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披香殿玉帝罵街 鷹愁澗玄奘殞命
卻說唐僧收了孫悟空之後，尤其是見識了他能擔山的本領之後，又仔細詢問了徒弟是否還有其他本領。
??在聽到孫悟空曾經大鬧天宮，會法天象地、七十二般變化等諸多法術，尤其是扛著一根三萬六千斤的鐵棒還能一個筋鬥翻出十萬八千裏之後，玄奘整個人都硬氣了許多。
??說話也敢從三個字變成了五個字。
??如此，在山腳下碰到張笙一行人時，玄奘和尚頷首笑了笑，卻在鼻子發出了一聲輕哼，騎著白馬，帶著新收的徒弟，昂首闊步的向西行去。
??“貧僧先走了！”
??加上標點符號一共六個。
??這對玄奘來講是一個偉大的進步。
??在張笙還在直不愣登想著，為何玄奘突然勇敢起來的時候。
??人家已經遠去，僅僅留下一個馬屁股。
??自從知道接下來的命運之後，猴子提前有了自己的謀劃，以至於對反抗玄奘已經沒有興趣，對這個撿來的便宜師父還算積極配合。
??所以，陽光下又多了一個扛著棍子的猴子的蕭索背影，充滿了無吊所謂的氣息。
??張笙揉了揉鼻子，繼續鑽回了被三怪連夜趕工弄出來的木屋之中，與一直哭泣的妻子觀音婢解釋為啥自己閨女是不是就變成了個長著猴子尾巴的胖娃娃。
??解釋了半天才相信這個娃娃不是夫君偷著在外麵和猴子精生的，給自己玩什麽狸貓換太子的把戲。
??到了晌午之後，長孫才勉強接受了閨女得了一門大神通的事實，變的開心起來。
??………………
??在那九天之上，披香殿裏。
??是玉帝一生悶氣就要前往的地方。
??這裏養了一隻雞，一條狗，還有堆積如山的白米白麵。
??由此可見，玉帝是位小農思想傾向的人，喜歡往有雞有狗有糧食的地方鑽，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這裏會養上一頭豬，那時才會更有家的感覺。
??不過此時，玉帝卻是在家裏發火。
??對象是一個鶴發童顏，手拿拂塵的老道士。
??如果張笙在這兒，一定會認出這個老家夥是雙叉嶺上遇見的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麵對玉帝的無名怒火，表情十分的平靜，絲毫看不到承接玉帝口不擇言的訓斥是朝他而來。
??實際上，玉帝的怒火卻是不是衝他。
??待玉帝耍了一通之後，才陰鬱的問道：“愛卿，你如此宣揚天庭威嚴，可真是幹的不錯！”
??太白金星老神在在答道：“如陛下此般想，應當可以消解不少煩悶。”
??玉帝頓時暴跳如雷起來，怒吼道：“你就當真對有人冒用你的身份宣揚取經之事無所謂嗎？”
??太白金星知曉玉帝這是氣不過，有人敢冒用太白金星的名義，告訴取經人前路有護法相助的事實。
??歎息道：“本來臣的紙人分身已經到了下界說動幾個妖魔將取經人打殺，誰成想半路裏跳出個楊二郎來，抓了不說，還打爆了一個，以至於功虧一簣。
??反倒是被西方人抓住機會，化作我的模樣，救下了取經人，才讓天庭支持取經人的消息廣傳四野！”
??“西方實在奸詐，實在可恨！”
??玉帝遙指西方，絲毫不見當初趴在桌子下麵大呼救命的尷尬。
??反正當初趴在桌子下麵的不是他，缺少了身臨其境的尷尬感。
??披香殿裏，玉帝擼了會兒狗，又撿了幾個雞蛋揣在袖子裏，才恢複了玉帝的威嚴，慢悠悠的走出披香殿。
??臨走之前，玉帝停了一步，留下一道旨意：“查，看看是誰那麽大膽子，竟敢冒充我天庭重臣！還有，查查那個膽敢阻攔的人是誰，朕要讓他知道，誰才是三界的主宰！”
??玉帝離開之後，太白金星瞬間燃燒，消失在披香殿中。
??“前有人冒充哪吒，現在又有人冒充我，這世道，有意思哩。”
??顯然他知道地府之中的哪吒是假的，不過並沒有打算幫身陷囹圄的哪吒脫罪。
??那個野孩子，還是關一關的好，反正玉帝需要他的話立刻就會放他出來。
