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第一個來
卓然這一聲姐,聲音並不大,但著實驚到了很多人。尤其是站在不遠處的卓越和卓然眼前的顧簡。
然而就在一刹那的震驚之中,卓越和顧簡什麽都來不及做,卓然麵向人群又大喊一句:“大家好,我是卓然,也是顧凡。”
頃刻間,百貨商廈門前的漫漫人煙,沸反盈天,嘈聲屢屢。
顧簡心疼,養母和顧深興奮,而卓越惡黑著一張臉,想叫人堵住卓然的嘴,奈何一時人群湧亂,場麵根本無法控製。
但更多的人是一副看稀罕的樣子,等著聽聽當年的真相。還有一部分人盼著卓越出醜。
大家各懷心思,臉上各有各的表情,是慌張,是擔憂,是鬼魅,是不懷好意……淺淺而知,卓然卻一臉沉靜,讓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想要怎麽突圍?怎麽解釋?
卓然湊近顧簡,以隻有她能聽見之音先說了句讓她安心的話。
“沒事,別擔心,我能處理好。”
他才又麵對所有人開了口:“今天這並不是一個多麽合適的場合,來說說在我身上發生過的一些陳年舊事。
而且這本是我們卓家與顧家的私事,不該如此耽誤大家時間,擾亂大家心情,但既然有人故意放大想聽聽當年的真相,我也不想避而不談,讓大家日後肆意悱惻,胡亂傳播,今天我就簡而言之,之後不再做任何回應。
絕大部分卓海的人應該都知道,我父親卓越與母親秦姬離婚那年,我也消失在了大眾的視野。
這些年我確實沒有去國外各種進修學習,而是一直跟顧家人,哦不,準確說是跟姐姐顧簡生活在一起。
至於為什麽去顧家,並不是傳說中的父親虐待我,雙親都不要我,而是我自己離家出走的。”
卓然說到此,本來還一心惶恐的卓越頓時鬆了一口氣,但不久便被愧疚感淹沒。
而卓然故意把那段最讓人心痛的經曆草草了結,一是想給父親留點麵子,二是擔心自己控製不住情緒,所以把重點放在了其他地方。
“小時候因為肥胖笨重的關係,一直遭受學校和周邊小朋友的欺負和冷暴力,心裏本就積壓了太多的委屈和灰暗,所以趕上父母離婚的時候,終於不可遏製地爆發了。
那時父親還沒有今天的地位,去靜安出差的時候也沒住旅館,而是租了一個便宜的老區房子。
正是那時候,我遇到了這位好心的姐姐顧簡,期間發生了一些事,讓我下定決心,拋下父親,並欺騙姐姐我是沒人要的孤兒,趕巧她也是孤兒,對我有很大的同情心就收養了我。
至於為什麽今年突然選擇離開顧家,並捏造了死亡的事情,是因為自從姐姐高中畢業後不久,我便跟她搬出了顧家,在外麵一起居住,而所有生活起居需要用到的東西,都是她各種打工兼職換來的。她與我之間的感情,不可厚非,所以當她出嫁後,我一個人生活非常不適應。
我也不想再給養父母帶來負擔感,便想讓她們以為我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了,讓她們別再對我有掛有牽。
但現在看來,顯然當初這個決定是草率的,也很荒唐,這都是我的問題,是我年少莽撞自私自利的表現。
你們隨便討論,隨便吐槽我,我都會接著,其他人,還請你們口下留情。”
顧簡萬萬沒想到卓然所謂的讓她放心,就是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從未好奇過,當初顧簡與卓然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會讓卓然那麽信任的跟她走,但此刻她很想知道。
因為在她看來,卓然會突然承認,在這麽多人麵前說出自己不堪的經曆,是不想讓她為難。
而卓越也不曾想,口口聲聲說恨自己的兒子,到頭來竟然沒說他一句壞話,甚至還給他找了台階下。比起卓然的勇敢與擔當,他這個當父親的竟然又一次把他推了出去,讓他一個人麵對這殘酷的一切。
卓然卻看開了,甚至走到養母麵前,又簡單地說了兩句:“我隻是擔心弄出誤會,並沒有不認你,無論如何,謝謝你這些年收留過我。”
一心期待卓然也會跟他說兩句的顧深,等了良久,卓然也沒找他,心裏頓感憤憤。
卓然長篇大論誇了一通顧簡,又單獨跟養母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唯獨把他一個人撇下,這讓在場的人誰不會誤會,他曾經定是對卓然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才讓卓然不屑理他。
