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午後
這天多莉絲來找馬庫斯時，一直悶悶不樂，馬庫斯便趕緊詢問她怎麽了。
??“爸爸說……過幾天我們就要走了.……”說著，多莉絲的眼眶變得濕潤了。
??馬庫斯聽到這個事情，簡直如晴天霹靂一般。或許他自己還不知道為什麽，單純地因為一個玩伴的離去會如此難過。
??是啊，村子裏是很熱鬧，跟他同齡的小孩兒也不在少數。可是，他們始終與馬庫斯的這種執著、孤僻合不來，他們不明白為什麽馬庫斯會對劍術如此癡迷。
??用其他小孩的話來說，他像個傻瓜。
??此時，他感到莫名地想哭，出於某種堅強的本性，他裝作沒事兒一樣安慰著多莉絲。
??“哈，沒事沒事，我們以後還會再見的。”
??“真的嗎……”
??“嗯！一定會的，我向你保證！”
??聽到他這樣堅定的語氣，多莉絲擦幹了眼淚，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這天分別後，馬庫斯晚上睡不著，便偷偷溜了出來，又跑到了練劍的空地。
??最近，他想著要送給多莉絲什麽東西，但是又不知道該選什麽。
??一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他總會用練習打發這種時間。
??一劍又一劍，成為了夜晚中唯一的聲音。
??“啪！”又是一聲木頭斷裂的聲音。
??然而這次，斷掉的並不是木劍。
??馬庫斯驚訝地看著麵前被砍斷的木樁，立馬跳了起來。
??“哈哈哈哈！！！我成功啦！！！”
??他興奮地又蹦又跳，跑來跑去。
??不過靜下來後，他看了看手裏剛剛完成一大壯舉的木劍，琢磨了會兒，他知道自己要送什麽了。
??這幾天，他常常自己一個人沒日沒夜地搗鼓著什麽，終於在離別的那天午後……
??“啊！大功告成！多莉絲應該會喜歡的吧……”
??他飛快地跑到大街上，害怕來不及與多莉絲道別。
??幸好他看見了多莉絲，還有她的父親迪恩，兩個人在村口的一輛馬車旁，像是在等待什麽。
??“多莉絲？”馬庫斯趕忙跑了過去。
??“啊！馬庫斯！看吧爸爸，我就說他一定會來的！”她激動地跳著說。
??“哦吼吼！還真是個重情的小孩兒啊。”迪恩一想到兩個孩子之間的告別，不禁有些感概。
??“多莉絲……我.……想把這個送給你！這是我自己做的，希望你能喜歡……”馬庫斯支支吾吾的，掏出了一個東西遞給多莉絲。
??那是一個約三四厘米長的小木劍，其實本來他想做更大些的，但是中途出了點失誤，來不及了。
??雖說這東西不大，但卻相當精致，邊緣部分整整齊齊，足以看出來馬庫斯的用心。
??“哇！謝謝你！我很喜歡！”多莉絲高興地接過小木劍，“噢！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
??迪恩轉身從馬車上拿出來了一個又長又大的木盒，看樣子都快比馬庫斯身高還長了。
??“扶好了，小子。”
??馬庫斯接過木盒，卻發現異常地沉，他根本拿不住，一下放到了地上。
??“哈哈，小心點，這東西對你來說還不輕。”迪恩笑了笑，轉身走向馬車，坐到前部牽馬繩的位置。
??“這是……”馬庫斯緩緩打開木盒。
??“嘻嘻！這是我拜托爸爸給你做的，我知道你肯定一直想要一個的！”
??滿是期望的馬庫斯打開了木盒，發現裏麵竟是一把鐵劍！多少次他想找師傅要一把的時候都被拒絕了，所以他甚至偷偷地去玩弄別人的鐵劍。
??這把劍的製作隻花了幾天時間，雖然看上去十分普通，劍刃也不怎麽鋒利。
??但是這下，他終於有了一把屬於自己的，真正的劍！
??他興奮不已，立馬就想拿起來試試。於是雙手緊緊握住劍柄，想趕緊擺弄兩下。
??“唔……好沉！”
??結果發現太沉了，光是抬起來一點就讓他用出全部力氣，更別提去揮動了。
??無奈地他把劍放回木盒，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說謝謝。
??“謝……呃？”
??他一抬頭，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多莉絲上了馬車，此時已經駛出一些距離了。
??多莉絲在馬車後麵探出身子，不停揮著手。
??“馬庫斯！我們一定要再見麵喔！！！”
??“多莉絲……”
??馬庫斯無法控製自己的雙腳，本能地追了過去。
