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10章:月姬
沒多會兒,青靄便回來了。青靄一進來,就招來了眾人的注目,而他隻是從眾人的注目中穿過去,對言衡附耳道:“那紫玲是婧貴人的陪嫁丫頭,那個煎藥的小宮女名喚玉茹,從前是梨花苑的蒔花宮女,前些日子貴人說宮裏缺人,這才從掖庭局要過來的。”
言衡聞言皺起了眉,就算是缺人,怎麽會撥蒔花宮女進來伺候內宮?這其中定有蹊蹺,隻是……
婧貴人似是要說話,但話還沒出口,卻忽的掩唇咳起來,一時止不住咳得溢出眼淚,言衡就坐在她旁邊,於是給她拍了拍背,安撫道:“你不要急,有什麽話慢慢說。”
婧貴人咳了好一會兒,這才喘著粗氣說道:“皇上,這玉茹是嬪妾,嬪妾月前,咳咳,月前與月姬姐姐在梨花苑內賞花,正巧這玉茹在侍弄梨花,嬪妾與其說了兩句話,隻覺得那小宮女頗為伶俐,這才要了來的。”
“原來是這樣?”言衡點了點頭。而那本來安靜地垂手而立的紫玲卻似乎想起什麽來,欲言又止,思量半晌,她才上前一步跪下道:“皇上,奴婢忽然記起一事。”
言衡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吸引過去了:“說。”
紫玲說:“奴婢去取藥時,幾次見到月姬娘娘宮裏的瑚珠姑娘在翻主子的脈案。”
一語驚雷,緋顏和皇後的臉上浮現了驚愕的表情。言衡也是一副不能相信的表情。
緋顏斟酌著開了口:“就算瑚珠翻看脈案,也沒有機會接觸婧貴人的藥吧。”
嫻妃撇了緋顏一眼,冷笑道:“那可未必,雲妃不用急著為月姬求情吧?”
緋顏眸光一寒,嫻妃瞥了她一眼,得意洋洋地把臉轉向了一旁。
言衡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看了嫻妃一眼,又與緋顏目光相接。皇後看了一眼眾妃,淡淡地說道:“去把瑚珠帶來。”
緋顏知言衡不會疑心自己,但未必不會疑心月姬,她與身旁的芙焉交換了一個眼色,芙焉明白其中意思,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皇後身邊的內侍宋淮安去帶瑚珠去了,皇後看了一眼婧貴人蒼白的臉色,對言衡道:“皇上,婧貴人剛醒過來,身子還虛弱,等會兒如果問起話來,再吵著她休息,咱們不如去偏殿再說吧。”
言衡看了一眼婧貴人的樣子,點了點頭。香含宮主位的秋昭容便趕快命人去收拾了一下西配殿天香苑,一眾人便挪了過去。沒過多時,瑚珠就被宋淮安帶來了,她看起來有些心慌,被帶來便跪在了堂中,垂著頭不說話。
言衡看著跪著的瑚珠,也不急著問什麽,沉默了一會兒。這會兒的沉默倒是比發怒還要嚇人,一時間眾人都不敢說話,滿堂寂靜。
許久之後,言衡才喝了一口茶緩緩開口問:“你是月姬身邊的?”
瑚珠忙答道:“回皇上。奴婢是月姬娘娘宮裏的侍女。”
言衡又問:“你曾翻看過婧貴人的脈案,是嗎?”
瑚珠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驚詫,雖然很快掩飾過去了,但仍然逃不過言衡的眼。
旁邊緋顏見狀,心中也是一驚。抬頭看向門口卻仍不見芙焉回來。月姬一定是知道了這事兒了,此刻沒趕來大概是芙焉攔下了。看瑚珠那樣子,月姬一定是派她看了婧貴人的脈案了,但是藥一定不是月姬下的,她沒那麽蠢。但是月姬性子急,如果來了說錯什麽話讓嫻妃抓住把柄,反而不好了。
瑚珠俯下首去,說:“奴婢……奴婢是看過婧貴人的脈案。”
言衡怒極反笑,微微前傾了身體,問:“嗬,你看婧貴人的脈案做什麽?誰命你去的?”
瑚珠低頭不語,似乎在想對策。
嫻妃急於加罪於月姬,連忙催促道:“皇上問你話呢,啞巴了嗎?”
瑚珠被這麽一嚇更是頭腦一片空白,渾身一顫,頭垂得更低了。
緋顏見狀,皺眉冷聲道:“瑚珠,皇上麵前不得胡言!說實話。”
瑚珠的頭微微一動,隱約可見其麵色緊張,雙手一直悄悄地揉搓著素色的裙子。半晌,她才開口道:“是月姬娘娘命奴婢查看婧貴人的脈案的。”
“月姬……”言衡低聲喃喃,仿佛是氣極了,那聲音有些變調。
緋顏見狀便知言衡已在懷疑月姬,她皺起眉來,先發製人地厲聲問道:“那麽也是你偷換了婧貴人的藥了?”
瑚珠一聽慌了,重重磕了個頭,聲音都在發顫:“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奴婢隻是奉命查看婧貴人的脈案,沒有做別的啊。再說了,奴婢便是有心,貴人宮裏看的嚴,太醫院人多眼雜,奴婢又怎麽能得手呢?”
瑚珠說的沒錯,那個煎藥的小宮女也說過,藥都是紫玲親自取回來的,那麽瑚珠又怎麽能接觸得到呢?倒是那個小宮女……
“玉茹。”言衡又將那個小宮女玉茹喚了過來。
小宮女本跪在偏出,聽到言衡叫她,忙膝行過來:“奴婢在。”
言衡說:“朕問你,這幾日的藥都是你親自熬的?”
玉茹嚇得臉色發白,聲音已經有些顫抖:“是奴婢熬的。但奴婢絕沒有下藥,請皇上明鑒啊!”
言衡點一點頭,又問:“藥熬好了,是誰端給婧貴人的?”
玉茹左右看了看,目光在紫玲的臉上掃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樣子。
皇後生性溫和,但此刻看到她的樣子,也是惱火,喝到:“藥是誰端走的你也不記得了嗎?還是……你有意隱瞞什麽?!”
言衡的目光冷冷地在她身上掃了一圈,玉茹立刻拜倒在地,聲音顫著說:“是……是紅玉姐姐端給主子的。”
事到如今事情牽扯的人又多了,言衡的目光在幾人的臉上掃了一圈,最後將目光收回,淡淡地說:“此事還待詳查,先將玉茹交掖庭局收押。瑚珠,紫玲與紅玉關在西配殿看管起來。此事交給皇後詳查,婧貴人需要好好休息,你們就都別守在這裏擾她清靜了。”說罷她先起身,拉起緋顏越過眾人離開了。
緋顏被拉著匆匆出去,臉上仍舊保持著淡定而雍容的表情,心裏其實急得很,想現在就回去找月姬問清楚。出了香含宮,兩人隻是默默地走著,身後青靄和芙焉默默地跟著。
“緋顏,你覺得……月姬可能嗎?”言衡問,但他沒有看向緋顏,隻是向前看去。
言衡本就是個多疑的人,此番事多蹊蹺,難怪他懷疑了。思及此,緋顏隻是淡淡道:“此事頗為蹊蹺,臣妾相信皇後娘娘定會查清此事的。”
言衡便不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