他自知他對卓然並沒有過任何照顧,甚至基本當卓然不存在,可是養母比他又能好到哪去,卓然能給養母麵子,就不給他。
顧深幾番思索,心裏更加不平衡。
尤其當他細微聽到,果真有人竊竊私語,在討論卓然為何沒提到他時,他手握著拳頭,怒氣隱隱之間已見雛形。
當卓然做著總結:“抱歉因為我們的關係造成今天的混亂,耽誤大家時間了,離開的時候還請大家小心。”
顧深終於忍不住,衝到了卓然麵前,本來是想朝卓然吼叫幾聲的,結果聽見有人說:“卓少肯定是還生氣他打了秦姬才沒理他吧,不過他還真是讓人失望呢,之前他演的電視劇還挺喜歡的,結果沒想到是個“數字先生”。以前光輝耀眼是給家裏長臉的人物,現在一下子就被他弟弟妹妹比下去了。”
“可不,妹妹是北野莊園的莊主,弟弟是卓越的兒子,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超越了。”
“他這架勢好像又要打人啊,那天打秦姬就是這副表情。”
“唉,除了他的人品,以前至少覺得他那張臉還行,現在你看看,他左邊右邊,一個卓少,一個江少,哪個不比他帥。”
顧深的心像被萬劍穿過疼痛地很,一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氣勢不再。
而寧衛遠似擔心他再鬧事,過來從後麵拽住他的衣服,讓他不要再輕舉妄動。
寧衛遠先朝著卓然說:“正好都在,一起吃個飯吧。”
然後又側頭看了看後邊的卓越說:“不知道卓老有沒有時間?”
卓越豈是絲毫沒有感激之情的人,但是寧衛遠她們剛剛弄出來的這些事,讓他如何原諒?剛剛那個顧深看起來還是不罷休的樣子,所以卓越並不想同意。結果卓然卻說:“他就算了,他後邊還有很多事,我請你們吃吧。”
卓越驀地心裏有些不舒坦,本來要拒絕的話轉成了:“就在前麵那家吃吧。”
於是一行人詫異著,在人們的議論聲中去了對麵街道上的餐廳。
那也是卓家的產業,所以他們去了最好的包間。
卓越基本上把好東西都點了一遍,心裏不爽,麵上也要做足。
等菜的時候,包間裏的氣氛相當尷尬,並沒有人說話。
還是服務員把茶先上上來的時候,寧衛遠主動接過茶壺,給卓越一邊斟茶一邊說:“多謝卓老給我們這個麵子,我們家阿深之前不懂事,還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他計較。”
卓然沒回話,直接把寧衛遠給他倒的那杯茶水倒進了垃圾桶裏。
寧衛遠的臉立馬黑了,她若不是想讓卓越幫幫顧深,她豈會這麽低聲下氣,結果卓越就這麽把她的自尊踐踏到地上,她的暴脾氣怎麽能忍受的了,剛想好好跟他說道說道,好歹她也養了卓然這些年,他怎麽能這麽沒有敬人之心。
結果卓越早她一步開了口:“涮涮杯子。”
寧衛遠哪怕不信,但也偽裝著平和,嬉笑著說:“我粗人一個,忘了忘了。”
然後又心裏不爽地給卓越倒了一杯,並站起來走到卓然旁邊也給卓然倒了一杯,到顧簡那時卻直接把茶壺放到桌子上,讓顧簡自己倒。
顧簡倒不是生氣,隻是看不慣養母這麽諂媚,當她要拿起茶壺時,江時易搶先一步拿過,給她倒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顧深無疑又成了那個被忽視的人,看著離自己很遠的茶壺,心裏再次添了一層堵。
寧衛遠坐回去,開始說出她心中的小伎倆:“不知道卓老能不能幫忙在秦姬麵前說說好話,讓她給我家阿深澄清澄清,我家阿深……”
結果不等她說完,卓越便冷冷打斷:“我跟她已經離婚,她的任何事我都不再過問。”
“我也知道離了婚再找對方不容易,但這不是……”
“知道不易就不要再說。”
“你…既然她跟你沒關係,那你為何對我們這般冷漠,我們替你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你不感激戴德就算了,你這是什麽態度。”
寧衛遠忍了很久,卓越都不給她麵子,最終還是爆發了。
可是卓越手裏摸索著那杯茶,緩緩而言:“感恩戴德?09年上半年你們顧家也不過就有個30平米的小門市,下半年就成了附近人盡皆知的暴發戶,你以為幸運是那麽容易從天而降的?”
