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最帥的外賣小哥（二）
是的，奶奶和媽媽一直都沒有這般直接地問過，那他也就得以一直假裝了這麽許久，很自然地已經忽略掉了這樣一個事實，自己確實就是欠了她們一個解釋。
??鄭子夜在這一刻決定了坦白，“奶奶，媽媽，對不起了。”
??“其實，我那時是為了想讓奶奶安心去做手術，才讓陶一然來假扮了自己的女朋友的。”
??湯以華心中早就有數，故意表現出了很詫異的表情，“小陶她是假扮的？”
??“嗯”鄭子夜點了點頭，“是的，奶奶。”
??湯以華停頓了好一會過後，才問到：“那麽說，你們倆之前是早就認識的了？”
??鄭子夜搖頭，“不是的，奶奶，我們之前就見過了兩次麵。”
??“那麽，人家姑娘怎麽就願意跟著你回家來了？”，湯以華問。
??鄭子夜的聲音放低了好些，“奶奶，我就是，付錢請的她。”
??湯以華此時又故作生氣地放下了筷子，又稍做沉默，才又問到：“你是說，你花錢去請了小陶回來一起騙我們的？”
??鄭子夜聞言，暗暗地瞥了一眼母親，很感歉意，當初是他拉著母親一起來瞞著了奶奶的。
??隻是，騰秀冰半垂著眼並沒有看向他，她早就對自己婆婆和盤托出了，她夾在中間，對兩頭都曾有所隱瞞過，此時哪還敢隨便地就對自己兒子做出回應啊，而且婆婆這意思很明顯就是並不想讓兒子知道她們倆其實早已知曉了事情真相。
??“是的，奶奶。”，鄭子夜回到。
??湯以華歎了一口氣，音量就提高了好些，“這事做得荒唐啊，你這孩子。”，隻不過她的生氣就是做做樣子罷了，她真正想要說的話都在後麵。
??“不過還別說，你們倆這場戲啊，演得可真是很不錯，讓我跟你媽媽這兩個眼睛花了的人啊，竟然什麽都沒能看出來。”
??“那你是給了人家小陶多少錢呢？”
??也沒等到鄭子夜答話，她自己又接著說到：“我可不是為了你的錢心疼，我看啊，你就是應該多給一點才對。”
??“你就應該給小陶雙份的，把你自己的那一份也給了。”
??鄭子夜再次態度誠懇地認了錯，“奶奶，我知道那樣做確實不妥當，對不起了。”
??湯以華默了默，語氣也緩和了起來，“子夜啊，其實呢，你沒有必要這樣費心機哄奶奶的，你想啊，奶奶又怎麽會真地不去配合治療了呢，奶奶還一心地盼著早點能夠看到自己的小曾孫出世呢。”
??“這兩年啊，可能也是身體大不如前了，奶奶就總是在想，要是能夠先抱一抱你的孩子再走的話，一定走得最是安心了，我……”
??“奶奶！”，鄭子夜連忙打斷了她的話，伸手過去緊緊地把她的一隻手捂在了掌心裏麵。
??“媽，你別這樣說！”，一旁的騰秀冰也是跟著有些緊張起來。
??鄭子夜垂著雙眼，在想著自己當初確實就是關心則亂了。
??彼時，剛好有桂城的神經外科專家帶隊去到縣醫院進行指導交流工作，湯以華的病例剛好就被他們選做教學示例，得到桂城最有名的專家來親自主刀，這可是極難得的機會，就算是在桂城也起碼得提前預約好幾個月才可能會排得到的。
??還有就是，近這一年奶奶催婚的意思也是相當地明顯，他那個時候還真地以為奶奶這一回是認真起來了。
??湯以華對著兩人笑了笑，然後拍了拍孫子的手背，“好的，奶奶不去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了。”
??“那就說一說小陶那姑娘吧，小陶來到家裏跟大家相處，時間雖然也不長，可是我跟你媽媽都很喜歡那姑娘呢。”
??“現在才知道原來又根本就不是那麽一回事。那，你們倆之後就沒有再見過麵了？”
??鄭子夜說：“不是，她後來跟著金石一起來探視過我兩次，奶奶。”
??“哦，那好，那好。”，湯以華欣慰地點了點頭，就說自己沒有看錯了人嘛，那姑娘是個重情義的。
??然後她話鋒一轉，又是直接地問到：“那子夜，你之前，就一直也都沒有遇上合眼緣的姑娘嗎？”
??“沒有，奶奶。”，鄭子夜這次回答得異常快速幹脆，隻不過又立即捏起了手裏的餐巾紙對著桌上的一滴小油漬來回地擦拭著。
