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勾引我犯罪
第二天早上,冀轅輕輕地推開了夜萌的房門,在他的床邊坐了兩分鍾,一個軟綿綿的吻落在他的額頭上。
“起來了。”
夜萌睜開眼睛,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著他,帶著一點點鼻音,伸直了胳膊,撒嬌說:“抱……”
“大清早的,你不要勾引我犯罪啊……”冀轅受不了他這個樣子,不論是說話的方式,還是說話的語氣,亦或是他的動作表情,每當這種時候,都恨不得跟他翻雲覆雨一番,可是他不能,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除了弄傷他,沒有別的結果。他是有自製力,但不代表在過程中他也有足夠的自製力。
“是你先勾引我的,”夜萌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你推門進來我就醒了,在我床邊……”
冀轅的唇輕輕地覆蓋在他的唇上,把剩下的話全都堵了回去,一雙大手穿過他的側腰,攀上他的後背,把他整個人從被窩裏抱起來,“行了,穿衣服吧,我在外麵等你。”
夜萌還沒回過神來,有些呆愣地點了點頭,隨著房門的關閉,冀轅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拍拍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我操?”
他感覺冀轅把他從被窩裏抱出來簡直是毫不費力,他有點不敢相信,畢竟他也是一個一米七二,一百一十斤的人,雖說是有些偏瘦,可是也不至於抱他像抱一團棉花一樣吧?
夜萌換好衣服,洗漱完畢,坐在餐桌前和他一起吃早餐,兩個人都沒說話,冀轅一邊看手機,一邊吃東西,咽下最後一口三明治之後,緩緩地開口說:“你是不是沒看手機?”
“嗯?”夜萌抬眼瞟了他一眼,喝了一口牛奶,“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我看群裏都在艾特你,讓你發筆記。”
夜萌這才想起昨天放學的時候他說過要把筆記拍照,然後發群裏,可是回來之後光顧著和冀轅卿卿我我,就把這件事給拋諸腦後了,不過隨即他就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的?”
“我?”冀轅看了他一眼,“齊翎截圖給我的,他看你一直沒回複,就讓我和你說一聲。”
“我還以為你進群裏了呢……”
“我沒那麽無聊。”冀轅漫不經心的回答著,從書包裏拿出一個本子遞給他,“這是數學的。”
夜萌沒有說話,接過本子放到一邊,繼續吃著手裏的三明治,兩塊三明治,一杯牛奶下肚,他有了一種滿足感,把盤子和杯子收拾好,進了廚房,簡單地衝洗了一下就放進櫥櫃裏。
等他出來的時候冀轅已經背著書包站著門口了,鞋櫃上麵還放著他的書包,地上還有一雙他的鞋。
“你可真是太賢惠了。”夜萌一邊走向他,一邊說:“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被你養成廢物了。”
冀轅抬眼看了他一眼,把手機揣進包裏,“那最好不過了,你廢了就不會跑了。”
夜萌:“……”他沒有想到冀轅會這樣回答,一時竟說不上來心裏的那種感受,但是他知道自己是開心的。
還是和昨天一樣,他們一前一後來到了校門口,隻不過夜萌一直在和別人打招呼,而冀轅則是自顧自地走著,他的眼裏看不見別人,隻有夜萌那張笑笑的側臉,耳朵裏也是夜萌甜甜的聲音。雖然有些吃醋,不過他也知道這才是正常的校園生活,對於他來說,有很多事情他都沒有經曆過,他需要這樣的一個夜萌來教自己,而這件事也隻有夜萌能做到。
夜萌今天被人纏了一天,都是找他借筆記的,也不知道是誰說出去的,別班的人也來找他借筆記,他有些不耐煩,在第三次別班的人來借筆記的時候他拒絕了。
“我說了,不借。”夜萌把本子放進書包,皺著眉頭說:“誰說出去的誰借。”
“別人你都借了,不借他,別人會認為你是在針對他的。”
“你不是也抄了嗎,你怎麽不借。”夜萌瞪了那個幫忙借筆記的人一眼。
冀轅其實不太在乎他把筆記借給誰,但是拿這個事情欺負他,甚至是道德綁架,威脅他那就不一樣了,一個被揉皺的紙團準確無誤的砸在那個人的腦袋上。
“誰!誰扔紙團砸我!”
