王爺,這青天白日的讓別人知道了可怎麽好呢?”
墨行修嗬嗬一笑,“有什麽不好?你我是正頭夫妻,共用一桶水也是正理,省得他們再一桶桶的燒水抬水。快,心疼心疼你這幾個丫鬟吧。”
夫妻二人說笑著,相互剝了衣服。瞧這倒也不怎麽髒,可是一下了水,那水的顏色立刻變得渾濁。墨行修倒也罷了,常年上戰場帶兵打仗的,這樣髒兮兮的日子可有不少。可白洛兒打娘胎裏第一次這麽黑,她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有些不好意思。
墨行修卻幫她的發髻打散,“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塵也好土也罷都是潔淨之物,你忘了女媧娘娘造人的時候,可不就是拿塵土造的人,更何況你瞧瞧我可比你髒多了。”
夫婦二人說笑著洗了頭,又換了幾桶水才洗淨了這一身的塵埃,出來以後相互穿上幹淨整潔的衣物,一起回到主臥,由青禾帶著幾個丫鬟來給他們梳頭掛配件。全部整理妥當之後,夫婦二人攜手來到家祠。
說是家祠其實很小,畢竟墨行修是皇室中人,皇室的大宗廟裏還供奉著墨家的祖祖輩輩。一色兒的全都是皇帝,皇後貴妃,賊拉風。所以墨行修這個家祠供奉著的隻是墨家最開始的先祖,是在墨家還沒有打下天下時的那一對平凡夫婦。
墨行修跪在最中間的位置,白洛兒稍後他一步,夫婦二人手持香煙連拜三次,感謝先祖庇佑他們能平安歸來。
而後夫婦二人返回白洛兒的跨院,青禾已經率一眾丫鬟擺了一桌子墨行修、白洛兒日常最愛吃的東西。
最中間的自然是一大盤陽澄湖大閘蟹,這個季節蟹不是很肥又很難買,可是為了白洛兒喜歡,青禾自然準備了。對於自家這個主子,青禾也很是無奈,主子自由自在的跑去找王爺,獨留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替她擔驚受怕。
青禾在一旁替白洛兒、墨行修二人斟完酒便率著丫鬟離開了,迎麵卻碰上他指派給烏蘭的小丫頭。
“小喜?你不服侍在烏蘭姑娘身邊,怎麽來我們這邊呢?”
小喜有些扭捏的站住了,然後拿眼神偷看青禾,支吾了半天才說,“青禾姐姐,是烏蘭姑娘一直哭,我們怎麽勸都沒有用,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過來找王爺……王妃的。”
聽到小喜還想找王爺,青禾有些不高興,訓斥了她幾聲。
“究竟是你自己的主意要來還是烏蘭姑娘讓你來的?烏蘭姑娘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規矩是怎麽學的?烏蘭姑娘的事情就是內院的事情,什麽時候內院的事情還需要王爺出馬,以後類似的事情你盡管來報我,我去請示王妃好了,你現在回去吧,王妃那邊我自會請示。”
把小喜打發走了,青禾掉頭往白洛兒的跨院走,心裏一邊犯嘀咕――這事兒要是沒有烏蘭的指示消息,小喜斷不會跑到這邊來說是找王爺和王妃一起稟告的。怕是專門想要說給王爺的吧,看來這位烏蘭姑娘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呢。青禾暗自記下了,想著日後該多替王妃小心這些,畢竟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等在門口侍奉的小丫鬟說,王爺王妃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青禾這才借著進去撤杯盤碗盞的時候,低聲同白洛兒說了。
“烏蘭姑娘哭的不能自已,希望王妃過去看看。”白洛兒就著一個小丫鬟端來的銅盆靜了手又漱了口,這才起身。
“走吧,過去瞧瞧。她剛來這裏……”白洛兒正想說人生地不熟,又想到這烏蘭姑娘怕是比自己都更了解這座睿王府吧,便收了聲沒再說話。
她轉頭囑咐墨行修,“王爺連日辛勞,先在我這邊歇息吧,我去看一下烏蘭姑娘很快便會回來。”
墨行修隨意的點點頭,“早去早回,她那邊想來也沒什麽大事。”
白洛兒笑的溫婉,行禮轉身出去了。
來到烏蘭住的地方,隔著老遠便聽到她在裏麵抽抽噎噎的哭泣,白洛兒歎了口氣。這烏蘭究竟是怎麽了?先前那般的意氣風發,現在一直在這裏扮著林黛玉。有時候白洛兒真的是想跟她針鋒相對,都覺得不太合適了。
白洛兒回頭囑咐青禾,“帶著其他的小丫頭們都避開些吧,好歹也是這樣雲落的母親,讓一群丫的圍著看的笑話,以後世子該怎麽在這些人們麵前立威。”
見白洛兒進來了,烏蘭抬起一雙已經哭得紅腫的眼睛,十分熱切的握住了白洛兒的手,“王妃,我知道我錯了,我當年不該丟下雲落一走了之,可是我終究是他的母親了。你說他為什麽這樣的態度對我呢?我究竟該這麽做呀?”
白洛兒靜靜的聽完她的哭訴,拍了拍烏蘭的手背,“先別哭了,什麽事情都不能著急。索性雲落年紀還小,好好勸解著、陪伴著,他必定會認你這個生母的。你才來第一天,先不要把心想窄了,日子該過還是要過的。京城中有你不少親朋故舊,你也去探望著。至於雲落那邊我也會替你勸說,更何況這孩子一向是一個心軟,又心地實在的孩子,隻要你待他好,他自然會明白這份母子親情的。”
“那王爺呢?王爺怎麽說?”烏蘭問道。
這話問的白洛兒就有些不高興,這烏蘭的目標從始至終就是盼著墨行修來吧,自己來不來或是勸不勸她,人家根本沒有在乎的。因為這件事本來就是墨雲落自己心裏的想法,關墨行修什麽事?
