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無法動搖
江時易略有驚訝地遲愣了一會兒，直到顧簡轉頭朝著他又說了遍:“我說，不用等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的回答，我同意你剛剛說得那些。”
江時易這才全全回身疑惑滿滿地坐回了座位上，不由地盯著眼前的女子看了兩眼，心裏飄過一抹淺淺的好奇。
江時易在公司的座位正好挨著窗邊，長時間盯電腦累了，他會習慣性眺望幾眼窗外，所以其實顧簡剛到他們公司樓下那會兒，他便從窗戶裏看到了顧簡的身影。
他平時很少會關注女人，若不是這幾日他一直在看顧簡的信息，他不會一眼便認出那就是前幾日江震陽給他找的老婆。
初次聽到給他找了個老婆這個消息時，他如往常一般拒絕相親時直接回答江震陽，“不娶，要娶你娶。”，但這次江震陽十分強硬。
大吵一架是無法避免地，而每次能停下來，都是因為他提起他母親的事。
不過大吵過後，他還是讓阿龍去調查了一下這個叫“顧簡”的，被江震陽誇上天的女子。畢竟這是江震陽第一次跳過相親環節讓他直接娶了的女子。
說實話，淺顯的看這女子的資料，比起以前江震陽讓他相親的那些女人們，還有主動追求他的那些女人們，真是有些顯見的差距。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好奇，為何一個比普通人還要不如，隻是家裏有些小錢的女子，會讓江震陽如此看重。
一連一個星期過去，除了讓阿龍跟著顧簡，他也有偷偷去看過顧簡，但他實在沒看出什麽門道來。
今日顧簡會來到他公司樓下，他其實很意外，那兩份婚前協議也是他臨時動的心思，要說具體原因，他真說不上來。
或許是顧簡去見誰都不施粉黛的臉；又或者她看起來相對文靜不易給他惹事，總之各種心思摻雜在一起，他腦門一熱，就打了兩份婚前協議拿了過來。
又腦門一熱地真的說了出來，結果沒想到這傻女人竟然同意了。
“喜歡我？”他不禁一問，除了這個理由他想不到別的。
女子眉尾一挑，臉上閃過一瞬的驚訝，隨後說:“正得我心思而已。”
江時易不解，雙眉不由一蹙。
這時服務員拿著菜單過來問，要不要點餐？
江時易看了看顧簡，想到以後還要她配合欺騙江震陽，於是接過菜單，速速點了幾道菜。
但他沒想到服務員一走，顧簡就來了一句:“我們有必要一起吃飯嗎？”
他不經思考，非常直男式地回答:“不想一起吃，我臨拿菜單的時候為什麽不說？”
“我……隻是為了拍個照，證明給家裏看，我跟你一起吃過飯了而已。”
“那我看到你不到五點就到了我公司樓下。”
他竟然那麽早就發現她來了，卻故意下了班還在公司待了好久才出來？
顧簡的心更涼了，強忍著內心的痛盡量說得雲淡風輕:“是啊，今天課完的早，忘了你五點才下班。我來也是想跟你說這些，剛剛會遲疑，是因為沒想到你跟我這麽心有靈犀，有些被嚇到。”
顧簡抻過那兩份婚前協議，連內容都沒看直接龍飛鳳舞地簽了字，更甚落下筆的瞬間真想站起身，片刻都不留，瀟灑離去。
因為她害怕她再多停留一會兒，眼淚就會不聽話地流出來。
然而那時服務員端上來了一道菜，還說了句:“男朋友終於來了，用餐愉快啊。”
男朋友……
一瞬間，顧簡被這三個字弄得尷尬不已，而江時易看著顧簡那龍飛鳳舞的簽名，不由喃喃一句:“是不是最好看一下內容？”
顧簡很幹脆地說:“不用。”
江時易更加詫異，抬眸又看向了顧簡的臉，真猜不透她在想什麽。
“不用，那就吃飯吧。”
陸陸續續其他菜很快也被端了上來，為了圓謊，顧簡有模有樣地先拍了一張照片。
本來不想吃，但實在好奇江時易的口味，所以每樣菜都用最快的速度嚐了兩口，然後放下筷子說了句飽了。
她拿過一份婚前協議裝進自己的包裏，便站起了身，以她還有兼職的借口，速速逃離。
其實她是實在忍受不了她日思夜想的人坐在她麵前，她卻沒有勇氣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那晚她遊離在街上很久，還是去了李哥的酒吧，難得心情失落的想喝兩杯。