??隨著太白金星的離開，天庭開始運作起來，無數下界仙門湧動起來。可惜，在犀牛賀州和南瞻部洲，天庭的爪牙深入總是有些困難。
??以至於還得天庭堂堂太白金星出麵，降下分身處理，簡直扯淡。
??……………………
??嘚嘚的馬蹄聲在山林石路上響起，又被呼嘯的山風吹的消散。
??此番出世，孫悟空明顯改了性情，路上沒有打死剪徑的蟊賊，也就沒有了反叛師父回花果山的事兒發生。
??也因此，令南海觀世音菩薩失去了用緊箍咒坑猴子一把的機會。
??見省下了一個緊箍，觀音菩薩得了便宜便也沒有多說什麽，匆匆看了一眼就回南海珞珈山享福去了。
??卻說孫悟空牽著白馬，以小部分心神行屍走肉般的帶著唐僧西行。
??連行數日，正是那臘月寒天，朔風凜凜，滑凍淩淩。
??道路越發崎嶇難行起來，若是遇到落雨，娘親哩，那白馬少不得在結冰的山路上走三步滑一步。
??但猴子無所謂，他壽命悠長，熬死了白馬熬唐僧，死幹淨了說不定就不用西行哩。
??這一日，走到懸崖峭壁崎嶇路，迭嶺層巒險峻山。
??山巒深淵之中，忽然隱隱傳來呼喇喇水聲。
??唐僧口中饑渴難耐，便問悟空道：“悟空，是那裏水響？我甚是焦渴，快去打些水來與我喝。”
??行者有些木訥，半晌才接到信號，反饋道：“我記得此處叫做蛇盤山鷹愁澗，想必是澗裏水響。你若是渴了，這就帶你去水邊，飲一飲這裏的山泉！”
??不多時，行者牽馬下山，到了一處水澗平緩處停下馬來。
??又伸手將玄奘拿了下來，從行李裏翻出缽盂，問他是自己去喝水，還是徒弟幫他打水。
??玄奘剛想擺一擺師父的威風，但是想起剛剛悟空“扶”他下馬的手勁兒，便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隻得自己朝山澗那邊走去。
??那白馬也是乖覺，感覺到口渴，便隨著玄奘一同前往。
??人馬到澗邊，玄奘看了番景色之後，便俯身用缽盂盛水，大口痛飲。
??正喝的舒爽之時，隻見那澗當中響一聲，鑽出一條龍來。
??長開腥盆大口咆哮一聲，顯然在專門考量了一下玄奘與白馬的體型，思考了一下兩者的味道。
??最後打定了主意，推波掀浪，攛出崖山，大嘴一張朝玄奘和白馬悶了過來，顯然是想將一口吃兩個胖子。
??此時若是猴子還是完整的猴子，必然可以丟了行李，搶回師父。
??但是。
??猴子已經不是原先的猴子了，反映速度明顯慢了許多。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反倒是白馬先一步驚覺，仗著自己長著四條長腿比唐僧跑的更快些，嘶鳴著從水邊逃了開去。
??僅留下玄奘癡癡呆呆的嚇傻在了溪澗岸邊。
??等到猴子上前救援之時，早就被惡龍連人帶衣服給一口吞下肚去，至於缽盂可能是硌到了龍牙，被噗的一聲吐在岸邊。
??白馬逃到高阜上，警惕的看著平靜下來的水麵，早就不見了惡龍蹤影，想來是在水中潛遊。
??猴子渾身一個激靈，徹底將神魂喚了大半回來，一雙火眼金睛來回逡巡。
??看了兩眼後，恍然道：“噫！俺難過個啥哩！不過是露水師徒，死了便是死了，落得一身輕鬆，不如回俺的花果山去也！”
??想罷，他感覺渾身輕鬆，駕起雲頭就直奔東方而去。
??白馬有些迷茫，騎著自己的光頭兩腳獸已經被吃了，這個長毛兩腳獸也不見了。
??那豈不是意味著——自由！
??在稍稍確定這一點之後，白馬不用揚鞭自奮蹄，咬掉身上的鞍轡，嗅著自由的味道就要追尋而去。
??可世間最難獲得的便是自由。
??就在它前肢揚起，長嘶一聲之時，剛剛離開的毛臉雷公嘴和尚倏忽又出現在它的麵前。
??抓耳撓腮嘀咕道：“不行，可不能就這麽走了。不然西方的那群家夥將此事怪罪在我的頭上怎麽辦？我得將那吃了師父的惡龍打殺，再帶到菩薩麵前剖開肚子證我清白哩！”
??然後那猢猻看了眼這白馬，笑嘻嘻道：“你也不可跑了，與我做個證馬！”
??找了塊重的岩石將白馬拴好，悟空縱起雲頭到了鷹愁澗上方。
??隻見他束緊了綿布直裰，撩起了虎皮裙子，著金箍鐵棒，抖擻精神，就似要在半空來一場雲裏霧裏的鋼管舞。