“不好意思,手滑,”冀轅又扔了一個紙團砸向他,慢悠悠地說:“對不起啊。”態度極其敷衍,敷衍到給人一種輕蔑的感覺。
“你可是才被停了課的,處分還沒消,囂張什麽?”那個人惡狠狠地說,“你信不信我告訴老師!”
冀轅輕聲地“哼”一聲,嘴角勾出一個諷刺的弧度,連多餘的一眼都沒有再給那個人,也不知道是哪裏底氣,竟然用這事情威脅自己,他可是坐過牢的人啊,還會怕這種事情,再說了,停課這件事是他自己提出來的,轉頭衝著借筆記的人說:“要不要借我的筆記啊,我可是年級第一啊。”他說得很慢,可語氣卻是讓人不寒而栗,“怎麽樣,要借嗎。”
門口的人沒說話,有些膽怯地看著他,搖了搖頭,又擺了擺手,逃一般地跑走了。
“他走了,不借了。”冀轅翻著自己的書,不緊不慢地說,全班的目光一半集中在他身上,一半集中在那個人身上。
那個人瞪了他一眼,班裏其實有很多人都看冀轅不順眼,但是那個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如果說要挑一個人站隊的話,他們之間也是不分伯仲的,不過冀轅隻是不理人,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並沒有欺負過班裏的任何的一個人。而那個人不同,仗著自己認識一些社會上的小混混在學校稱王稱霸的。
冀轅之前幾乎每天都遲到早退,所以他沒有機會找冀轅的茬,而他心裏也清楚,冀轅是個不好惹的貨色。他之所以一直沒有和冀轅其正麵衝突,就是因為他聽說了冀轅一個人揍趴了黑熊一群人,而且上一次冀轅那個眼神真不是蓋的,能看得出來不是一個善茬。
不過今天很不湊巧,他的心情很不好,和夜萌好好說話他不聽,本來脾氣就已經到嗓子眼兒了,這下更是因為冀轅的蔑視一下子就衝破了頭頂。
他向冀轅步步逼近,把冀轅的書扯到了地上,指著冀轅的鼻子說:“別以為你能打過黑熊那群廢物就覺得自己了不得了,有本事放學別走。”
冀轅沒有理他,也沒有說話,隻是伸直了腿用腳尖把自己的書往回勾,然後彎腰撿起來,拍了拍書上的灰。做這一係列動作之後才抬眼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叫什麽,索性直接省略掉了稱呼,“要約架可以,但是不要在學校,壞了風氣。”
“哈!”那個人大笑一聲,“壞了風氣,慫就說慫,還壞了風氣,我……”
“啪”地一聲,冀轅用書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對不起,手滑。”眼裏沒有一點感情,就連語氣都冷得紮人。
“你……”那個人還想說點什麽,卻因為氣結,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停頓了片刻之後,一個掄圓的拳頭砸向冀轅。
冀轅沒有躲,而是用手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一拳,因為碰撞而手掌泛紅,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因為生氣而手臂顫抖。
夜萌想過來阻止他們,卻被齊翎攔了下來,“別過去,他就是讓我來攔著你的。”
“可是……”夜萌非常擔心他會再一次背上處分。
“他能解決。”齊翎攔在他麵前,“你過去也幫不了什麽忙。”
齊翎的話倒是提醒了他,他現在過去除了給冀轅添亂之外,確實幫不上什麽忙。隻是他真的很擔心,倒不是擔心冀轅會挨打,而是擔心宋航遠會被打。
“都不用我收拾你。”冀轅冷冷地說,眼裏是見風起勢的火,隨即轉換成了春風一般的笑。
那個人顯然沒懂他的意思,另一隻手抓著他的衣領,雙眼冒著怒火,剛想要說點什麽,上課鈴聲就響起了。
冀轅輕飄飄地吐出了三個字,“上課了。”
這一節是蘭續的課,任何人都不敢造次,但冀轅是個例外,他可是在蘭續的課上都敢睡覺的人。可是那個人咽不下這口氣,他早就看冀轅不順眼了,特別是那節體育課上,冀轅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讓秦玫難堪。
“啪”,蘭續已經站在教室門口,看見這兩個人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架勢,忍不住把手裏的書扔了過去,“停不見上課鈴嗎!要不要我拿個鈴在你們耳邊搖一搖啊!”
