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月子裏,姚梨都在想,她在京城的處境。特別是看著繈褓中的孩子,姚梨心頭的決定,越來越堅定。
這險象環生的京城,她是不能再呆了。
“秋吟!”把秋吟喊過來,姚梨將手中喝足奶的嬰兒交給她,交代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照顧小公子。”
秋吟聽話的接過嬰兒,卻還是在聽到姚梨說要出去的時候,攔住她:“夫人,您生產時虧損的嚴重,雖說月子裏有公主跟寧老夫人照顧,恢複的極好。可是太醫說了,您……”
“沒事的,我就是過公主府一趟,很快就回來。你幫我照顧曦兒,辛苦你了。”明白秋吟的好心,姚梨過來拍了拍她的手,投給她一個安心的笑靨。
秋吟才放心下來,點頭讓姚梨出去。
玉瑤兒聽說姚梨過來,也是驚的變了臉色,親自迎出來拉著姚梨入到廳裏。又是命人將窗戶合上,生怕姚梨吹著風。
“嫂子,您怎麽過來了,眼下冬天尚未過去,風也凜冽的很。你若是有啥時候,派人過來招呼一聲,我過去便是。”玉瑤兒握著姚梨的手,放到手心裏暖著,臉上仍是一片擔憂。
姚梨將她麵上的表情看的真真兒的,感動從心底霍的一下蹭起來。當即眼眶就紅了半圈,“瑤兒,謝謝你。”
“咱們是自家人,不說兩家話。什麽謝不謝的,你跟小侄子能夠安好,便是最好的。”玉瑤兒被她弄的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訕訕笑了笑。
姚梨也將思緒平穩下來,才繼續開口:“瑤兒,我想過了年天氣暖和些,就回平山溝去。”
“你想回平山溝?”因姚梨的話,玉瑤兒的聲音陡然拔高幾分。
“為什麽?”
“平山溝畢竟是我土生土長的地方,留在京中,多有不便。”姚梨不好明說,隻能半真半假的回答著玉瑤兒。
玉瑤兒玲瓏心思,自然能夠明白姚梨心中顧忌,當即道:“嫂子,你是不是擔心,連清淺還來找你麻煩。你放心,這事兒我都處理好了,她無非是因為愛慕我王兄,才會如此的。”
“瑤兒,我知道你對我們母子好。但是京城錯綜複雜,我們在京城難以立足。無論是對我還是對孩子,離開這,才是最好的選擇。”姚梨也很是舍不得玉瑤兒,可她沒有太多的選擇。
玉瑤兒頓時明白過來,自知姚梨說的有道理,隻能抿了抿唇,黯下眉色歎了口氣,“嫂子你說的並非沒有道理,世人隻看到京中的繁華,誰又能體會其間的激流暗湧呢。”
“瑤兒你明白就好。”知道玉瑤兒明白自己的苦心,姚梨在唇邊勾開笑意。
玉瑤兒也轉過頭,朝著姚梨笑了笑,“我明白,我自小便是在激流中成長的。那年我父母遇難,雖說有皇爺爺的保護,可是沒有父母庇護的滋味,隻有自己方能體會。”
話到這裏,玉瑤兒頓了頓,好一會熱才又開口:“回平山溝也好,畢竟那裏安靜又祥和。也許哪天我懷了孩子,我也要帶孩子回平山溝去。”
“好呀,到時候我來照顧你。那你跟寧表哥可得抓緊,別讓我跟舅媽等太久呢。”姚梨歡快的接著玉瑤兒的話,連連點頭。臨了,不忘刁侃玉瑤兒一把。
玉瑤兒被她逗的紅了臉頰,忙忙把話題引向別處。
兩人一直聊到正午,姚梨才是離去。
讓姚梨想不到的是,會有一位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葉夫人近來可好呀?”姚梨尚未進門,悠然坐在她家大廳裏的男子笑著抬眼眸,似笑非笑的眸光掬著她。
姚梨頓感到一陣寒風從背後吹來,沿著衣領的縫隙貼著肌膚灌到身體裏,莫名的感到寒意。
“民婦參見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整理下淩亂的衣衫,姚梨微微屈身朝來人見禮。
太子轉回頭,沒再看姚梨,聲音裏說不出的慵懶。
