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談談
夜萌已經連續好幾天失眠了,就算是之前陳然的事情都沒能讓他徹夜失眠,他現在隻要一躺下,滿腦子都是冀轅那張臉,或冷或笑或皺眉。
一次兩次的心動也許是被鬼迷了心竅,但是如果一直心動的話,那就是在劫難逃,現在的他或許有點明白為什麽黑熊會那樣一直纏著自己了。
夜是寂靜的,臨近十月的天,晚上有些微涼,夜萌卻一身燥熱難耐,後脊黏著一層薄汗,他把被子稍稍掀起來一角,透進一絲絲涼風,讓他清醒了一點,他還從來沒有這樣的因為一個人輾轉反側過。
他坐起身,準備去客廳喝點水,卻突然想起齊翎睡在客廳的沙發上,本來也沒什麽事的,但是自己現在這個狀態,他突然有了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隻能悻悻然地繼續躺回去。
他現在都還能想起來那天冀轅把他藏在外套裏,緊緊抱住他的感覺,臉紅氣喘,心跳加速,四肢發軟,腦子一片空白,耳朵裏全是心跳聲,自己的和冀轅的混在一起,毫無章法的心跳聲,還有那句極盡溫柔的“別動,乖”聽得他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冀轅看起來對誰都很凶,“生人勿近”四個字就差寫在臉上,經常一句話能噎死人,但是他知道,其實這個人比想象中還要溫柔,這也是最致命的。
可是他也害怕,害怕陳然的事再次發生,因為這一次他是真的心動了,可是仔細一想,好像又不是那麽一回事,畢竟這一次,是自己纏著他的,所以今天才會在看著冀轅背影的時候有一種不好意思的感覺,他一直在找機會想和他談一談,可是冀轅卻像是有意的避開自己一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下課鈴一響人就不見了,踩著上課鈴的點進教室,就連體育課他都能躲不見,集合前一分鍾才出現。
雖然齊翎這幾天一直跟著自己,寸步不離,甚至還破天荒的讓自己和他一起複習看書,他心裏其實隱約有些感覺的,是冀轅指使齊翎跟著自己的,可是他不敢問,他怕自己的希望落空。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幻想有時候固執得出奇,覺得對方就是我想象中的那個樣子,那些讓你魂牽夢縈的身影和回憶,經過大腦的不斷加工和美化,讓你記住,且隻記住,你想記住的那部分。
“萌萌,起來了,”齊翎敲著臥室門,睡眼惺忪叫他,“快起來了,今天第一節是瘋狗的課,我可不想被他逮著。”
夜萌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可是他依舊很困,所以一點也沒有想起床的欲望,但是“瘋狗”兩個字卻讓他一個激靈,睡意全無。
兩個人洗漱完畢準備出門時,田女士回來了,滿臉憔悴,看到齊翎也在家,於是強打精神,“吃早飯了嗎?”
齊翎正準備開口回答,卻被夜萌拉了拉衣角,給了他一個“閉嘴”的眼神,然後輕輕地說:“你進去休息吧,我們去上學了。”
齊翎還想說些什麽,全都被夜萌拍在了門外,齊翎不明所以地問:“萌萌,什麽情況,這又是怎麽了?”
“這房子準備賣了,下個月我就沒地方住了。”夜萌平靜地說,就好像他原本就是一個沒地方住的人一樣。
“什麽!”齊翎覺得自己是沒睡醒,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疼,真疼,“那你呢?你怎麽辦?”
“不知道。”
“不是,為什麽啊,好端端的為什麽要賣房子?”
“肺癌,晚期。”
“阿姨?”