兩個人都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全班都盯著他們看,隻是沒有人敢在蘭續的眼皮子底下竊竊私語,齊翎站在過道裏不知所措。
“你們兩個,滾出去罰站。”
蘭續的話音剛落,冀轅站起身準備往外走了,那個人卻在冀轅鬆手的一瞬間,一記重拳就砸在他的嘴角,他也沒有還手,也沒有說話,隻是瞟了他一眼,抬手擦了擦破皮出血的嘴角,然後徑直出了門。
那個人跟在冀轅後麵也出了門,他知道冀轅長得高,可是卻來沒有留意過冀轅到底有多高,今天走在後麵一對比,他的頭和冀轅的肩膀齊平。
下課之後蘭續就讓他們兩個跟著自己去了辦公室,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所以他們兩個在蘭續的辦公室呆了整整一節課。不過不同於上次的主動背鍋,冀轅這次選擇的是不接鍋,而且本來這件事就不是他的錯,他挺直了腰板,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是問他要不要借我的筆記,他就打我。”
“你……”
“輪到你說話了嗎!”蘭續打斷了宋航遠的爭辯,衝著冀轅抬了抬下巴,“你接著說。”
“他還用黑熊,哦,就是莫廉旬,他還用莫廉旬來威脅我,說要讓他們來揍我,我就是問他借不借我的筆記,他就要揍我,他自己揍我還不解氣,還要找人來揍我,我不知道我哪裏做錯了。”冀轅說這話的時候一點也不結巴,就像是事先背好的台詞一樣,說完之後還撇了撇嘴。
“嗯,”蘭續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宋航遠,該你說了。”
“瘋……”宋航遠一個“瘋”字喊到一半,立馬改了口,“蘭主任,我本來是找夜萌借筆記的,但是夜萌不借給我,我正在求他呢,這個人就瞪了我一眼……”
“你後腦勺還長眼睛呢……”冀轅撇了撇嘴說,換來的當然是蘭續的一聲爆喝,不過他要說的話已經說了,意思也已經傳達到了,佯裝“知錯”的樣子低下了頭。
“對,你後腦勺還長眼睛呢,”蘭續重複了一遍冀轅的話,“你找夜萌借筆記,肯定是背對著他的,既然你是背對著他的,那你是怎麽看見他瞪了你一眼的。”
“他像我扔紙團了!”宋航遠突然想起他是為什麽轉過頭去的,“他向我扔了個紙團,砸我後腦勺了!”
“你是不是扔紙團砸他了。”蘭續問。
“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和他說了對不起了,”冀轅說:“主任,當時在教室的人都聽到了的。”
“你就說你是不是扔紙團砸他了!哪兒那麽多廢話!”蘭續的耐心值已經見底了,這兩個都是讓人頭疼的學生,不過冀轅的成績倒是讓人挺放心的,但是宋航遠的成績就有點一言難盡。可是現在宋航遠找人借筆記,說明孺子仍舊可教也,他心裏還是挺寬慰的。但是冀轅的態度和前兩次完全不一樣,又讓他不得不懷疑一下,他們兩個到底誰在撒謊。
“不是……”
“不是個屁!”宋航遠打斷冀轅的話,“你還扔了兩個!”
“屁什麽屁!”蘭續抬手拍了一下宋航遠的頭,“在我麵前你還想放什麽屁。”
宋航遠摸了摸頭,惡狠狠地瞟了冀轅一眼,冀轅用餘光看到了,也沒有說話,隻是雙手背在身後,低著頭,看上去就像是在等待著蘭續的發落一樣,但是他的心裏已經盤算好了要怎麽樣把這個鍋塗黑一點,再甩給宋航遠。
“主任,他絕對是故意的。”宋航遠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心虛理虧,所以抓住這個空檔,“他還扔了兩個!”