“夫人不必多禮,本太子也是聽聞夫人生產之日遭了罪,特地過來探望夫人。”
“有勞太子殿下費心了。”姚梨站起身,麵上帶著冷漠而疏離的淺笑,漠然的望著前方的太子。
“站著做什麽,坐呀,這兒可是你家。夫人莫要如此拘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本太子欺負你呢。”隨意擺弄著身旁木案上的茶盞,太子像緩過神來,眉眼帶笑的跟姚梨道。
姚梨也不回話,默然的踱步上前,在主位下首放的次座上坐下來。
堂上靜默半晌,太子到底沒有姚梨耐性好,把手中把玩的茶盞放回案上,目光灼灼的盯著姚梨。
“聽說夫人這次遭罪,是因為文國公府的連小姐為難。也是,連小姐素來愛慕靖王,知道夫人得靖王另眼相看,自然是要生事的。”
耐心的等太子把話說完,姚梨雲淡風輕的哼了一笑,“殿下果真消息靈通,民婦這等小事,殿下也能知道個門兒清。不過殿下說的不對,靖王殿下是貴人,豈能跟民婦扯上關係。”
說到這兒,姚梨停了停,含笑打量了下太子的眉眼才又開口:“殿下可莫要信了坊間那些渾話才是,民婦是有婦之夫,誤了民婦名聲不打緊。萬一誤了靖王,那可是罪過了。”
“哈哈哈。”也不知道太子有沒將姚梨的話聽進去,當即就爽朗的笑出聲,望過來攏著姚梨的眸光,很是深沉。
“夫人可真是個妙人,想來夫人也是見過靖王的,難道夫人就沒發現有何不妥?”
“殿下說笑了,靖王殿下俊朗清貴,哪能有什麽不妥。若是民婦未嫁時,見著靖王殿下,定然也是要芳心暗許的。”豈非不知太子話裏深意,姚梨裝聾作啞的糊弄過去。
太子也知姚梨在糊弄他,臉色的笑意驟然斂的幹淨,“行了,別跟本太子拐彎抹角的。你也別告訴本王,你從未懷疑過靖王就是葉鏡。還是說,靖王根本就是葉鏡。你們……”
“哎喲,殿下這話可說不得。”不等太子把話說完,姚梨即刻打斷他。
“靖王殿下什麽身份,豈是民婦夫君山野之人能比的。殿下也尋民婦開心了,民婦是有自知之明的。”
沒想到姚梨如此滴水不漏,太子似有些惱了,煩躁的輕甩下衣袖,道:“姚梨,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無論靖王是不是葉鏡,你們都無可能。”
“民婦自有自知之明。”隱約猜到太子想說什麽,姚梨敷衍著他。
太子不以為然,自顧開口:“連清淺不會是最後一個找你麻煩的人,你跟靖王扯上關係,麻煩會源源不斷。當然,本太子可以給你庇護,前提是,你得是本太子的人。”
就知道他會舊事重提,姚梨想都不想,張口拒絕,“多謝殿下好意,民婦粗鄙之人,不敢高攀。”
“姚梨,你是個聰明人。”對於姚梨的拒絕,太子也不惱,反而輕輕挑了挑眉,自若道:“你即便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你的孩子著想。你連自己都護不住,又如何護住你的孩子。”
“多謝殿下提醒。”對太子的話不以為意,姚梨還是低眉順耳,做出恭順狀。
太子怎會不知她是在打發自己,漆黑如有的眸子裏瀲過點點精光,他緩緩從榻上起身,“你好好考慮考慮,你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想著懷袖那丫頭能護你周全。”
話罷,太子沒再看姚梨,自顧抬步走向門口。卻在欲出門檻時,腳步突然停下來,轉過身,“對了,你若是想好了,可以去明月樓的雅居瀟湘苑找我。”
“多謝太子!”姚梨亦轉回身,福了福身當是謝過太子的好意。
太子這才回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姚梨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