“我外婆,一年半前查出來的,花光了家裏的所有積蓄控製住了,兩個月前癌細胞擴散了,病理報告一出來就是晚期,再沒有多餘的錢了,隻剩這套房子還換點錢了。”
齊翎不語,夜萌說得很平靜,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他這才想起那天夜萌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和沒說出口的後半句話。
齊翎想,從小到大,他都沒有過過什麽安生日子,以前是父母無止境的爭吵,好不容易捱到父母離婚,找回了一點童年缺失的母愛,過了幾天安生日子,現在又……齊翎的表情很複雜,他看著一臉平靜如水的夜萌,心裏五味雜陳,抬起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很正常,“萌萌,你要是想哭……”
“我沒事兒,真的。”夜萌的語氣真的再正常不過了,可是齊翎知道,他心裏很苦,隻是一個人苦久了,苦慣了,就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意了,但是埋在內心深處的痛,一直都在,不然他不會這麽急切的打斷自己的話。
“那你來我家吧,我爸媽比起我,更喜歡你。”齊翎故作輕鬆地說,他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比當事人還難受。
“還是算了吧,又不是隻住一兩天。”夜萌聳聳肩。
本應是一個臉上寫滿情緒,把多愁善感渲染的驚天動地的年紀,他卻早早的把自己的傷痛和破碎隱藏起來,將哭聲調成了靜音模式,永遠都是一副開心的模樣,對於他來說,笑隻是一個表情,無關心情好壞。
這個世界有著你無法想象的殘忍和絕望,回家,這個最簡單,最樸素的日常,對於有些人來說卻是一個願望。
“我跟我爸媽說,他們一定會同意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齊翎,”夜萌停下腳步,看著他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說:“既然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那你更應該清楚我的脾氣。”
齊翎不說話了,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好久,他知道夜萌隻是看上去性子軟,但其實骨子卻比誰都硬,最終也隻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帶著些許無奈且哀傷的語氣說:“走吧。”
冀轅又是最後一個到的,踩著上課鈴聲的點,一進教室就開始睡覺,夜萌用餘光掃到了他,心裏想著睡覺的話,應該不至於一下課就沒影了。
然而他忽視了冀轅那精確到秒的生物鍾,幾乎是下課鈴響的前十秒,冀轅就坐起來了,伸了個懶腰,下課鈴一響就又沒影了,他有些無奈,隻能和齊翎說下節課幫忙留住冀轅一會兒,一分鍾都行。
“萌萌……這個吧……不是我不想幫你,你也知道……我……有點……怕……怕他。”
夜萌:“……他又不會吃人,有什麽好怕的。”
“你是沒見過他黑臉,那簡直了。”
誰說我沒見過他黑臉,我不僅見過,還見過好幾次,夜萌這想著,“那你和我換個座位吧,下節課。”
“下節誰的課?”
“老林的。”
“哦,那行。”
上課鈴一響,冀轅準時出現在了教室裏,但他完全沒注意到同桌換人了,隻是按照計劃好的,一回到教室就趴在桌上“睡覺”。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查陳然,冀軒和文爍他不說了如指掌,至少是摸得清脾氣秉性,隻有陳然他沒接觸過,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
夜萌看他一回來就趴著,絲毫沒有留意到同桌換人了,於是敲了敲他的課桌,冀轅隻是煩躁的揮了揮手,然後他又敲了一下,冀轅抬起頭,看到他的一瞬間,有點懵,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到老林在講台上點他的名字,“夜萌,你怎麽坐那去了。”
冀轅順著這一瞬,光速的“睡著了”,還裝腔作勢的小聲地打著呼嚕。
夜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老林也沒有硬要他說什麽,隻是有點奇怪罷了。
唔,還好還好,老林比較好說話,夜萌想,但是這個人也太可惡了,為了躲我無所不用其極,夜萌轉頭看著“睡著了”的冀轅,有本事你別醒!
