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四皇子也要跟著一起去的時候,蔣家人先是狠狠吃了一驚,緊接著就陷入了沉思之中。這件事可以說是好事,也可以說是再壞不過的事情。
“有了四皇子跟著,我們也不用擔心你的安全問題,皇家的侍衛都在,最起碼能夠好好的保護你不被流民所侵擾。”蔣夫人深深地歎了口氣,之前就是擔心這個問題,外麵那些感染了瘟疫的病民,已經身患絕症,又被帝都拒之門外,心裏不知道充斥著多少的怨恨。
現在見到帝都派出來的人,就算是為了給他們治病,也免不得心懷怨恨。在看到雲薇是一個弱女子,身邊又沒有太多侍從跟隨的話,萬一起了什麽歹心,讓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這個家的天都要塌了啊!
原本蔣家人還在想著,要不要將府裏麵的那些侍衛多調一些,跟著雲薇。
本來已經準備了兩隊的人手,可是再怎麽想,還是覺得不太夠。蔣府的侍衛可都不是普通人,那都是跟著將軍上過戰場,之後受了傷退下來。
都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正兒八經當兵的,可不是尋常侍衛能比!饒是這樣他們還覺得不夠呢,現在好了。蔣家自己派兩隊的侍衛,再加上宮廷裏的侍衛,保證他們兩個人的安全,那是綽綽有餘。
“不過四皇子跟著你就要更為小心一點了,他不受陛下的寵愛。難免會想著趁著這次機會,去做出點什麽成績,能夠得到陛下的青眼,你且一定要注意,莫讓他拿你做了筏子,去討陛下的歡心。”蔣將軍也是多加的囑咐。
四皇子是眾所周知的不受寵,就算是在朝堂上麵偶爾說話,也總會被陛下不耐煩的打斷。現在這麽好的一個機會擺在他麵前,四皇子又怎麽可能不抓住呢?其實蔣將軍壓根不在意哪位皇子受寵,他們蔣家人從來不站隊。
最後隻要不是大皇子,無論是誰登上皇位,於他們而言區別並不很大。就算是要收回兵權,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隻是擔心對方會不會因此而傷害到了雲薇。
“爹,娘,你們都放心吧,我心裏有數,不會讓他傷害到我的,我還要回來陪敏哥還有霜姐兒玩呢。”雲薇自然能夠明白家裏人的擔心,她安撫好了二老,又轉過身去輕輕揉了揉旁邊蔣策的耳朵。
“好了,別總沉著一張臉了,我都答應過你,一定會平平安安的歸來。你看現在四皇子跟著一起去,我身邊也多了皇家的侍衛可以保護我,這一下你總不用擔心了吧!”自從她確定下來要前往疫區的時候,她的夫君基本上每天都是沉著一張臉。也不見什麽笑容,吃飯的時候都是鬱鬱寡歡。
“我怎麽可能不擔心你,你是我的夫人,也是孩子的娘啊。”蔣策低下頭,額頭抵在了雲微的肩膀上,悶聲悶氣的話語中,還帶著一點惶恐不安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感覺到自己會被拋棄的野獸似的。
雲薇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蔣策,她不由得更帶了幾分的心軟和難以言明的酸澀感。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安慰:“我們還要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呢,隻要想到你還在家裏麵等我,無論怎樣,我都一定會好好回來的。好嘛,等我回來了之後,你要帶我去莊子上玩,還要給我打野味吃哦。”
“隻要你能好好回來,別說打野味吃了,我把一整個林子的野味都抓過來,讓你挑著吃,一個身上隻吃一塊肉!”
“行了吧,我可沒有那麽敗家!”
出行的日子定在三天後,到了那天,無論家裏人再怎麽不舍,雲薇也還是踏上了出行的馬車。
臨走的蔣策緊緊握住她的手,說什麽都不願意鬆開,他也想過要陪著雲薇一起去,但是雲薇說了,家裏不能夠隻留公爹和婆婆兩個人,必須要有一個可靠的男人守著。這樣一家人才能夠更加的安穩,說什麽也不答應讓蔣策跟著一起去。
更何況……她想的是,萬一自己真的這一次倒黴回不來了,起碼蔣策這個親爹還在家裏能夠照顧兩個孩子,不至於讓兩個孩子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那樣實在是太可憐了,她接受不了這個結局。
“我等你回來,好好的。”蔣策抓著雲薇的手又低聲說了幾句,直到四皇子都忍不住掀開轎簾,用曖昧的眼神看著這兩個人的時候,他才終於依依不舍放了手,讓雲薇上了馬車。
雖然是一起去救治災民,但到底男女大防的緣故,兩個人並不在同一輛馬車上,而是一前一後的分開坐著。
眼看著馬車緩緩地駛出了帝都,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外麵的景象會很慘。但是等真的見到那人間煉獄一般的情景之後,雲薇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本帝都的郊外也是青山綠水,無比風光,隻是現在再看起來,隻見遍地冷清,死氣沉沉,完全見不到有人活動的跡象!
路邊更是散落著不少黑色的骨灰,她知道那些都是得了瘟疫的病人,死後被火化,又沒有親人來收斂骨灰,他們就被這樣隨意的拋在了地上。本來的樹林也都消失了,不少好一點的樹木都被侍衛們砍下來做了柴火,用來焚燒病人。路上倒是見不到什麽屍體,隻因得了病的人,都被迅速的處理掉了。
馬車依舊向前行駛著,等看到村莊的時候,那種破敗的感覺。更是讓她不由自主的覺得心口一陣陣堵的發慌。
村落也不見了雞犬田舍,道路之間也沒有了稚童玩耍的痕跡。曾經的炊煙,杏樹,還有牛羊消失不見,留下的隻有一座座略顯破敗的茅草屋。她在路邊一些臨時搭建的小棚裏,看到了有病人的手臂軟軟的耷拉出來。那手上所潰爛的傷口,隻是見了就覺得可怖?
手臂爛的已經不剩下什麽肉了,皮膚被撕裂開來,除了黃亮的膿水之外,還有些殷紅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從患者的手臂上不斷的滴入身下的泥土中。
雲薇不知道現在草棚裏邊的人,是死了還是活著,她隻希望馬車能夠快點駛到地方。
她的車廂裏麵裝了足夠多數量的草藥,隻要這個鍋爐搭建起來,開始熬製草藥的話,就一定可以拯救更多的人。不會再讓這些人們孤獨而又絕望的躺在路邊的草棚裏,慢慢等待死去。這是她來的目的,也一定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