??他的掩飾實在是粗淺，湯以華的目光是疼惜極了，這孩子始終還是不願意向她們承認那個壞女人的存在。
??要說自家孩子從小到大從來都是一個特別讓人省心的人，就除去了這一次如此地任性，而他也已經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唉，事情還真的是讓自己給說中了，真的是太不值得了，如今也隻能說那就是一個難逃的劫數了。
??她又輕輕地拍了拍孫子的手背，聲音很柔和，“子夜，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那我們大家以後呢，就一起多往前方去看，你說對吧。”
??鄭子夜點了點頭，“是的，奶奶。”
??經過了之前的那些漸進式地試探之後，湯以華再又直接地問到：“那子夜，你也跟我們說說吧，小陶那姑娘，你覺得怎麽樣？”
??到了此時，鄭子夜已經是察覺得出奶奶今天找自己談話的主要意圖來了，於是他就想要給出一個更為穩妥一些的回答。
??可是，怎麽樣才能稱之為穩妥呢？指的是，既要讓奶奶和媽媽確信自己並不會對過往過分地沉溺，而同時又並不會就讓她們有著過多地期望？
??他回答說：“她是一個挺好的女孩子。”，話鋒又跟著馬上一轉，“不過，奶奶，我跟她隻是很普通的關係。”
??湯以華卻笑著擺了擺手，說到：“不急，不必太急，我了解到你也看到了她的好就可以了。”
??“奶奶就想啊，以後你找女朋友，不妨就參考著小陶那樣的來找啊，聰明能幹又會體貼人，講情義，人還長得好看，你相信奶奶，肯定就是錯不了的。”
??鄭子夜沉默了，他其實並不太習慣去與家裏人談論感情上的問題，盡管從小就是與她們相依為命的，完全就不必要這麽地被動，而很多時候呢，要去跟蘇金石和唐明宇他們說起這些事情嘛，其實也常常是會讓他感覺到不太自然。
??他們就是他最值得信任的人，他當然並不是想要對他們刻意掩藏，他隻是越是麵對著自己很親近的人，就似乎越是不擅長去訴說自己對於感情事的具體感覺。
??盡管事情到了最後，結局實在是有些不堪，然而他與李媛媛在一起的時候，就曾經是很主動的，畢竟李媛媛在他的少年懵懂時期出現，可以說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她就帶著了光環，所以他非常地珍惜，總是希望給到她更好的。
??而至於要去說到了以後，他此時真的是並不能確定，在將來的什麽時候對著另一個女人，他也可以做得到曾經的那般自然地主動。
??蘇金石說過，他的身邊需要的是一個真誠而靈動的女人，而奶奶就在剛剛，也又很明確地對他說陶一然就正是這樣的一個人。
??在自己並沒有想好的時候不如就少說一些吧，他默了默，然後緩緩站起了身，“奶奶，我去給你泡杯熱茶吧。”
??而湯以華想要說的話說出來了，爽快地點頭，“好的，去吧。”
??*
??鄭子夜駕著電動車在十字路口的交通燈前麵停了下來，這條道路不算寬敞卻很長，它從東到西貫穿了南城房價最貴的片區，就從此時腳下的這個緩坡看著路的另一頭，在這樣的一個角度上看著自己家所在的方位卻還是第一次。
??拐進一條小路來到小區正門，說來也是湊巧得很，沿途這麽多的小區裏，他也是第一次來到了這裏。
??他站在空無一人的接待前廳，“你好，錢慧來的訂餐送到了。”
??一位大姐從裏間辦公室裏探出頭看了看他，“她人不在，你隨便找個地方放著吧。”
??“好的，謝謝。”，鄭子夜把袋子放在茶幾上，就要往門外走。
??不料，那位大姐卻又已經熱情地走了出來，對著他背影說：“小夥子，你是不是很少送我們小區的啊，以前都沒有見過你呢。”
??鄭子夜點頭，“是，我不常到這邊。”
??“來，讓我看看訂的都是些什麽菜。”，這大姐說著就已經要打開袋子了。
??鄭子夜見狀不得不頓住了腳步，東西也不是她的，她這樣翻看別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才好。