冀轅把臉埋在臂彎裏滿腦袋問號,什麽情況?他怎麽坐過來了?齊翎那個臭傻逼告訴他了?還是李潤宇?我在心虛什麽?哎,不對,我為什麽要心虛?我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想到這裏,冀轅把埋在臂彎裏的腦袋,偏向了夜萌,眯縫著眼睛觀察他的表情,唔,還好還好,好學生就是要好好聽講,別整天瞎整些有的沒的。
夜萌用餘光瞥見他側著頭,也察覺到他眯著眼睛在看自己,於是假裝記筆記,然後撕下一小塊,用手拿著湊近他眼前。
“被發現了啊,原來沒有專心聽課啊,怪不得隻有畫不錯。”冀轅喃喃地念著把頭側向一邊。
夜萌沒想到這個人的心理素質這麽好,當場被抓包也麵不改色心不跳的,直接把頭偏向另一邊,還囈語似的喃喃念著什麽,裝得跟真的一樣。
“有本事你就別從桌子上起來。”夜萌趁著老林寫黑板的時候,湊到他耳邊,咬耳朵似的說。
冀轅:“……幾個意思?”聽到夜萌的話,他坐起身子,小聲說。
夜萌:“嘁,我還以為你準備在這兒過夜呢。”
冀轅:“……有事就說。”我踩著你尾巴了?什麽毛病。
“我想和你談談。”夜萌寫在紙上給他看。
“不。”冀轅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
“你還在生氣?”夜萌給他寫著小紙條,心裏卻在想這人也太小氣了。
“沒。”冀轅回答他的話總是一個字,不知道為什麽,冀轅現在不太想和他多說話,也沒有再去他微博留言。
“那你為什麽不能跟我談談?”
“別寫了,你的字又不好看。”冀轅寫在紙上給他。
夜萌沒有回給他,而是盯著他看,一雙桃花眼裏裝滿了怨懟,“你為什麽要躲著我。”他的語氣很平常,就像是在問“吃了嗎”一樣,心裏卻泛起一陣酸。
冀轅盯著黑板,沒有看他,因為心裏裝著兩個字“陳然”,這幾天他一直都在想一個好好的h市市長兒子,為什麽會到一個離家八丈遠的地方當一個小學老師,而且這個陳然的資料非常幹淨,幹淨的有點兒不正常,除了家庭出身,學校學籍之外,再沒有別的任何東西了,就連出行記錄都沒有,就像一個從不出門的死宅,如果是一個死宅,那他是怎麽和冀軒認識的?而且他一直都覺得這個人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我沒那麽閑。”冀轅壓根兒沒聽他說了什麽,隻是下意識的反應。
“你是不是有病?我問你為什麽要躲著我,這跟你閑不閑有什麽關係?”夜萌的語氣很不好,但是因為在課堂上,所以也不敢太大聲,竟意外的帶著點氣急敗壞的委屈感,聽得冀轅正在轉筆的手一頓,轉頭看向他,那灼灼的目光燙了他一下。
冀轅坐正身子,幹咳了兩聲,正想說點什麽,就被老林點名了,“冀轅,你想要幹什麽,英語劉老師和數學王老師跟我說你上課的時候不是睡覺玩手機,就是砸桌子,現在又是鬧哪樣?”老林說出來的話雖然有些埋冤的意味,但語氣卻是關懷備至的,他心裏一直都記掛著冀轅是個“孤兒”這件事,“你要是有什麽想法,你下課到辦公室來找我,我們一起想想辦法,總能解決的,你別對生活失去信心……”老林頓了頓,他想起了冀轅說的不希望讓別人知道,“來,我們接著講課。”
冀轅沒再說話,隻是衝著老林的後背撇了撇嘴,然後把手機遞給夜萌看,界麵顯示的是他的微信二維碼。
“你……”
夜萌剛開口說了一個“你”字,冀轅就抬手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男孩子的手半握成拳,豎起骨節分明且又長又白的食指,抵在薄唇上,長長的眼睫附在眼睛上,上下跳躍著,一束陽光灑在他身上,夜萌又看了那個在教室裏“壁咚”他的冀轅,一時有些晃神,如果說上一次的冀轅對於他來說是心動的感覺,那麽這一次,他明確地聽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我真的好喜歡眼前的這個人……如果每個人的單戀都有一個承載的容器的話,他對我說的話,做的事,實在是太過於突然,因為興奮和驚訝,一不小心讓一直以來積壓的感情一下子滿溢而出,超出了容器的承載量。”
【y】?
