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分歧
新帝上任之初，為了平定各方勢力，安撫人心，已經沒有太多的資金能夠揮霍在建設帝城之上。外加“赤轅之戰”後舊帝城大麵積損壞，僅僅隻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加以修建，稍稍能看得過去即可。但為了維護榮耀，外圍用金瓷寶石磚壘砌亦是無可厚非，看去好似擁有無盡奢華。
記錄口供的事情無需麵見新帝，隻需要虎麵將軍為主，皇後身邊最高女史代表出麵即可。我們進到商議大殿，四周坐滿武、巫兩派首長代表作證，我與卓爺還有文清站在中間，麵對虎麵將軍。
“文清說，你們在沙漠中與魔女見麵，情況如何？”虎麵將軍作問。
文清自覺坐到旁邊去，地方留給我們兩個。其實他們也知道問卓爺是問不出什麽的，旁邊一人給卓爺端來位子讓他坐著，而我什麽都沒有。
我側眼看身邊人，他閉眼全然狀況外，我是尷尬到不行。
“是的，我們看到了。但什麽都沒發生，她還說要幫我們。”
“然後呢？”
“然後沒有讓她幫忙，我們自己就進去了。還有，我在那裏找到了這個。”我將包裏死去護衛的牌子悉數拿出，一邊護衛上來接過手。
“這是……”他認了出來，遞給虎麵將軍。
“你是想說，這些都是那個魔女做的。”
“不，不是，但我不確定，因為當時襲擊我的還有沙影。”
“在哪裏遇到的？”
“一個……一個洞營，靠近龍脊骨的位置。”
眾人議論。
“你到過那裏，和紅蓮將軍一起？”
“不，就我一個人。”
“荒唐。”身後一人大聲說出，議論聲驟然停息，“那裏是我管轄範圍，從不會有沙影作亂。”
這人穿著護衛服，不知道是誰。
“你確定是遇到了沙影？”虎麵將軍問我。
“是的，它們化成洞營的樣子，我打跑後恢複成原來樣子。”
“嗬嗬。”他冷笑一聲，“就你？打跑了沙影？真是笑話。”
“我沒有……”
眾人議論，並且也都發出譏笑的聲音。
“我正奇怪，你一個黃毛丫頭，自以為多大能耐能獨自一人跑到龍脊骨那邊去。誰都知道龍脊骨附近可能藏有黎兔金礦的傳說，恐怕那魔女跟你其實是一夥的吧，我勸你從實交代。”
“沒有，我跟那個魔女沒有任何關係，有關係的是卓爺他……”
我一緊張咬到舌頭，四周死寂一片。察覺到它們的目光如利箭朝我集中刺來，我咬唇怯怯瞥向身邊的人，他微微睜開了眼睛。
“你剛才的話什麽意思？”虎麵將軍問我。
“我……”
“她在來之前親口誣陷紅蓮將軍和魔女有勾結，虎爪能作證。此人口燦蓮花卻居心不良，定是別有陰謀。”我難以置信這話是從文清口中說出。
我搖頭，環顧四周卻孤立無助。他們議論紛紛，我心中萬般解釋也百口莫辯。在我手足無措之時還是靠卓爺出麵替我解圍，他替我擔保這一路上並未和魔女有任何勾結，這件事便罷休。以及，他認為我有資格進入帝城參與資格培訓，並且有成為巫女的資格。這一點，不僅是我意料之外，更是所有人意料之外。
“紅蓮，你真要這麽做？”文清衝上來看著他，而他沒有正視他的目光。
“葉鶯，這是你的事了。”
這位叫“葉鶯”的最高女史點了頭，從頭上取下根簪子，瞬間化作權杖。她緩緩向我走來，將權杖一端的綠水晶球輕抵在我頭頂，晶球內部渾濁，隨即雲開見月明。
“是，她有資格。”
女史回到位置，將消息化作紙鳶，隨風飛去。
塵埃落定，有他作保，這次來的目的隻是確認魔女的存在，以及文清想順便將我趕出走，可他卻想要我留下來，並且受到良好的教育。沒有人問我任何意見，而最可氣的是我不甘心，不甘心由他給我安排我也認為是最好的安排，我寧可是虎爺。
“你知道我沒有說謊，但我都把你說出去了……”在無法逆轉的驚訝過後我心裏最在意的是這個，內疚又氣惱，“你為什麽要給我做安排？”
“你應得的。”他隻回答我四個字後，人被文清叫走。
我獨自回去，但在無人在場的路上，突然腳下被什麽拌了一下，隨即被人用水繩套住，劈頭蓋臉的水潑上身。我緊緊抱著自己，全身寒冷刺骨，但沒有任何潮濕的跡象。
