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籌謀
夜,已經很深了,葉青、林若薇、謝婉婷早已經進入夢鄉,但葉安瀾臥室的燈依然亮著,她伏在書桌上不停地寫寫畫畫。今天見到父親,和父親的談話以及晚上和郝承天的雪夜漫步,都讓她心情難以平靜。該如何解決家裏的工廠幾年後將會暴露的問題?雖然她提醒了父親,父親也聽進去了她的建議,但後續父親是否會重視起來,她不敢保證。即使父親行動了起來,變革的過程也是不可預測的,父親能不能堅持將改革進行到底……
葉安瀾越想越覺得煩躁苦惱,她在紙上胡亂的劃來畫去,這是不知何時養成的習慣,一煩惱就無意識的做這樣的動作,好像這樣就能把問題拋走。
“我不能再這樣徒勞的等下去,然後眼睜睜看著父親的工廠走向衰敗。距離承天強大起來還有很長的時間,在他沒有成長為一棵遮風擋雨的大樹前,我必須強大起來扛起我應負的責任。這次就讓我走向台前,為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去遮風擋雨吧。雖然注定是一條艱難險阻的道路,但我義無反顧。
我又該從何處著手呢?8年,選擇技術突破,亦或是品牌樹立,真的就來的及嗎?在那場次貸危機中,可是有很多技術含量高、品牌知名的企業都倒下了。但正如承天所說的,做出改變,不一定能夠存活下來,但不做改變,則一定無法長存。向死而生,向死而生,話說著容易,可這又需要多大的勇氣與智慧!承天,當時你怎麽就沒給我設計一個好的方案呢,你可是行家啊。”
葉安瀾煩躁的起身,走到窗前,打開窗戶,一陣冷風夾雜著細雪吹進房間,讓她戰栗了一下。窗外,天地間已是白茫茫一片。
“葉安瀾,一定有辦法的!是你疏忽了,亦或是存在於承天閑暇時給你講解的案例中一定隱藏著答案,隻是你還沒有發現而已。”葉安瀾努力安撫著她那顆浮躁的心,靜下心來回憶郝承天給她講過的那些為數不多的案例,細細尋找著答案。
“安瀾,李吉利18億美元收購volvo100%的股權,使volvo成為其全資子公司,這就是一場資本遊戲,但李吉利夠瘋狂。你知道嗎,2008年,李吉利的企業才年銷售企業20萬輛,銷售額不到百億,在hongkong聯交所的市值隻有2億美元。而volvo2008年銷售了35.9萬輛汽車,147億美元的銷售收入,運營虧損額就高達14.6億美元,都趕上李吉利的年銷售額了。是不是有點蛇吞象的感覺,這真是一場豪賭,李吉利全盤接收了volvo的品牌、研發體係、營銷體係、海外網絡、生產工廠和高素質人才團隊,如果李吉利這次賭贏了,那就意味著品牌、人才隊伍、產品品質和技術研發的一次大飛躍,李吉利的企業再也不是低端的代名詞了,它就代表著高端汽車品牌。”
“安瀾,表麵上看是柯達終結於數字技術,膠卷業務高昂的成本、笨重的設備、嚴重的汙染是底片與相紙生產和衝印過程中難以解決的問題,體積大、不能永久保存、查找困難是使用底片和相紙給人們帶來的不便。是柯達沒有自我拯救嗎?也不是。柯達也曾經努力戰略轉型過。從1998年開始,柯達的決策者們就已經深感傳統膠卷業務萎縮之痛,由於擔心膠卷銷量受到影響,一直未敢大力發展數字業務,可就是這樣,到2002年,柯達的數字化率也達到了25%左右,雖然低於競爭對手富士的60%,但在業界已經相當不錯了。2004年,柯達推出6款數碼相機,改變力度已經很大了,但是為什麽柯達就沒有翻身,到2006年,把其全部數碼相機製造業務出售給新加坡偉創力公司;2007年,又將原四大業務之一的醫療成像部門,以25.5億美元出售給加拿大資產收購公司onexyi;到今天申請破產。深層次原因是什麽?我認為是資金鏈,原有業務所帶來的現金流或者利潤,無法為其戰略轉型提供足夠的資金保障,所以才造成其進退失據,最後破產。你看啊,2004年,其數碼業務利潤率才1%,可以說剛起步,但82億美元的傳統業務的收入則萎縮了17%才是最致命的。到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需求減弱,市場萎縮,僅僅第四季報就虧損了1.33億美元,連續第三年出現年度營收下滑,怎麽能夠很好的支持像噴墨打印機那樣的新產品業務打開市場……”
葉安瀾複又坐回書桌前,提起筆,快速寫道:柯達破產的例子告誡我們,一家企業要想轉型成功,關鍵是要有足夠的現金流,延伸開來,就是企業原有業務能夠為新業務的開展提供足夠的利潤支撐,否則強如柯達這樣的企業都無法避免被淘汰的命運。李吉利的例子又向我們展示了一條新的成功途徑,在強大資本的支撐下,是可以實現蛇吞象,最終實現企業品牌、人才隊伍、技術實力、產品品質的全麵大幅度提升的。所以,我必須要解決以下幾個問題:一是向死而生,父親的企業現有業務能夠為企業轉型、提高科技含量和樹立品牌提供源源不斷、足額的現金支持嗎?二是是否可以通過資本運作,通過收購,實現企業品牌、人才隊伍、技術實力、產品品質的全麵提升?三是在企業自有資金的基礎上,能否通過其他途徑融得企業發展資金?
