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 船行 愁思
「可惡的魔宗!這時候來!」
韓雙玉先憤憤地罵一句,再進入主題:「這樣,我和三師弟留在藍門,以防不測,二師弟你帶四師弟南下,如何?」
這麼短時間內,韓雙玉就已有了計劃,孟長濟不得不佩服。
而且還是一個暫除嫌隙的計劃。他們兩方各出一人,這麼一來誰也不用懷疑另外兩個人暗地裡聯合欲行些不正當的事。
藍門乃是江湖第一大派,門內自然有數不盡的秘籍兵器,如果不留下人守護密室機關,重要武功秘籍很可能會被魔宗的人盜去。
那時,藍門可不只是丟臉那麼簡單了。無論如何,藍門劍譜也不能被外人拿走。
韓雙玉能自告奮勇攬下這事,正好把責任都甩給他,這計劃正中孟長濟莫從之下懷。
日後就算藍門被毀,也與他沒什麼責任。
這究竟是不是個陷阱,事態緊迫,他再無別的時間去思考。心道陷阱也好不是陷阱也罷,怎麼樣有些事也是要面對。
「那就這麼說定,我和四師弟馬上去準備,明日就啟程。魔宗的人陰險狡詐,你們也要及早做好部署,以防不測。」
孟長濟說完,便帶著馬蕭快步走下台階,走向大門。
突然發生的狀況,讓幾人霎時間回到以前以師兄弟相稱的日子,不自覺地親切起來。以致他們一時竟忘了師父死後,他們產生的隔閡一直延續至今的事。
次日一大早,天還未亮,孟長濟和馬蕭給各派發了幾封密函,便帶了幾十人從不常走的山路,先行南下。
他們通知飛鷹寨九頭鏢等,約定一同南下,在橫山寨匯合。
而藍門那邊則由韓雙玉帶領,及時封閉了通往各個密室的機關暗門,然後派人嚴守藍門各個位置,防止魔宗的人偷襲。
韓雙玉沒把那封信的事通知給其它門派,所以他們還不知有那樣一回事,只全心全力南下尋人。
各派在橫山寨秘密集合后,立刻在那裡展開搜索。
各大門派謹慎行動,趁夜在橫山寨外圍搜索,還是引起了魔宗弟子的注意。
深夜,嚴尚酒正在他的水蓮軒飲酒賞月,一個忽然到來的弟子擾了他的興緻,讓他頓時不快。
「什麼事?」
他面帶慍色問。
小弟子跪在地上,聽出他話里的惱怒,頓時沒了底氣。
「蓮長老,弟子打探到,最近有人在這一帶活動,所以回來稟報。」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可是……」
小弟子滿臉不解,還想說什麼,嚴尚酒已有轟他的意思。
「來的都是些沒什麼本事的小角色,不用在意,暗中留意他們的動向,不要弄出動靜,去吧!」
小弟子回了個是,馬上退下。
橫山寨外圍,孟長濟,馬蕭,飛鷹寨孟開,九頭鏢分舵袁鵲等人正帶著自己人手在低洼草叢樹林和蓮塘畔還有無人村落破廟細細搜尋,唯恐遺漏哪一處。
他們自以為自己人行動隱蔽謹慎,還沒有被魔宗的人發現,殊不知他們一舉一動盡在別人眼裡。
終於,搜尋的第二日,他們便接連找到了那些人的屍體。
最先發現這些屍體的人是馬蕭。他讓人傳信過去的時候很多人都還不信。
直到他們親眼見到那些屍體衣服,他們才閉嘴。
共有七八人,橫豎陳屍在一片樹林之中。
想必那日他們耗費內力躲避機關暗箭,原路從魔宗退出來后就已精疲力竭,加之無花毒毒性發作,身體疲軟,再無力抵抗,最終便死在這片樹林里。
自十一月初七已經過去快兩個月。
樹林里雖然沒有兇猛野獸,但是也有些烏鴉和近水棲息的水鳥,這些人的屍首早被爭食得殘破不全,只剩了衣物和一幅骨架。
孟開袁鶴等人臉色沉重地將殘破衣服骨架收拾好,裝在一個個木盒子里。
其餘的人在一旁靜靜看著一言不發,同樣心情沉重。
來的時候一個個生龍活虎,信誓旦旦的,此刻卻已化成一幅骨架。
袁鶴幾度淚下。回想小九輕靈的身姿,凌厲的目光,不管打多少次他都打不過那高超的身手。那麼美那麼靈動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回去的一路,這些人幾乎都沒什麼話。他們大多都因為得到這個結果而難過,也有人因為一封信擔憂。
幾艘船行在江面之上,孟長濟抱著肩膀站在船頭,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在思索著,他們走後魔宗是否派人去偷襲過藍門?韓雙玉雖然在他們這一輩人中身手不凡,出類拔萃,對付魔宗是否有把握?三師弟跟著滿腹心機的韓雙玉會不會有意外,會不會被推出來當靶子……
種種思緒如潮湧來,讓他煩悶不堪,沒察覺不知何時身邊站了馬蕭。
一回神,馬蕭正微笑著看著他。他心裡頓時起了疑惑。
藍門正遭劫難,四師弟非但不擔心,還給人種沾沾自喜的感覺。莫非他料定藍門註定會平安無恙?還是說,他另有心機?
還未說話,馬蕭已問道:「二師兄何苦要愁容滿面?人生本就短暫,何不及時行樂?」
「四師弟心靜豁達,什麼事都能看得開,這麼多年還是一樣,難得啊!我本就杞人憂天,心中藏不得事,哎!」
「有些事早就是註定好了的,自古以來人力難勝天,何不看開些,只看眼下。」
順著馬蕭的目光,孟長濟看到了滿眼綠波,細麟日光。
他不禁慨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像很久以前一樣,就如此刻,發自內心地說些話了。
「咱們走之後,不知道藍門都發生了些什麼?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我就知道二師兄是因為這事煩悶不已。放心,師父在的時候,把地隱閣布置得機關重重,殺機遍布,除非有門主令牌,否則誰都無法解鎖出入。魔宗的人來了也是一樣,難逃機關陷阱。」
「這我倒是不擔心,我擔心的是,萬一魔宗的人得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會不會就此大開殺戒?」
「師兄忘了么?兩月前一戰,魔宗可是遭受了重創,外面的人都說那個墨一就算有十條命都丟了九條,有什麼可怕的!」
再往下,孟長濟不再答話。
馬蕭太過樂觀,一直以來因為年紀小被護在後面,所以養成了貪圖安逸的性格。因為沒遇到過什麼大風大浪,他敢這麼大放厥詞也情有可原。
可是,孟長濟深知這事必然不會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