“你…你什麽意思?”
“就是你想到的那個意思,當時去找你們談合作的那個人是我派去的。”
“什麽……”
在座的的人,除了卓家的人,無不震驚。
受打擊最大的就是寧衛遠,她已經受驚到,說話都磕磕巴巴地:“那…那你早就知道顧凡是你兒子?那你們…你們為何要這樣?”
“對他有所虧欠,而且看他比之前過得幸福,就暫且答應他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不過,我兒子好像並沒享受到你們顧家多少的愛戴,剛讓你們過上幸福的生活,我兒子跟顧姑娘就被你趕出了顧家。我自認為並不對你虧欠什麽。”
卓越突然爆出的這個驚天消息,讓寧衛遠還有何臉麵求他幫忙。
卓越把當時的情形描述的還那麽真切,讓她都無法懷疑任何。
那頓飯下來,她都沒有心情吃幾口,也沒有說話的心情。
草草了事,便跟顧深打了輛車離開了卓海。
回去車上顧深接到了孫導親自打來的電話,讓他明天去試戲,顧深簡直不敢相信,幸福來得如此突然,掛了電話才從寧衛遠那裏得知,孫導這事是江時易安排的。一時內心五味雜糧。
而那時候顧簡被卓越單獨叫走說了幾句話,江時易跟卓然也趁機聊了幾句。
車上,江時易問顧簡,卓越跟她聊了什麽?
顧簡說,也沒聊什麽,就是很意外,卓越沒對她說讓她離他兒子遠點的話,而是給她鞠了一躬,說了聲抱歉,還讓她有時間可以來卓家玩。
“你們呢?我看你跟卓然也聊了幾句。”
“我們……”
說到意外,江時易才叫意外。是卓然走過來主動找他說得話,而且先跟他說了聲謝謝後,可能知道時間有限,直接問他:“你們的假婚姻想持續到什麽時候?”
江時易立馬就察覺到了卓然話裏有話。之前聽卓然說得那些他對顧簡的感情,他便有感覺卓然對顧簡的感情已超過了普通的姐弟之情。所以他也沒拐彎抹角,反問卓然:“你喜歡她?”
卓然相當實誠:“對,喜歡,男人喜歡女人那種喜歡。”
聽到自己猜測到的回答,江時易也很爽快:“怕是無期限了,我也喜歡她,不,是愛她,而且不準備跟她離婚。”
“果真還是出現了這種狀況,沒關係,她還沒愛上你,一切就還來得及。對了,你不用替我告訴她,說我喜歡她那種事,我要自己第一個來。”
江時易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謊:“沒說什麽,就是聊了聊今天的事情。”
“喔。”
“最近幾天有事嗎?”
“怎麽了?”
“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帶你去一個地方。”
“要去了?”
“恩,你若是時間可以,明天就出發。”
回到老宅,顧簡跟北野姐弟報備了一下,第二天就跟隨江時易去了他說得神秘地方。
雖說神秘,但當毛大雨載著毛先鋒來跟江時易匯合的時候,顧簡便知道了她們要去的地方是微山嶺,不過她沒拆穿。
微山嶺於她,一直是似夢似幻的存在,她早就想親自去那裏看看。
不過那裏離靜安是真的遠,他們開了一天一宿,另加半天多,將近傍晚的時候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