??好在，這大姐隻是隔著飯盒的透明蓋子看了看就放了回去，“哎喲，果真是辣子雞啊，天氣這麽鬼熱的，這些小姑娘真是不要命了呀。”
??鄭子夜默默地走了過去，把背心袋又紮好了回去，卻沒料到事情又更是熱鬧了一些。
??隻見又走出來了另一個大姐，“我說你是在跟誰說話這麽久呢，原來是來了一個大帥哥呀。”
??這位B大姐走近過來，直接問他：“小夥子，聽說你們這行一個月最少也能掙得到八千塊？”
??鄭子夜的眉心蹙了蹙，這其實就是時常讓他有些困擾的問題，不少時候，總是有些人非要拉著他扯上一通。
??他還是回答說：“我們這一行本就是多勞多得，辛苦錢。”
??B大姐竟也同樣是一邊說著，一邊就完全沒有顧慮地又把他剛剛紮好的袋子打開來了，看過之後，把袋口隨手一掩，對A大姐說到：“今天錢慧來怎麽訂了兩份？”
??A大姐回答說：“我昨天聽到她們約好了今天一起吃這個的，所以陶一然就沒有帶便當來啊。”
??陶一然？
??她在這裏上班嗎？鄭子夜微微一怔過後，不禁就向裏間看了看。
??而此時，錢慧來走了進來，有些汗津津地，“帥哥，這是我們的辣子雞送到了吧？”
??“就是的啦，我們這裏除了你還有誰天天訂餐啊。”，A大姐搶在鄭子夜之前說到。
??“今天還是個大帥哥給你送的，以後你就直接讓這帥哥給你送來得了。”，B大姐又說。
??錢慧來笑了笑，“天天有帥哥看當然是最好的啦。”
??“謝謝了。”，她轉回頭對鄭子夜說，這人帥是真挺帥的，就是好可惜，隻是一個送外賣的。
??“不客氣。”，鄭子夜說。
??離開了物業辦公室，他卻並沒有走遠，就站在了拐角處的樹蔭底下等了等，不一會，果然就看到了陶一然的身影。
??她穿著一身製服，粉紅色的短袖襯衣和棗紅色的長褲，這兩個顏色與她的膚色都不算相襯，然而整體的穿著效果卻又很能彰顯出她幹練利落的氣質，她一邊走還一邊擦了擦額頭和鼻尖上的汗珠。
??一直看到她走進了辦公室，他才轉身離開。
??物業辦公室裏剛好八個人，男女各占了一半，而女員工裏陶一然和錢慧來是最年輕的，另兩位都是老大姐，她們也都不是專業出身的，卻也都是因為家裏的裙帶關係進的公司。
??這兩位大姐平時比較喜歡倚老賣老，更喜歡窩在辦公室裏上網和聊天，於是很多的具體工作就落到了陶一然和錢慧來她們的身上，這天早上小區各個樓棟是要輪流清洗消毒蓄水池，她們倆就分別去到了現場，如若不是，陶一然就會與鄭子夜直接地遇上了。
??她如今還是會時常惦念起他，曾經在台曆上用小紅圈標記了起來的那些可以去探視他的日期，後來又被她塗改成了太陽或是向陽葵的各種圖案，陽光總是代表了希望，她在畫畫的當時，心裏麵確實也是很希望他可以盡快地重沐自由的陽光。
??他說不想見自己，那她自然就不會再去打擾了，盡管她始終認為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收藏得還算是很不錯的，沒想還是給他帶去了負擔。
??在台曆的最後一頁上麵，寫著一個她自己估算出來的日期，那是明年盛夏裏的一天，那一天他就該是得到釋放了，那麽她自己呢，應該就在那一天過後吧，也就不會再去太過記掛他了，她這樣地想著。
??*
??鄭子夜作為外賣小哥的職業生涯隻是一個餘月，結束得比唐明宇之前預測過的要略長一些。
??一位女客戶把偷拍了他的照片上傳到了網絡上，他就因為那幾張照片一時就被冠以了“南城最帥外賣小哥”的名號，所幸拍到的都不是正麵的照片，這個帖子在南城本地幾個最大的媒體公眾號上點擊率極高，很多跟帖的人在建議他改行去做模特。
??其實他當初執意要來嚐試這份工作，初衷是帶著了一些自我放逐的意味的，而如今既已發生了偏差，他就隻能辭職了。
??他認為這一段經曆頗為有著意義，他每天在大小街道之中穿行，見識到了很多之前少有留意過的城市風景，還有平時總忽略過去的一點人情味，這些，都不斷地加深了他對於這個城市的歸屬感，在奶奶和媽媽都搬來一起之後，如今這裏就是完整意義上的家了。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