以每年二、三百萬元的純利潤來支撐轉型升級、提高技術實力、樹立企業品牌,實在是太少了。提高技術實力,那意味著你得招聘相關技術人員、提高人員待遇、購置新的設備、設置實驗室,這就是一個無底洞,非大毅力者無法做到;樹立企業品牌,意味著你得為自己的產品打廣告,一年二、三百萬元的經費,可以說是杯水車薪。至於以收購方式全麵提升企業品牌、人才隊伍、技術實力、產品品質,應該問題不大。在企業自有資金的基礎上,通過其他途徑融得企業發展資金,這是最難的了,作為一家從事生活用五金製品的民營企業,無論是銀行貸款還是上市融資都是千難萬難得事了,即使企業在江浙地區,也不是一般的難。
我又該如何去做,在他父親企業之外積累起屬於自己的雄厚資本?違法亂紀的事是堅決不可以做的,我還要和承天好好走下去,一直到地老天荒。資本是市場,所有的壓歲錢和獎學金加到一起,也沒有1萬元,就這點錢,盲目進入股票市場,連一朵浪花都翻不起來就會被吃得一幹二淨。承天是靠炒股起家的,可是他天然有一種靈敏的嗅覺,在一隻股票還還沒有起勢前,就提前布局了,而自己就是一個小白罷了。上大學後,倒是可以鼓動他去重操舊業,但是本金還是太少了,等形成規模了,父親的企業離倒閉也就不遠了,還有機會去拯救嗎?
我又該如何盡可能多地去籌措本金呢?向父親借錢嗎?這肯定行不通的。去買彩票?概率太低。考上帝大倒是有一筆獎勵,隻不過,最多也就是3—5萬元罷了,聊勝於無吧,這就有5萬元左右的本金了。如果能夠考上省文科狀元呢,是不是可以賣學習筆記,不錯,這個主意很不錯,數學和英語筆記肯定可以賣出去,版權費有多少呢?就按照20萬元計算,嗯,25萬元了。可是本金還是太少了。可以寫書嗎?不行,不行,我可沒有那水平,寫出來也沒人看,如果有機會,倒是可以鼓動承天去寫。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手裏已經寫了半部了。
葉安瀾當寫道承天可以寫時,一刹那,一道靈感一閃而過,被她捕捉到,“我可以寫歌啊,我怎麽就沒有記起來,現在才是2000年,2000年之後的很多歌,自己都是熟記的。現在把那些歌寫出來,尤其是那些成為經典的歌曲,肯定會大賺特賺。”
她輕輕在紙上寫下了“寫歌”,但很快就把它劃掉了,“用人物,須明求,倘不問,即為偷。自己這種行為不就是盜竊嗎?”葉安瀾平生最厭惡的就是那種站在別人肩膀上獲取利益,然後貼上自己標簽的人。“我不能做一個盜賊,即使這些歌還沒有出現,這是我的底線。”
可是沉默了半晌,葉安瀾又再次將“寫歌”寫在了紙上,家庭的危機、資本金的匱乏,做無可做……眼前的困境最終將她的底線徹底碾壓。不得已而為之,就且這樣吧,詞作者目下還不知在哪個角落裏體味人生,也許隨著自己的重生,改變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未來……
“我終將變成自己曾經厭惡的那種人。”葉安瀾不得不承認,生活就如墨菲定律所說的那樣,你不想變成那樣,它就偏要你變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