還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新同桌內心經過了一番大動蕩,他隻覺得被夜萌盯得臉頰有些發燙。
而此刻的夜萌還沒收拾好蕩漾的春心,有些慌亂的收回了視線,看了看手機,一個問號而已,卻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我這是被發現了嗎?不對,我早就跟他表過白了,那這個問號是什麽意思?問我為什麽盯著他?為什麽換座位?還是……為什麽喜歡他?
【孤夜】?
冀轅有些莫名其妙,偏頭看了一眼他,發現他也正在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自己,於是就更莫名其妙了,不是說要想我談談,這是幾個意思?
【y】你不是想跟我談談嗎?
看到他的回複,夜萌在心裏長舒了一口氣,心裏總算有點底了。
【孤夜】你為什麽躲著我?
【y】我什麽時候躲著你了?
【孤夜】從那之後的每一天!每!一!天!
冀轅一時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他確實沒有刻意要躲著誰,隻是被冀軒搞得有些頭疼,還有查陳然的事情也一直沒什麽進展,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這段時間的行為看起來確實有些像在刻意躲著誰,那天之後他幾乎每天都是踩著鈴聲進出教室,就連隨堂小考都攔不住。
【y】我沒有。
幾乎是消息剛發出去下課鈴聲就響了,還不等老林喊下課,冀轅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剛剛抬起腿,就猝不及防地被旁邊的人拉住了衣角,一把被扯回了座位上,咚的一聲,引得全班聞聲回頭看。
“冀轅,你……”聽得出老林語氣裏壓著的火氣,“你等會兒到我辦公室來。”
冀轅:“……”我也很生氣,很懵逼,很委屈好嗎!而且我還很疼!
夜萌沒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的這一拉力氣這麽大,也沒想到冀轅下盤這麽不穩,由於冀轅站起來的時候把椅子稍稍地往後踢了一下,所以被他拉回來的時候,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後腦勺還磕在了他坐的椅子的邊緣上,於是他就看見了一個呲牙咧嘴的,皺著眉頭的,卻一臉委屈的冀轅,本應是讓人心疼的場景,卻因為這個冀轅這個複雜且多變的麵部表情讓他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想死?”冀轅一邊因為痛而發出嘶嘶的聲音,一邊惡狠狠地說。
夜萌聽到這四個,笑得更厲害了,一邊笑一邊伸手去拉他,然後湊近他耳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聲地說:“你那天打架不是挺厲害的嗎……”
冀轅拍開了他伸過來的手,從嘴裏吐出一個滾字,然後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從後門走出,跟著老林去了辦公室。
夜萌看著他這副憋著火又不敢發作的樣子,竟意外的覺出一點味兒來,他想起了那天下午在教室裏劉騫隻是拍了拍他的肩,他渾身就散發出的那股子戾氣,而今天自己讓他摔得這麽慘,他竟然隻是瞪了自己一眼,再沒有別的了,夜萌這麽想著,他……是不是……也……死傲嬌,臉上露出了一抹少女懷春的笑容。
“冀轅啊,其實我就想和你談談了,你準備怎麽辦啊,你家裏……”老林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於是連忙改口道:“你生活上真的沒有什麽問題嗎?”
冀轅搖搖頭,心裏想,怎麽這麽多人都想和我談談。
“你別不說話啊,別什麽事都放在心裏,小孩子家家的,心思別那麽沉,有什麽問題或者困難的,你說出來,老師肯定會幫你的,就算我幫不了,還有真麽多老師呢,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你說是不是。”
冀轅還是不說話,隻是有些無奈的點點頭,然後突然想到了冀軒和陳然的事,又搖搖頭。
“什麽意思,又點頭又搖頭的,”老林看著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裏有點兒著急,“有什麽事你就說出來,大家一起想想辦法,總能找得到方法解決的。”
“沒什麽,林老師,我沒事。”
“那你上課為什麽那副樣子?我已經聽到好幾個老師跟我反映了,你上課不聽講,作業也不按時完成,甚至隨堂小考都有交白卷的時候,你這樣跟曠課的唯一的區別就是,你人在教室。”
“是不是隻要我考試考好了,老師們就可以不用管我了?”