“王爺他帶著大軍趕回,實在疲乏,現下已經休息了。雲落那邊我還會替你去勸說的,你也早點休息吧。”
明明能感覺到對方的種種表現摻雜了不少惺惺作態的成分,但是還得硬著頭皮應付。白洛兒在內心中為自己歎息了一下――唉,好端端的日子,幸福的三口之家,怎麽偏偏要插進這麽一個不和諧的因素呢?天公真是不作美呀。
從烏蘭那兒出來,白洛兒打發人去找墨雲落,誰知下人們尋了了一圈兒都遍尋不到,後來盤問墨雲落身邊常跟著的幾個小廝才知道他外出去尋找那些同窗好友們。對於這些事情,墨行修一向管的很嚴,生怕墨雲落一不留神就長成一個紈絝子弟,但是這一次白洛兒決定不告訴墨行修。
孩子雖然小,但也是個人,愛恨情仇各種感情都是俱全的。雲落現在心裏鬱悶很,該出去找一些同齡人,玩鬧一番說不定便能解開心中的結。
回到跨院,白洛兒陪著墨行修安置了一下,等她再醒來,墨行修已經不在床邊。青禾進來替白洛兒梳著頭說道,“王爺是去內書房寫呈上給皇上的奏章去了。”墨行修這個人就是閑不住,一輩子的勞碌命。
白洛兒笑著衝青禾感慨道,“王爺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怕是要為朝堂上的事忙活著三百六十四”天。就那麽一天,怕是還是喝醉了,沒起來罷了。
青禾也笑著應和道,“誰說不是呢?咱們王爺國之棟梁,實在是也太忙了些。王爺不知道好好保養身子,還需要王妃您常常勸著王爺些,這天下的事哪有能忙完的那一天,難不成王爺這輩子活到多大歲數就忙到多大歲數不成?外人瞧著咱們王爺坐享天下財富,雖比不上皇宮大內,但也是各種富貴都有了,誰又知道他哪裏有時間金錢去享受這些富貴呢,他才真正是天下第一忙碌之人。”
白洛兒點點頭,“是啊,可這能怎麽辦呢?咱們王爺上馬可帶軍打仗,下馬參加朝廷政事,有時候還要代替咱們皇上微服私訪,天下頂他一個大忙人。”
主仆二人正吐槽著,青禾身邊常跟著的一個丫鬟卻在門外請示道。“王妃娘娘,青禾姐姐,我剛才瞧著那位烏蘭姑娘用她的小廚房做了一些吃食,給王爺送去內書房了。我拿不準,要不要同娘娘說,青禾姐姐又在裏麵,奴婢便鬥膽在這裏稟告了。”
聽完這話,白洛兒青禾主仆二人相視對看了一眼。白洛兒冷哼一聲,“她的動作倒是很快呀,我前兒去瞧她的時候,她還哭得不能自已,看樣子如果墨雲落再不原諒她,她就要抹脖子上吊。現在都有心情去整治吃食了,隨她去吧,我倒要看看王爺是怎麽憐香惜玉的。”
青禾一聽忙著問道,“王妃,她怎麽能這樣呢?她上趕著想要討好咱們王爺,咱們就給她機會嗎?”
白洛兒從梳妝鏡前挪到大書案前,回了一句。“不然能怎麽辦,今天人家都把吃食端到王爺那兒了,咱們還能上趕著去把人家桌子掀了不成。日後多提防這些,讓你身邊的那些小丫鬟們機靈些。今天也無可奈何了,所以隨她去。你先來幫我磨墨,有一件要緊事,我在心裏想了很久了,今日就得辦了。”
青禾上前磨墨,見白洛兒在紙上寫了一串不明所以的字。“阿雷墨行修弄必赫。”
“王妃您這寫的是什麽意思呀?我怎麽一句都看不懂。”
白洛兒將信紙折疊起來放到一個信封裏,“你現在給我跑一趟去,找王爺身邊的隨隨軍通譯官,他現在應該下榻在譯館中。拿上王爺的帖子,另外還有我的帖子,隻說我找他問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是另外要囑咐這位通譯官,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所以他隻管當舌頭翻譯了就好,其餘的不許多說一個字。”
青禾拿著信走了,白洛兒將管家召喚進來。好歹她也是堂堂一家主母,扔下家裏一大堆事情,轉身就走了,怎麽看都有點不負責任。好在老管家事事盡心,如今向白洛兒稟報也事無巨細,裏裏外外聽了一圈兒,確認無甚差錯,白洛兒之才放了心又打點了老管家許多銀子。
老管家推辭不收,白洛兒笑道,“管家,我出身白氏,家中什麽都不多,偏偏銀子多。我也沒有其他本事,隻能用這些阿堵物來感謝您的一番辛苦,您就不要推辭了。如今我也回來了,王爺也在,這事情啊由我們打理著,您也能休息休息了。到您這個歲數,本該安享晚年又被我們拖累著出來,裏外上下打點照應,卻是我們這些做小輩的不該了。”
白洛兒一番話讓老管家感動的熱淚盈眶,顫顫巍巍的帶著端著銀子的小廝回去了。白洛兒心裏又盤算著,過兩天該把店裏的那些掌櫃的們都召集來,也打聽打聽生意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