結果沒想到喝醉之時，楚慈帶著幾個姐妹也來了酒吧，並跟她拚了桌，迷迷瞪瞪地她已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
隻聽得第二天顧凡對她說，昨晚她喝醉了酒是楚慈送她回來的。
她洗過澡讓自己清醒了清醒，想著怎麽也要跟楚慈打個電話說聲謝謝，楚慈卻約她出來吃頓飯。
顧簡一看時間確實快中午了，便爽快答應。
吃飯的時候，楚慈突然就提起了江時易的事。
“你要跟江時易結婚了怎麽也沒跟我說啊？”
“奧，我也是剛被家裏通知不久。”
“通知，以前不也總被通知嗎，這次怎麽同意了？”
顧簡停下手中的筷子，總覺得今天楚慈跟她說話的語氣不對。本來就覺得她昨晚喝醉酒或許說了些醉話，現在更是懷疑了。
而楚慈繼續說著:“難不成真喜歡上他了，我記得很久之前你好像確實對他產生過興趣，這麽久過去了，原來那感覺還在啊？”
“我…我其實……”
顧簡剛想說，她並不喜歡江時易，兩家隻是商業結婚而已，畢竟江時易的確不喜歡她。
結果楚慈硬生生地冒出一句:“我喜歡他，你把他讓給我好不好？”
顧簡頓時雙眼瞪大，一臉驚愕。
什麽時候楚慈對江時易起意了？她跟江時喚不是一直是一對嗎？
“你……”
楚慈猜透顧簡那一刻的心思，解釋道:“我跟阿喚一直都是哥們，我之所以跟他關係好，除了從小一起長大，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接近他哥，所以當初我說得那些阻斷你喜歡江時易的話，其實是在為我自己掃清道路。”
可是對一個人的厭惡是無法偽裝的，楚慈跟江時喚他們一眾人討論江時易時露出的那副嘴臉她一直記得，那樣的人怎麽可能喜歡江時易？
但顧簡說不出這些話，也不等她說出，楚慈又說道:“反正他不喜歡你不是嗎？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嫁給他？”
顧簡的神情更加錯愕，而楚慈還在喋喋不休:“昨晚你喝醉酒都跟我說了，說他不喜歡你。”
顧簡就像受到了刺激般，第一次對楚慈說得大聲:“但他沒說不娶我。”
“你這意思是，明知道我喜歡他，你還要嫁給他？”
“我看不出來，你哪裏有一點喜歡他？”
“難道你不知道嗎？越喜歡的人，為了不被別人發現自己的心思，才會越在別人麵前貶低他，畢竟他的處境你也知道，說出喜歡他那種人需要多大的勇氣。”
他那種人……
顧簡冷嗬一聲:“他那種人怎麽了？你從心理上還是看不起他，又怎麽確認你對他的感覺是喜歡。”
“呀，顧簡，你這次是真要跟我對著幹是嗎？”
“我不會將他讓給任何人，尤其是一看就不是真心喜歡他的人。”
顧簡說完，不再停留，拎起自己的包就走了。
那是她認識楚慈以來，第一次跟楚慈發脾氣。
而那次不歡而散後，她們的確進入了冷戰期。
但是不久後一場地震，又將她們湊到了一起。
顧簡是實打實地擔心那裏的人們，所以除了捐錢，還帶著物資過去慰問。
而楚慈完全是為了提升楚家的形象過去做做樣子。
但無論出於什麽心理，她們很巧然的相遇了。
滿目廢墟和數不盡傷痛的人們帶給人的衝擊是很大的，在那種地方，以前就算有天大的仇恨，也會輕易放下。
所以顧簡看到楚慈的時候，早把前幾日的不快拋之腦後，主動過去打了招呼。
一向擅長偽裝的楚慈，很有眼力的沒有直接撕破臉，笑意相迎。
楚慈一邊瞅著顧簡的身後有沒有她熟識的人，一邊說:“你們家其他人沒來嗎？你那個跟屁蟲一般的弟弟也沒來？”
顧簡豈敢告訴楚慈，她是代表北野莊園過來的，不是顧家，所以說謊道:“恩，顧深最近拍戲比較忙，父母去照顧他了，顧凡是課比較多，我就沒讓他過來。”
“喔，這樣啊。那你怎麽過來的，你又不會開車。”
“火車。”
“那多慢啊，早知道你也過來，我就把你拉過來了，回去的時候跟我一起回去吧。”
不想顯得見外，又讓楚慈起疑，顧簡點頭同意。
