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3章：山頂對話

  唐昊強忍著胃部的不適，他懷疑那些泥巴裏是一個個的人頭，土層裏邊兒埋藏的一定是屍體，他把家眷安排好，喝令車隊加快步伐離開這段道路。


  拿人命填出來的道路多走一步都是罪孽。不知道那個活著的官員回去以後如何向民夫的妻兒解釋。


  總之，唐昊覺得自己現在就沒辦法解釋。遠處有爆炸聲傳來，這是他安排的。堰塞湖必須疏通，否則給下遊的百姓帶來的絕對是災難。


  站在七盤關殘頹的故跡上北望。隱隱可見的是關中順縣的黃壩驛，綿延不絕的秋雨還在下著。


  在七盤關的遺址上，大隊人馬已經休整了兩天，馬上就要進入秦嶺，人馬必須做到最後的準備。這段道路需要走六天，在大雨中或許需要十天。


  大軍早就開始吃幹糧了，唐家也隻有婦人和孩子有熱食吃，其餘人包括唐昊都是在啃幹糧。粗糲的鍋魁劃的嗓子生疼，李治以為唐家也沒了柴火，特地命人送來一袋。


  這是特地給老人和孩子們的優待。唐昊命人把柴火送去後營的傷患那裏。給他們熬了一口熱粥喝，也是好的。


  大雨終於停了下來，棉絮般的白雲布滿了天空，摩天嶺被白雲擁簇著，山頂被久違的陽光照著，一片金黃，這樣的景致難得一見。


  大軍不知不覺的停了下來，因為李治停了下來，他就站在山道上，仰頭看著摩天嶺，若有所思。


  “五丁開山，似有金牛古道。這個騙局就能讓蜀王親自開門戶嗎？”唐昊悄悄地問著李旦。


  “我怎麽知道哦，史冊就是這麽記錄的。蜀王為了迎接金牛跟美女，特意派五丁開了這條道，結果美女沒來，司馬錯的大軍來了，蜀國就滅亡了。”李旦的回答幹巴巴的，沒有一點兒創意。


  唐昊知道眼下下很希望有人問他，陛下為何在此沉思，可有所得。然後他就能講上一大堆的典故，如果沒有屍體墊路，唐昊會很樂意的充當這個應承的角色。


  可是見了那些屍首，唐昊寧願問天生就沒有多少浪漫格調李旦也不會讓李治舒心暢意一回。


  天不隨人願，李治有這樣的人，那個人就是自己的娘娘。娘娘來到李治的背後，問陛下因何，沉思可有所得？

  聽了這句話，唐昊鄙視的把頭轉了過去。


  “摩天嶺高萬丈，鄧艾偷渡陰平後，天塹便不是絕對依仗。可見山川之險，不足為憑仗，想要萬世傳器，需要在人心中構築堅城。”魏征臉上紗布去掉了，那雙眼睛又變成了鷹隼一樣的犀利。


  幸好他沒看見那些墊道的屍體，否則不知道會傷感成什麽樣子。有些時候，當瞎子比當明眼人強得多。房玄齡，杜如晦好像什麽都沒看見，那些老將也沒有認為這樣做有何不妥。


  李治說的話到底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唐昊認為自個兒沒辦法辨認清楚。九月的秦嶺，空氣清新的讓人陶醉，濕潤的泥土氣息，還有木葉的清香讓人沉醉。


  但是，但是那些被雨水衝刷的險曲道路，殘酷的情景總是會出現在眼前，不知道該用什麽詞匯來形容這種內心的動蕩。唐昊最後發現，破口大罵或許是最合適的。


  鬆濤陣陣，不知道能不能掩蓋住自己的咒罵聲，大罵其實表示無力，如果有其他辦法，唐昊就不大罵了。


  “褒斜道上陛下用屍體墊道，唐將軍為何一言不發？這還是當年那個為了一個卑微的歌伎就指著勳貴家主的鼻子，破口大罵的漢子嗎？”


  “什麽屍體墊道，我不知道啊。沒看見。”唐昊轉過身兒來，臉上的肌肉都在抖動。


  “將軍打算騙自己多久？心裏不舒坦吧，那條肉路走起來是否安逸？”


  “還好，那種感覺不錯，回去就讓書院研究，怎麽才能讓天下所有的路走起來都是那種感覺。成公一席話點醒夢中人，這就回去研究一下。”唐昊欣喜的朝魏征拱了拱手，就回到自家的馬車。


  “嗬嗬，老夫也就是說說，將軍不必當真，幾百條人命算不得什麽，陛下的安危要緊，咱們的安危也要緊，幾個百姓的賤命不足掛齒，將軍不必放在心上。”魏征笑嗬嗬地勸說著唐昊。


  可是唐昊從他的眼睛裏卻看到了極大的憤怒。


  “成公，小子在南洋賺了一些錢財，總是要交過路費的，那些人用身體構築了一條路，小子沒交過路費，實在是不該，您看一萬枚銀幣如何？”


  “哈哈，一萬枚銀幣，將軍好大手筆，兩百多條人命，算下來每人能攤四五十枚銀幣，人命賣到這個價錢。他們該滿足才是。可是啊，將軍，一萬枚銀幣能買的了你的安心嗎？”


  秦嶺的一絲風卷過了唐昊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