我爬起環顧四周，除了怯怯的笑聲，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我認識到因為自己剛才的言語確確實實得罪了不少人，也才明白虎爺之前對我說的話，要我記住卓爺的身份。以及以後這樣的報複也定不會少……
我緊緊咬唇，撐起身朝前快跑起來，一路跑到街上，人群中，我的腳步也沒有停下。一直跑到街角旮旯中的角落邊上，喘著粗氣，心裏委屈，確認四周沒有人後我才敢讓淚水溢出來。
“我還在想呢，這天好不容易恢複正常，怎麽又下雨了。”
我緊張抬頭張望，這聲音我聽著好熟悉。
“在你後麵。”
我立即回頭，我後麵靠著牆呢。
“上麵，笨。”我在抬眼，盲眼的男人，坐在牆上，手裏還拿著個蘋果啃。
我起先還緊張，但看到是他突然心情放鬆下來。
“我聽說過你的事，如果你還想把我賣掉現在還有機會。”我摸了眼淚抱膝埋頭，也不走開。
“嗬。”他冷笑一聲，把蘋果啃完往我頭上扔。
“欸啊！疼！”
他在上麵咯咯笑，然後開始剝香蕉，兩口吃完將皮朝我頭上扔。
“誒呀！你有病！”
“哦？生氣啦。”我繼續剝橘子，撕成一小塊，對準我扔。我用手擋住，但他以此為樂。
“我警告你別逼我，我心情已經很不好了。”
我都已經在對他吼，可他壓根沒聽到。於是我以牙還牙，撿起地上的瓜皮也朝他扔過去，正中胸口的時候他一臉懵逼，明明看不見還假裝盯著自己褲子上的皮看。
“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講道理，好啊。”他從上麵跳下來，一點點朝我走來，“誰許你坐在這裏的？”
“……”我看看四周，剛才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這裏似乎有些眼熟，走出去看了，確實是他家門口，難怪他在上麵，“我沒注意到，對不起，我現在就走。”
“這就想走？”他不依不饒，“也是，我確實應該大度，不去跟你計較。可是你把我衣服弄髒了，總要做些什麽。”
我打量他身上，他一身黑的，根本看不出來什麽。
“你要我給你洗衣服麽？”
他沒說什麽，也就是默認了。帶我進他院子裏，富貴不在家裏。
“富貴呢？”
“你跟他很熟？”
“……隻是路上見過。”
“哦，你似乎很習慣在街上拉人。”
我沒有在意他話裏別有意思。然而大概他們都有這個毛病，一言不合就脫衣服。
“喂！”我捂著臉大喊他，轉過身去，“你幹嘛？”
“做你該做的事啊。”
他這話也並沒有錯，要洗衣服自然是要先脫衣。我將手從臉上拿開，正好看到門口路過的人，還有剛買東西回來的富貴站在門口，朝著我用異樣目光看。
我才知道自己被耍了，趕緊衝出去逃離這裏。
“你去哪兒了？哪兒都沒找到你。”
一直接近太陽快落山，我在街上遇到虎爺。
“幹嘛這表情？誰欺負你了？”
我垂眼搖搖頭。
“行了，先回家再說。”
虎爺帶我回到他鋪子，坐在外麵乘涼。
“卓爺走前和我說了點在帝城的事情。”
“嗯。”
“你不關心他要去哪兒？”
我搖頭。
“你是不是把告訴我的事情說出去了？”
我憋屈著咬唇，默默點了頭。
“我看你平常挺機靈的樣子，我之前提醒過你，你沒聽。”
“我聽了！我不是故意要說的，是他們先說我和……和她有勾結，可我沒有說謊。”我淚水落下來，趕緊擦去，卻又落下來，“他當著所有人的麵給我作保，讓我進帝城學習。但我還沒城門就被人捉弄報複，我就不知道以後應該怎麽辦……。”
“你知道你讓我想到誰了麽？”
我看向他。
“文清。”他拿蒲扇給我扇風，“他曾經也有過這樣迷茫，但他還是努力去做了。你不應該因為別人會對你如何而產生對未來的恐懼，你要堅定去做你認為應該做的事情。卓爺也是。”
他提到卓爺。
“行了，別想了。你現在住哪兒？”
“客棧裏。”
“這也行。你去帝城自然會有房間安排給你，通知剛才下來了，要你準備好東西這兩天就過去。需要的東西他們有安排，你隻要想著，你是卓爺推薦的人，定不會有誰明目張膽拿你怎麽樣，也不敢在帝城胡作非為。可你自己也要多留心，專心學習。”
“我知道了，我不會浪費這個機會的，也不會給你們丟人。”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