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瘟疫的原因,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人心惶惶,家家戶戶再也沒有了舉報宴會和串門的心情,人人自危。就連雲薇盡管是擔心娘家人的情況,也隻是讓底下人趁著人少的時候,偷偷的往曲家送了信和藥材,自己也不敢去登門。
整日整日家裏隨時都有熱乎乎的銀花水,加上雲薇自己配製一點藥材,每日需要上朝的時候,蔣家父子一人都得熱熱的喝上一大碗,回來的時候也是同樣。
如此又過了小半個月,這瘟疫的傳播速度比人們想的都要快得多。就這麽幾天的功夫,外麵那些外來的人口,基本上都已經是死的差不多了。
雲薇經常能夠聽到有運送屍體的小車,咕咕嚕嚕從門前走過,帶著令人聽了就心驚膽戰的鈴鐺聲。她也曾經在後門的地方,隔著門縫偷偷的看過,隻見破席子底下躺著具屍體,手順著車的邊緣耷拉下來。
那雙幹瘦枯黃的手上,幾乎已經找不到一塊好肉,到處都爛的坑坑窪窪,不少地方都爛的可以見到骨頭!
偏偏就是這麽狠的潰爛,屍體的傷口處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血液,隻有黃亮亮的膿水,從傷口中不斷地滲出,淋淋拉拉的落在地上。
處理屍體的人也都是全部武裝,前麵的那人戴著厚厚的麵罩,還有厚手套,渾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隻留下出氣孔和眼睛的位置。
後麵的那個人也是同樣的裝扮,隻不過除了裹的嚴實,他還時不時的從隨身的口袋裏掏出來一些黃色的粉末撒在落了膿水的位置,雲薇能認得出來,那粉末正是硫磺。
撒了硫磺之後,再用手裏的火把將東西點燃。如此用高溫方式,來嚐試隔絕疾病的傳染。
“也不知道這種方法有沒有用,唉……這病什麽時候才能夠是個頭啊。”雲薇也沒有看太長的時間,就被底下的人給喊走了。
但是看到那一幕,卻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之中,是什麽樣的病能夠在人死了之後,也都讓身體爛成了那一副模樣啊。她所看到的還僅僅隻是露出了一截手臂的位置,那其他沒有露出來的地方呢?又會是怎樣觸目驚心的場景?
她沒有辦法,即便懂得一些醫術,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診斷出現在的病情到底是怎麽回事。更何況,這邊還有一大家子的人在,她怎麽能夠自顧自的跑出去了?
“也不知道瑤雪有沒有收到我的信件,更不知道他們那邊現在怎麽樣了?會不會也出現了這種瘟疫。”雲薇這幾天始終都緊皺著眉頭,臉上基本見不到笑容。
沒有辦法出去,前段日子,她隻能用家裏養的信鴿,給遠方的瑤雪送去了一封信息。大致說明了這裏的情況,現在心已經送出去很長時間了,也一直沒有回音。不知道是否是因為距離太遠,信鴿還沒有飛到的緣故,她隻能再等等。
這天晚上,蔣家父子從朝中回來的時候,臉色更加難看,不過一直忍著沒有在下人麵前說話,隻是等到晚上吃過飯屏退下人之後,蔣將軍才開口:“最近……帝都之外有一村子,名為小磨村,小磨村的疫情也非常的嚴重。最近派官兵過去視察的時候,村裏麵空空落落的,基本上已經見不到什麽活人了。”
“瘟疫也不能夠一直放著不管啊,就算是這種隔絕的手段,帝都隻是暫時是安全的。誰知道接下來還會再發生什麽事呢?難不成就這麽一直緊緊的鎖著城門,不讓外麵人進來,咱們裏麵人也不出去。那這樣,也不是長久的辦法。”蔣夫人放下筷子,想到這段時間帝都裏外的情況,也沒有了再吃些點心的欲望。
“誰說不是,陛下他也沒有辦法,雖然已經讓禦醫日夜兼程的,在研究對症的藥材,但是這如何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事啊!”
元帝能不著急嗎?原本應該是農忙的春分時節,結果現在因為一場瘟疫,帝都外麵的地基本上都是荒蕪的,周圍的村莊的人病的病,死的死,跑的跑。偏偏害怕身上帶著病症,也不會讓人跑遠了,一直就圈禁在同一片土地裏麵。
可是這樣也不是辦法,鎖的了一時半會兒,難不成要長長久久的都鎖下去嗎?且不說會影響元帝當政,因為一個瘟疫鎖了帝都的原因,他連外麵其他地方官的折子都接不到了。
要是一直這樣下去了,沒有任何好轉,外麵的民心動蕩,對於他來說也不會是什麽好事。
“誰知道呢!小磨村旁邊還有一個井房村,那個村子的情況還要更慘,有能力的青壯年都跑了,隻留下老弱病殘。老人,小孩都是病歪歪的,聽說有的小孩子身上都爛的見骨頭了,偏偏還撐著一口氣沒死,那場景看起來啊……”
蔣將軍並沒有親眼所見的那樣的情況,隻是今日在朝上聽到外派侍衛回話的時候,不由得感覺到了心驚肉跳。
但是又能做什麽?侍衛前去也並不是為了治病,而是將那些被丟棄在路邊沒有人管的屍體,給通通堆在一起,然後一把火全部燒了。
偏偏還有幾處村落都是這樣的情況,可以說帝都之外的那些村莊,基本上無一能幸免。
“可憐外頭的那些孩子們,有的都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或許隻是爹娘出去了一趟,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蔣策同樣的低著頭,在旁邊如此接了一句。帝都之中的權貴們,在麵對瘟疫的時候,尚且能夠暫時的獨善其身。
他們不需要為了生計而奔波,家中曾經出去過的下人,或者有人感染了風寒的話,都會被毫不留情的驅逐出府。
雲薇沒有辦法去說誰對誰錯,兩世為人,她對生命自然也是更加的看重。
可也就是這樣。她才想,如果自己遇到的這種事情應該怎麽做,雲薇必然不會把有瘟疫嫌疑的下人留在府中,她還有自己的孩子,不能不為孩子所考慮。
也許……他會選擇給下人們一些安身立命的銀子,叫他們就算被趕出去了,也不至於落得太過淒涼,其他的事情也做不來了。
嗬,一直下人們都誇她什麽宅心仁厚,寬厚又善良,看起來還真正到了生死抉擇的時候,她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而且看陛下最近的意思,似乎認定了瘟疫就是從這幾個村莊中傳出來的,陛下,他可能有想要準備屠村的意思。”
還沒等雲薇想出來個所以然,蔣將軍就又說出來了另一個,更讓人感到無比震驚的消息。
屠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