??可能是終覺不妥，便徑臨澗壑，半雲半霧的，在那水麵上厲聲高叫道：“哪裏來潑龍爛泥鰍，還我師父!還我師父！”
??言辭十分懇切，竟然讓藏身深澗裏的惡龍半晌不敢冒頭。
??就在猴王焦躁之時，那鷹愁澗深處則是另一場情麵。
??水底洞府之中，小白龍嘔吐不已，半晌也沒能吐出些什麽來。
??隻能指著身邊也是臉露惶急神色的護法伽藍怒罵不已。
??“你不是說那猢猻神通廣大，讓我放心去吃，定然不會傷了長老性命嗎！”
??那護法珈藍腦門子上都是汗，原本安排的是讓小白龍裝作要吃唐僧的模樣，趁機吃掉白馬，好給唐僧換上一匹上好的龍馬坐騎。
??齊天大聖神通廣大，哪怕小白龍突然發難，從這些時日的忠心耿耿護持師父的行徑來看，也定然能護住唐僧。
??不意怎麽就讓小白龍一口吞吃了唐僧，這會兒連吐都吐不出來！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護法珈藍思量的一會兒，眼珠子一轉，叫道：“小白龍，你刨開肚子，說不定唐長老還有救哩！”
??小白龍一聽，大罵放屁，刨開肚子唐僧或許能活，他小白龍卻就死定了。若是唐僧不能活，又是一場一屍兩命的慘案哩。
??護法珈藍見小白龍終究不肯，隻得消失不見，任由小白龍在洞府之中不斷擊打腹部，試圖吐出唐僧來。
??猢猻在半空裏呼喚許久，依舊不見孽龍出來，口裏的話便更不堪聽了。
??猴王拽開步，跳到澗邊，竟是擎出金箍棒來，化作十餘丈大小的大棒，直插水底，使出那翻江攪海的神通，把一條鷹愁陡澗徹底澄清的水，攪得似那九曲黃河泛漲的波。
??搞得小白龍在於深澗中，坐臥不寧，頭暈眼花，直欲嘔吐。
??最後……那孽龍，哇的一聲，竟然將唐長老給吐了出來。
??雖是奄奄一息，卻依舊有著一分活命跡象。
??喜的小白龍舉起赤身裸體的唐朝和尚直奔水麵而去。
??唐僧沒有死！
??他小白龍便不會因為犯了死罪之後，再添一條，免了到剮龍台上走一遭。
??卻說猢猻瞪起火眼金睛，盯緊了渾濁水麵，專等那妖龍冒頭。
??果不其然，隻聽到喀喇一聲水響，便有大物從水中將要破水而出。
??行者毫不猶豫，擎起大棒便迎頭砸了上去。
??噗呲悶響聲中，
??行者大喜：小泥鰍，不過如此！
??小白龍大驚：這潑猴好凶狠，連師父都不放過。
??可憐那唐僧，竟然被小白龍當了擋箭牌，被孫悟空一棒打成兩段。
??待小白龍破水而出之後，兩節血淋淋的屍體被他雙手各執一半，鮮血嘩啦啦的流到溪澗裏，瞬間染紅了一大片。
??半空裏，趕來的六丁六甲、五方揭諦、四值功曹、一十八位護教伽藍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心情俱是複雜非常，歡喜者有之，悲傷者有之，有大難臨頭之感者有之。
??總之心情十分複雜。
??原來那六丁六甲、四值功曹乃是道教的護法神將，在天庭享有神位，人間享有煙火。
??而五方揭諦與一十八位護教伽藍，乃是西方的護教神將。
??兩波人各有背景，並不齊心哩。
??但看到護持的取經人竟然慘死在當前，俱是大怒。
??隻是其中真假，隻有自己知曉。
??卻說那大聖，一棒子將玄奘打成兩半，心中頗為慌張。
??但看到那惡龍將屍身拿在手中，立刻就有了計較。
??口中發出一聲厲喝，道：“孽龍，竟敢害俺師父，看招！”
??手中三萬六千斤的大棒迎頭打將過去。
??那小白龍被人平白無故汙蔑，也是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拋開唐僧屍骸，張牙舞爪來抓，瞬間與大聖戰成一團。
??一時之間，龍爭猴鬥，一連戰了七八十回合也未分勝負。
??“好妖龍，竟然打殺了大唐聖僧！大聖我等來助你！”
??所有的護法神將，雖然驚詫於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竟然拿不下區區一孽龍，但還是十分默契的將黑鍋蓋在了小白龍的身上，各自拿出法寶，使出神通，就衝殺進了戰團。