“你為什麽扔紙團。”蘭續問他,見他一副低頭認錯的樣子,語氣也跟著好了不少。
“啊,我是扔給夜萌的,想找他放學一起吃飯的。”冀轅低聲說:“我就認識他和齊翎兩個人……”他越說聲音越小,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其他人會那麽排斥我……”他吸了吸鼻子,接著說:“我知道我不合群,但是我也隻是不合群,並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啊……我主動借筆記給他,就是想和班裏的人緩和緩和關係,但是……”他“但是”不出來了,於是轉頭看了一眼宋航遠,眼尾微微泛紅,還掛著兩滴淚珠,將落未落,“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宋航遠被冀轅的這番表現給震驚得目瞪口呆,眼淚說來就來,情緒說失控就失控,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著自己,不同於之前的理直氣壯,冀轅的這種示弱行為讓他有一種自己真的十惡不赦的錯覺,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隻是宋航遠,還有蘭續,同樣被冀轅這番表現給整得不知所措,再結合他之前的話,蘭續明顯是上了他的勾,在心裏思索著他的言外之意,換言之就是,他想和班裏的人搞好關係,卻被誤會是在挑事,從而受到了攻擊。如果說之前的冀轅的認錯態度誠懇且真摯,而且一點也沒有替自己辯解,那麽這一次他不僅替自己辯解,還一副被欺負了的委屈相,讓蘭續不得不自我懷疑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他了,隻不過這種事情也不是僅憑他的一麵之詞就能下定論的。
“你要找夜萌吃飯,就不能給他發消息,或者直接告訴他嗎。”麵對這樣的冀轅,蘭續的語氣也跟著軟了不少。
冀轅吸了吸鼻子,“我也想啊,但是他們一下課就圍著夜萌不是找他借筆記,就是找他還筆記,我擠不進去……等他們都散了也就上課了,他也沒時間看手機……”他的語氣委屈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宋航遠把他綠了還在他麵前炫耀。
冀轅撇了撇嘴,看著蘭續,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一個平時麵無表情的孩子在此時展現出委屈的一麵來,看得蘭續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張了張嘴,“那個……你先就這樣吧,寫份檢討,明天交給我。”蘭續擺了擺手,“你先回去上自習吧。”
“我呢?”宋航遠問。
“你?”蘭續指了指冀轅殘留著點點血跡的嘴角,“我看你力氣挺大的,你就去器材室搬磚好了,明天器材室會到一批器材。”
宋航遠一口惡氣沒出,反而還憋了一肚子火,最後要去當苦力。不得不在心裏佩服冀轅的演技,覺得他沒去拍戲簡直是影視圈的一大損失,臨場發揮比那些科班出身的人差不了多少。
而冀轅在轉過身的一瞬間眼神就變了,不再是那副楚楚可憐,委屈巴巴的樣子,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向上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宋航遠這才想起他剛才的那句話,什麽叫“都不用我收拾你”?無數個念頭在他的腦海裏遊來遊去,可是每一個念頭都像是泥鰍一樣,他抓不住,也看不見,隻有一個一個的洞,他隻能伸手一個洞一個洞的掏。
“咚”地一聲,宋航遠回過神來,蘭續把茶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特別好說話啊,當著我的麵你都能走神,可以啊,挺厲害啊,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竟然這麽厲害啊!”
宋航遠沒有說話,低著頭,有些懊惱,這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著了冀轅的道了,他的目的就是要讓自己分心,讓自己背更大的鍋。他怯怯地瞄了一眼蘭續,發現蘭續正瞪著他,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主任,我……”
“三千字檢討,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準少,明天交給我。”蘭續說:“這一次口頭警告,再有下次,記過。”他喝了一口茶接著說:“明天中午我在器材室門口等你。”
宋航遠雖然氣憤,但是什麽都不敢說,隻能是點點頭,他已經在心裏把這一切都算在了冀轅的頭上。得到蘭續的話,他才轉身向教室走去,他剛準備坐下,下課鈴就響了,他三步並作兩步,趁著班裏人收拾書包還沒有人站起來的空檔,一躍到冀轅的座位上。
冀轅抬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個時候全班都在看著他們,所以他什麽也不能做,隻是指著冀轅的鼻子罵道:“你這個狗雜種,老……”
冀轅一拳就砸在他的嘴上,“狗雜種”三個字,是冀轅的大忌,別人怎麽罵他都行,問候祖宗十八代也行,但是“狗雜種”絕對不行。
所有人都沒料到冀轅的行動,前一秒手還在抽屜裏找書,後一秒就是一個掄圓了拳頭,不顧後果地砸在了宋航遠的臉上。所有人被嚇懵了,冀轅把宋航遠按在地上打了兩三下之後才有人反應過來去拉架。
可是誰拉得主暴怒中的冀轅呢,他每一下都砸在宋航遠的嘴上,一邊打,一邊低吼著,“狗雜種?啊?被狗雜種打的你又是個什麽雜種!”
