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 心灰意冷
「既然你喜歡他,當初為什麼不說出來,一拖就拖了這麼多年。」
謝櫻蛾泣中帶笑,答道:「你怎麼會懂?有些事不說出來他也會懂的。他若是不正面回答,那便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可我看他的眼神,他明明也在乎你啊!說不定他等他做完了自己的事,他便會回來找你了。」
「哈哈哈哈……孩子就是孩子,還是太天真!喂!我今天心情好,和你多說了幾句,你可別以為你是什麼重要人物。等我哪天心情不好,就把你送到老三房裡去,他生性放蕩,最喜歡你這樣白嫩潑辣的姑娘了,哈哈哈……」
謝櫻蛾突然變臉,讓孫若靈頭皮一緊,忙閉了嘴。
完了,她心道。
現在她才發現剛剛那老頭人比這毒婦人要好,起碼沒拿她怎麼樣。這婦人才惡毒,捉自己給自己下藥,想要那老傢伙強迫她。
但她馬上又紅了臉,心裡又羞又怒。
老不死的,看了我全身……等我日後出去,非不帶人端了你的老巢,把你們一個個拿刀割用水燙,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能是被孫若靈那偶然一句話開導,謝櫻蛾此時心裡開闊許多,臉上帶著笑意出了房門。
她前腳剛走,後腳白老大進房,一把拉起她就往出走。
她一邊反抗一邊叫嚷:「老傢伙,放開我!你要帶我去……」
哪裡二字還沒說完,白老大已封住了她的啞穴,將她扛起。
「你再不閉嘴,我真把你扛進老二老三房裡。」
原來是在救自己,孫若靈心裡總算平靜下來。
可是她還是在掙扎。
他畢竟看過自己身體,她是絕不會跟他走的。
正想著,白老大已開始解釋,大抵他也是怕她誤會。
「你那時中了那婆娘的毒,我若是不點了你穴道,把你衣服脫掉,給你疏通經脈穴道,你恐怕早抓花了自己的臉,或者被積聚的熱毒燒得迷失了心智。」
孫若靈這才知道白老大那時是在救她。
她很想問白老大是帶自己去哪,但無法出聲只好忍著。
「跟你一起來那個少年……」
白老大想說些什麼,欲言又止。
白老大一提,她想起那時窗前冷漠觀望的秦文絡來。
那時,她那麼無助地哭喊,那樣驚恐,那樣著急,可他就那樣安靜地看著,絲毫沒有給出反應。
那時,她的心都涼透了。
那時,她湧起很多想法。
他心裡只有趙青沐一個人。
他其實就是個無情無義的人,那些熱誠只不過是裝出來的,他實際上非常虛偽。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
他為了趙青沐可以去闖魔窟,以身犯險,他是絕不可能拿出同樣的心情來對待自己的。
孫若靈,多情這一點,你和剛才那老婦人一個樣子,都很犯賤!
她想得心裡發狠,想得咬牙切齒。
這下可好,她已被人看光光,以後,他一定更加嫌棄自己。
這種人,當真可怕,無情。
她自顧自想著,也就安分諸多。
一晃,白老大帶著她出了地宮,來到外面世界。
她見到了滿地的黃沙和蒙著一層塵的天空。
到一個四下無人的廢棄破屋,白老大解開了她的穴道。
「你剛說那個少年,怎麼了?」
她開口第一句就問秦文絡,還有那時她哭著向窗子后的少年求助時的樣子讓白老大猜出了他們的關係。
看樣子這女娃還挺痴情,自己脫險不忘問一問少年。
「沒怎麼!放心,他沒事,一會你們自會相見。」
這兩個女娃和這少年究竟什麼關係,白老大懶怠猜測,此時只暗自竊笑。
孫若靈看出他眼含笑意,知他是在嘲笑自己情痴,此時還在為他擔心,便刻意掩飾自己,冷著臉道:
「呸,我才不要和他匯合,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我以後再也不要見他了!」
這女娃娃如此氣大,說出這樣的話,白老大想起那時情景,想到少年立在窗前不聞不問,便將事情大概猜的八九不離十。
白老大心道如此正好。剛還猶豫要不要放你們雙雙回去?現在看來倒不用廢那個心。
那日同那少年一同前去的女娃很可能與前來偷葯的人有關係,那少年如今在我手裡,不愁找不到那女娃和那老不死的。
如今正值用人之際,那少年偏巧與魔宗有節,看他頭腦機智,有些身手,留下他自己所用,不失為一條良策。
而且,此刻這女娃娃竟因誤會說不想再見少年,不用我把你們分開,自然最好不過。
白老大心道。
他還以為她會尋死覓活的,現在看來他想多了!
「唔!」
白老大作深思狀,似乎很贊同孫若靈的話。
「這樣也好,我送你回中原,回到你爹娘身邊,找個好人家嫁了,以後不要再出來亂跑。這裡的事就當是做了一場噩夢全都忘了的好,千萬莫要再想起來。日後如再遇到,我只會把你當陌生人,你如非要報那窺得你身體之仇對我拔刀,我自把你當仇敵對待,也絕不會手軟半分。還有那少年,反正你已對他心灰意冷,你們自此便一刀兩斷,以後再無瓜葛。既然已無瓜葛,就不要想著找他了。」
孫若靈乍一聽白老大這話,耳中如遇雷鳴,嗡的一聲,腦袋霎時間一片空白。
這話雖出自白老大之口,卻如秦文絡將身在此一字一句親口說出一般,痛徹她心扉。
那時她被人剝去衣衫,他於窗前冷眼相看,已讓她心寒意冷,如今他又借這老頭之口說了自己的心思,她當真是萬念俱灰,心如死寂。
如何她敢斷定一刀兩斷,再無瓜葛是秦文絡的意思,全在她自己胡亂猜測。他既然那時可以冷眼旁觀,后又躲起不見,那必是早有分別之意。如今他要借白老大之口轉述,而非出面訴說,那必是怕自己再糾纏的過。
他避而不見,其意在何,多麼明顯,還要親口去問?
她大好年華喜歡的第一個人,這還沒有開始便草草以悲劇結束,她心中憤懣無處訴說,無處釋放,只化作兩眼淚水,從臉頰簌簌落下。
秦文絡,你不喜歡我你可以當面說出來,何必要用這種方法要我難堪?
你既然喜歡趙青沐,直接說出來豈不是爽快,何必瞞到現在?
對,趙青沐,他是不是已經找到了趙青沐?對,他一定已經與趙青沐匯合,他們正一起夥同那地宮裡的人商議著攻陷魔窟的事。他們嫌自己繼續留在那裡礙手礙腳,於是找了這麼個方法讓自己難堪,回去之後無顏見人,以後便再也不會亂跑出來,再也不用給爹爹添亂了……
越想越離譜,越想越深入,孫若靈此時已忘記掩飾,忘記擦拭自己臉上的淚水。
白老大看著她開始抽動的背影暗自發笑,心道:哈哈,小娃娃,果然好騙,居然上當了,我這就送你回去,省的你再搗亂。
傷心哭了許久,孫若靈終於顫著聲音說道:「老頭子,我要你馬上送我回家,我想我爹娘了……」
聽她自己說要回去,白老大自然樂意相送。
「你自己走還是我帶你走?」
孫若靈回想剛剛白老大將自己扛在肩上,他那嶙峋突兀的肩骨硌得自己腰間生疼,頓時連連搖頭。
「我自己會走!」
話罷,她先一步出破屋,掠出數丈。
白老大看著她先出門,怕她亂跑出了差錯,對那少年不住,以後無法讓他心甘情願幫忙,便一步跟上,掠到她前面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