不過顧簡本是想多待幾天，但楚慈待了半天就想回家。
禁不住楚慈一直說道，下午的時候顧簡還是坐到了楚慈車上。
路途漫漫，路上兩人難免會聊天，一開始話題還圍繞著地震，一個比一個說得淒淒慘慘戚戚。
但沒多會兒楚慈話鋒一轉，又提起了江時易。
“來這裏看過後，我更加確認，我不能沒有阿易。簡簡，你真的不能把他讓給我嗎？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他。”
顧簡被楚慈突如其來的話弄得一愣，本來還滿心都是關於地震的事，現在又有種回到跟楚慈冷戰的時候。
而楚慈沒有立刻聽到她的回答，進一步勸說道:“咱倆認識這麽多年，你見我這樣求過誰，說句高傲的話以我們楚家在靜安的地位，我還不是想嫁誰嫁誰，我若不是真心喜歡他，又怎麽會這麽一而再再而三低聲下氣的乞求你。我真的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才這麽不露聲色小心翼翼。簡簡……”
顧簡看起來不為所動，內心早已波瀾四起，好一會兒才在楚慈的話語聲中開口:“能讓我放棄他的條件隻有一個……”
“什麽條件？我都滿足你。”
“他也愛你。”
“他……”
不等楚慈的怒氣徹底起來，顧簡又加了句:“我問過他了，他說對你沒興趣。”
“你……”
楚慈忍不住踩了急刹車。
楚慈會突然對江時易改變態度，除了恍然發現這麽多年過去，與她有過接觸的男人，江時易是唯一一個對她無動於衷的人。
更多的其實是因為，那晚顧簡醉酒說了很多醉話，她送顧簡回家，在顧簡的房間裏發現了一個本子，上麵記錄的人物與顧簡醉酒時提到的人物一樣。
她一時好奇拿回了家，本是想偷窺顧簡小時候的事，因為顧簡本身的性格十分沉悶，從未對她吐露過心事，她想著以後求顧簡幫她辦事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用用。
卻不想，她會連夜看完，甚至淚流不止。隻是從顧簡的文字裏就喜歡上了那個被車晨曉稱為“九哥”的男人。
或許“九哥”與她的親哥哥實在大相徑庭，她的內心深處一直渴望有個人也能像“九哥”一樣無私無畏地愛護她保護她。
所以她自然知道顧簡對江時易的感情，因為從那本子的內容裏她可以看出顧簡就是車晨曉，江時易就是九哥。
但在楚家待了這麽些年，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終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自私而又妄想成狂不自知的人。隻要她看上的人，絕不會讓他人擷食而走，哪怕那個阻擋她的人是車晨曉本尊。
“你若這麽執拗，那我們這朋友真沒法做了。”
顧簡看向楚慈，那一刻她的大腦沒去想楚慈怎麽會突然對江時易感情這麽深，而是速速放映了一遍，這些年她與楚慈之間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不得不說楚慈是她少有的可以稱得上朋友的人，多次在江時喚他們那群人想調侃逗弄欺辱她的時候，出麵替她阻攔。
但最終顧簡還是推開車門下了車，因為“九哥”在她心中的地位，任何人都無法動搖。
她或許可以跟楚慈講一講她與九哥的曾經，讓楚慈放棄江時易，可她不敢拿江時易做賭注，她無法想象江時易隱藏的身份暴露對江時易來說是多麽大的衝擊。
反正她習慣孤獨，任何人從她生命裏離開她都可以接受適應，她不害怕失去……
顧簡的心思想得越決絕，眼裏的淚流地越洶湧。
卻不想某一刻，嗙一聲，她摔倒在地上，看見一道一道紅色的血像拚命想逃走的精靈，肆無忌憚地把她的身軀舍棄。
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她聽到一輛車從她身後疾馳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