“冀轅啊,你……”
“你就告訴我,是還是不是。”冀轅的語氣有些逼迫感,噎得老林一時語塞。
“我就當你默認了,這次月考,年級第一我要定了。”
冀轅說完這話片刻不留,轉身就走,辦公室裏聽到他的話的老師們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神情看著他,唯獨老林眼裏全是關心。
他剛踏出辦公室的門,就被夜萌攔住,然後拉著他的衣袖,一言不發地拉著他就往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走,這又是什麽情況,我又怎麽他了?哎,不對,剛才下課那一下我還沒找他算賬呢,他倒是先來惡人先告狀了,冀轅被他拽了一路,看著他的後腦勺,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彈了一下。
夜萌吃痛,啊了一聲,回過頭來瞪著他,隻見這個人挑著眉,嘴角向右邊輕輕一勾,掛著一絲戲謔的笑,帶著黑色美瞳片的眼睛裏映著自己的身影,“幼稚!”夜萌氣呼呼地說。
“行了,你要拉我去哪兒。”冀轅停下腳步,撇開他的手。
“談談!”
“你到底要和我談什麽?”
“我和你之間的事,給我個準確的答複,讓我知道你的心裏是怎麽想的。”
“我沒什麽想法,我現在很忙,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你……”
“你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夜萌強勢地打斷他的話,“告訴我。”
夜萌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他沉默了一會兒,心想著要怎麽糊弄過去,抬手看了一眼表,“還有五秒鍾打上課鈴……”
“沒關係,體育課,我讓齊翎幫我們請假了,我腳崴了,你肚子痛。”
冀轅:“……可是我想上體育課。”那你可真是太棒了。
“不行,你肚子痛。”
冀轅:“……”我到底怎麽他了?
“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
冀轅:“我現在不考慮這個問題。”
“你必須考慮。”
“我給你臉了是不是。”冀轅有些不耐煩了,他現在確實沒時間考慮這個問題,不把冀軒徹底搞定他這一輩子都不得安生,更別說跟誰談戀愛了。
“冀!轅!”他雙手撐在牆壁上,把冀轅框在其中,抬起頭對上冀轅的雙眼,從遠處看這個動作更像是在索吻,隻是由於他的表情太過於嚴肅,語氣太過於認真,從而讓人有種逼迫感,“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他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和我說清楚啊,冀轅想,他的思緒圍著地球飛快地繞了一圈,緩緩地開口道:“沒得商量了,是吧。”
“對,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答案。”夜萌一字一頓地說,直勾勾地盯著冀轅的眼睛,沒有一點要閃躲的意思。
“行吧,”冀轅歎了口氣,聳聳肩,決定使用拖字訣,“給我點時間,我好好考慮考慮。”
“幾天。”
冀轅:“……”他本應該一口回絕的,因為他做事從來都是幹脆利落的,能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絕對不會拖到第二次,除了冀軒這個臉皮厚穿大氣層的無賴會一次又次一次地纏著他不放手之外,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這是他第一次不想這麽幹脆的就把事情解決了。
“說話,”見他不說話,夜萌催促道,一雙絲毫不含笑的桃花眼看上去竟有一種雲霧輕籠的深淵的樣子,“你說,要考慮幾天。”
“一星期。”
“不行,明天。”夜萌說得異常的堅定與霸道。
冀轅:“……一星期,少一天都不行。”
他死死地盯著冀轅看了好半天,想從他眼睛裏看出點什麽來,可是這個人眼睛裏什麽波瀾都沒有,甚至連一絲被逼迫下的驚慌失措都沒有,他沒能從冀轅不閃躲的黑瞳裏看出任何破綻,緩緩地張開嘴,好半響才吐出一個“好”字。
“那——讓讓?”冀轅後背靠在牆上,雙腿交疊地站著,一副十足的風流紈絝子弟樣,頭歪向一邊,挑著眉,嘴角向著右邊微翹的看著夜萌。
“最後一句,我不是想死,我是已經死了,”他騰出一隻手在冀轅的心口畫圈,“我早就死在你這裏了。”
我願意生活在你的心裏,死在你的懷裏,葬在你的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