“冀轅!”夜萌好不容易扒開或看熱鬧,或拉架的人群,雙手抱住他抬起來正準備往下打的手,喊道:“冀轅!”
聽到夜萌的聲音,冀轅稍稍恢複了一點神誌,轉頭看向他,雙眼因為憤怒而通紅,額角、頸脖、手背,全都因為憤怒而青筋暴起。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冀轅閉上了眼睛,深呼吸,鬆開了抓著宋航遠衣領的手,身體因為未消的餘怒而輕微地顫抖著,他從地上站起來,甩開了夜萌的手,搖搖晃晃地往外走。
宋航遠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所有的聲音都是從嗓子裏擠出來的。
夜萌沒有出去追他,夜萌知道他現在需要一個人靜一靜,這也是自己第一次看見這樣暴怒的他。夜萌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出憤怒之外的東西,是一種害怕和缺失,是那種創傷後的應激反應,隻不過這兩種情緒被他暴怒情緒給掩蓋了。
“我送你去醫院。”夜萌把宋航遠的胳膊抬起來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小翎,來幫我啊!”
齊翎和其他人一樣,已經傻眼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冀轅打人,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雖然聽方燚東他們提過一兩次,但是真正看到時候,那種視覺上的衝擊然後他一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麽方燚東他們不願過多的提及這件事,隻是用“快準狠,不猶豫”來形容。
“啊……”齊翎走過去幫他把宋航遠扶起來,“去哪兒……”
“醫院。”夜萌駕著被揍傻了的宋航遠,一步一挪地向外走,還好宋航遠隻比他和齊翎要高一些,架起來並沒有多費勁,但是總歸是一個不太清醒的大活人,不過多走兩步還是挺費勁的,“不幫忙就讓開。”
在全班人的注視和竊竊私語中他們走出了教室。夜萌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但是他知道冀轅在逃避某些事,用暴力來逃避他不想麵對的事情,至於那些事情是什麽夜萌不知道,在心裏盤算著等會兒要給方燚東打個電話問一下。
冀轅出了教室之後,就徑直走向大門,隻是他那一身的低氣壓讓別人都離他遠遠的,他打了個車去了牛二那裏,二話沒說,帶著一身的孤獨躲進了以前他和齊新住的那間屋子裏。自從他回來之後,牛二又把那間屋子改回來了,他連鞋都沒來得及脫就直接跳上床,用被子把自己包了起來,蜷縮在床角。腦海裏不斷閃過以前的片段,雙眼滿是絕望和恐懼,那幾年地獄一般的日子又一幕幕地浮現在眼前,耳邊回蕩著那些來自惡魔的謾罵聲。
“野狗崽子……”
“野狗生的狗雜種……”
“你這個野種……”
“狗雜種……”
“不要臉的狗玩意兒……”
他用手護住自己的頭,在角落裏縮成一團,還無意識地躲閃著什麽,整個人都是緊繃的,是暴怒之後的過敏反應,神經功能性心髒不適造成的呼吸紊亂,感知錯亂,手腳麻木,就像是一個精神病人一樣,胡言亂語著。
這是他心裏最深、最長、最隱蔽的傷,關乎一個少年成長的心路曆程,也是那個少年埋葬自己的墳墓。
一開始到冀家,冀軒就已經展現出對他的敵意,隻不過那個時候在家裏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但是背地裏冀軒總是對他動手動腳的,他也不敢說什麽,不僅是因為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還因為他知道,這個地方沒人會護著他,所以他隻能是默默的忍受著,即使冀軒這樣對他,他也還是跟在冀軒後麵“哥哥、哥哥”的叫。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就是因為他這樣,所以冀軒覺得他好欺負,到了學校之後就變本加厲,把他關在廁所裏,一桶冷水下去,這是冀軒送他的第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