??“多莉絲！！！”
??無奈的是，不管他跑多麽快，馬車還是與他越來越遠了。
??他視線中隻有一個人，沒有注意腳下，不小心絆了個跟頭。
??多莉絲看著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她雙手捂緊嘴巴才勉強讓自己不哭出聲，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灑落了一片。
??漸漸地，彼此將要消失在對方的視線中了。
??馬庫斯看都沒看一眼自己流血的膝蓋，依然看著馬車即將消失的方向。
??“認識你很高興！！！”
??他聽見了多莉絲最後的一聲呐喊。
??腦袋無力地垂下，他感到有什麽從眼中落了下來，像是雨滴打在土地上。
??一陣微微的顫栗，他努力站了起來，用盡所有的力氣大聲喊了出來。
??“我也是啊！！！嗚嗚啊！！！”
??終於在這一刻，他放聲大哭，原來第一次與夥伴的分離會讓人這麽難受。
??這次哭出的眼淚也許比他以往所有哭過的都多，即便麵對他人的嘲諷、輕視，他都沒有這樣過，但是這一次，他忍不住了。
??“遇見令人難過的事情了啊，馬庫斯……”
??馬庫斯的師傅，也就是村裏那個老兵出現在了他身後。
??“嗚嗚嗚……師傅……”他一看見師傅，哭得更大聲了，“師傅，與人分別為什麽這麽難受呢.……”
??老兵摸了摸他的頭，“人與人有相遇，就會有分別。分別，也是為了下一次的相遇。”
??“嗚嗚.……我好難過……”
??“現在就盡情哭吧，不過之後就要抬頭向前了！馬庫斯！你還有自己要走的路，不好好走完的話可就傷腦筋了。”
??時過境遷，馬庫斯成長為了一名獨當一麵的劍客。而他，也不得不跟另一個親近的人分別了。
??隻要是人，都逃不過衰老的那天。他的師傅躺在房間裏的床上，村裏的醫生說他各個器官都有衰竭的跡象，活不了多久了。
??馬庫斯坐在床邊，此時，他隻想多陪陪師傅。
??“咳咳.……馬庫斯，人們很容易被恐懼統治.……”他師傅想趁著自己還有些力氣，把想說的話都說完，“我並不畏懼死亡，我隻怕.……自己從來沒有真正活過。”
??馬庫斯倒了杯水，輕輕吹了吹，然後幫師傅支起身子。
??他師傅喝了兩口，繼續說道：“我希望我是……真正活了一輩子，而沒有.……重複了一輩子……”
??“您每天都很有意義，師傅，您不止一次幫助村裏的人、保護村子了。”
??馬庫斯淡淡看著他，同時努力控製自己不要顯得太過悲傷。
??“籲……是啊……現在我隻想說……”
??他緩緩抬起胳膊，把杯子舉高，深深吸了口氣。
??“啊……能真正活過一次.……真是太好啦！！！”
??一瞬間，房間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靜得讓人隻能聽見心跳聲。可是.……隻有一個心跳了。
??話音剛落，剛舉起的胳膊無力地垂落，耷拉在床邊。
??“啪！”
??杯子摔到地上，在一瞬間支離破碎。
??馬庫斯低頭坐著，氣息變得顫抖。
??“師傅.……”他哽咽著，“走好.……”
??到後來，馬庫斯離開村子準備踏上冒險之旅時，他想起了師傅曾對他說過的話。
??“人人都為了自己的信念揮劍，馬庫斯，你為了什麽呢？”
??“為了成為最強劍客！”
??“成為了之後呢？”
??“之後.……不知道.……師傅為什麽揮劍呢？”
??“我呀……就和你看到的一樣，我為了保護大家揮劍。”
??我也要.……找到自己揮劍的理由。
??“我真為你師傅的事感到難過.……”多莉絲坐在木椅上，眼中可見些許閃光。
??看來即便二人分別這麽久，感情卻未變淡。
??多莉絲和馬庫斯坐在小屋裏聊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木門被人猛地一下打開了。
??“喂！我說你們兩個！這都過了中午了，到底想待到什麽時候！？”迪恩嘴裏叼著一個煙鬥，氣衝衝地看著二人。
??馬庫斯這才發現，明明早上還大雨瓢潑，現在卻又像往常一樣晴朗。
??“好啦！我們這就回去。”多莉絲撒嬌似的拽著迪恩的胳膊，然後回頭看了眼馬庫斯。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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