??幾乎是瞬息，小白龍就被生擒下來。
??那金頭揭諦駕起雲頭，直奔南海紫竹林，將此間情況一字不落的稟告給了觀音菩薩。
??觀音菩薩聞言心中亦是慌亂了一下，但很快就鎮靜下來，彰顯了菩薩大能的本色。
??轉眼間，金頭揭諦引著觀音菩薩到了命案現場。
??看著玄奘血淋淋的屍骸，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白龍，隻感覺到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為何非要多事，救了這小白龍。
??以至於今日惹下這般禍事。
??但事情已經發生，悔恨也無濟於事，隻得細細勘驗了現場，了解了案情發生時候的諸多口供。
??才淡淡一笑。
??道：“事情我已知曉，我這楊柳枝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本座這便救他活來。”
??言罷，手中楊柳枝輕輕甩動，兩滴晶瑩水滴落在唐僧身上，兩半接洽之處瞬間冒起瑩瑩藍色光芒來。
??不一時，巨大的創口便愈合起來，玄奘整個人也恢複了紅潤的模樣。
??觀音菩薩暗自心疼了會兒損失的兩滴淨瓶水，轉瞬將心疼化作怒氣釋放想了猴子和小白龍二人。
??“孫悟空，你護持唐僧西天取經，卻未盡護衛之職，竟害的唐僧由此劫難，你可知罪！”
??猴子有點懵逼，之前從揭諦口中知曉了此龍的來龍去脈，分明是你觀音菩薩安排在此，又沒有通知我，如今演砸了戲，怎麽就怪罪在我的頭上了？
??但菩薩既然這麽說了，猴子也不想與之爭辯一番，故而低頭不語。
??觀音菩薩對猴子的態度十分滿意。
??然後對跪在地上的小白龍道：“你這廝縱火燒了殿上明珠，本就犯了死罪，如今又闖下如此滔天大禍，少不得剮龍台上逞一把威風！”
??小白龍剛剛逃脫了死罪，如今聽說又要上剮龍台，心中頓時恐懼非常。
??趴在地上連連磕頭求菩薩救命。
??觀音此時卻又顯露出他慈悲的本色來，歎息道：“既然取經人已經被我救了過來，你死罪可免，活罪卻是難逃，從此便與取經人做個腳力，護送他西天取經吧！”
??話音剛落，忽然聽山岩上一聲馬嘶，卻是被大聖拴住的白馬，竟然掙脫了韁繩，躍馬揚威忽的從山岩上奔跑了下來，鬃毛伸張，長尾飄揚，極為神駿。
??觀音：……你是專門來拆我台的吧？
??但縱是白馬無意中秀了一把‘我還能行’，卻依舊被菩薩金口玉言給否決。
??“終究是東土來的凡馬，怎曆得這萬水千山？怎到得那靈山佛地？是得有匹龍馬，方才去得。”
??說話間，不顧白馬和白龍的反對，伸手朝小白龍身上一點，掐走他頜下龍珠，將他變作一頭比白馬還要神駿些許的龍馬。
??從東土來到此處的白馬心中十分不忿，自己才是大唐皇帝欽封的正兒八經取經馬，怎麽可以被人隨隨便便搶了飯碗。
??於是，它出離的憤怒起來。
??秀出一身流線型的肌肉，踩出無數煙塵就朝白龍馬這邊奔襲而來……
??正待撕咬之時，忽然發現，小白龍竟然是匹公馬！！
??換麵瞬間變成了白馬的產後護理課程的前奏畫麵……
??兩匹白馬在山間追逐，奔跑。
??夕陽下的奔跑，讓所有的觀眾想起了他們曾經逝去的青春。
??除了猴子。
??卻說唐僧，轉醒之後麵色紅潤有光澤，隻是目光略有呆滯，仿佛是人回來了，魂兒沒了。
??觀音看在眼中，淡笑道：“死而複活，靈魂有些跟不上身體哩，緩緩就好！”
??之後便驅散了護法的神將們，囑咐孫悟空好生照料，再讓唐僧受到無妄之災，定然嚴懲不饒。
??一番囑咐之後，她自己卻不回南海，徑直駕雲奔西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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