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清,你不要在這裏隨意汙蔑你妹妹的名聲,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最初的震驚過去之後,元帝有了一種惱怒的感覺,他對這個女兒沒有太多的印象。在僅有的記憶裏,這還是韻清第一次這麽大大咧咧的衝到自己麵前來。所謂的居然是狀告她的妹妹。
自己從小捧在手心裏疼愛的孩子,現在被另外一個根本沒什麽印象的女兒這麽汙蔑,他的憤怒可想而知。隻不過相比較元帝憤怒,德妃在最開始的震驚過後,又恢複了那種四平八穩的狀態,她靜靜地看著韻清,想要看看這個始終不聲不響的女孩能夠做到什麽地步。
可是麵對九五之尊的質問,一向膽小的韻清,在此時此刻竟抬起頭,不卑不亢的說著:“父皇女兒沒有任何汙蔑妹妹的意思,女兒原本隻是想要去禦花園中散散心,卻未曾想見到了妹妹。韻榮妹妹直言女兒下賤卑劣,說女兒配不上西涼國的王子,甚至還要毀了孩兒容貌!”
話說到這裏,她終於鬆開了,一直遮在臉上的手,也就是這個時候,元帝和德妃才看到。在韻清的左邊臉頰上有一道紅色的劃痕!
這一看就是被某種尖銳物體所劃到的,所幸的是沒有破皮,自然也就沒有血跡。隻是那樣一條顯眼的紅痕,印在韻清原本白嫩的肌膚上麵,也是那麽的讓人感覺觸目驚心。
不顧元帝如何震驚,韻清繼續說:“妹妹少年慕艾,女兒可以理解,隻是她若是心有不滿,對這個和親的結果不滿意。韻榮為何不直接去找父皇偏生要來尋女兒的麻煩?她口口聲聲說女兒連生母都沒有,是這世界上再低賤不過的人。韻清今日也很像問問父皇,生母離世,是我的過錯嗎?”
韻清始終都是個不怎麽喜歡言語的女孩,就如同他的母親一樣,始終不聲不響。基本上不會被人注意,可也不會被人想起。
這樣一個人自然是沒有任何的父愛可言,可是現在這個一向在宮中最安靜膽小的女兒,卻跪在自己麵前,字字泣血,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因為不聲不響,因為安靜沉默,讓元帝對這個女兒幾乎沒有任何印象。可又正是因為安靜沉默,讓她此時此刻的爆發,顯得是那麽的可信。再加上有臉上的痕跡,證明種種證據擺在麵前,這一下也不由得皇帝不相信。
元帝緊緊咬著牙齒,腮幫子上的肉不自覺的跳動著,他縮在龍袍裏的手不由自主緊緊握著,最終還是沒有在德妃和韻清麵前發火。他隻是匆匆離去,臨走前讓韻清不要想太多,這門親事隻會讓她的,再就是讓德妃好好照顧韻清,尤其是她臉上的痕跡。
等到皇帝走遠,確定了沒有人能聽到她們說話,德妃這才歎了口氣,伸出手扶著讓韻清起來。看著女孩臉上的紅痕,她輕聲問:“疼嗎?”
韻清搖了搖頭,德妃的目光中全是了然之色,原本沒有打算詢問,可韻清主動握住了她的手:“自己劃的,下手的力道自然,心裏有所準備,肯定不可能讓女兒的臉的確留下傷痕。”
說到這裏,她沉默了一會,又抬頭看著德妃:“隻是娘娘,你怎麽知道……”
“本宮怎麽知道,是你自己動的手,對嗎?”德妃將韻清鬢邊一絲散亂的長發,別到她耳後,看著女孩尚顯稚嫩的眉眼:“因為本宮了解韻榮,下手向來沒輕沒重,若真的是她動的手,那麽你這張臉也就徹底的作廢了。絕對不可能是像現在這樣,隻是留下了一點點痕跡。”
韻清不置可否一笑,緊接著把所有事統統說了出來。
去禦花園散心是真的,遇到韻榮也是真的,被嘲笑這件事情更是千真萬確。當時還有很多宮人都看到了她們的爭執,隱約間也的確聽到公主說了。沒有生母,下賤等類似的話,可是最後動手卻是假的。韻榮隻是推了一把,她一個踉蹌摔在地上,之後韻榮也就揚長而去。
後來臉上的痕跡正如德妃娘娘所說,是她自己弄出來的。
可是事情不就是要這樣真真假假摻雜在一起,可信度才更高嗎?正如同她原先想的那樣,陛下偏心,若不是真的給自己弄出來一點什麽傷害,他是斷然不可能處置韻榮。
“女兒馬上就要永遠的離開這裏了,和親的結果不能改變,惠妃娘娘也不可能再活過來,隻是女兒做不到就這麽幹脆的離去,而讓她們母女二人繼續在宮中橫行張揚。”一想到生母的,韻清就忍不住又想落下眼淚,還是她自己咬著牙,硬生生的忍住了。
她原本就正在想主意呢,可是在禦花園中遇到了韻榮。對方又說了那樣的話,當時就覺得這是一個天好大的好機會,不用真是白不用。也幸好了韻榮平日裏為人就是囂張霸道,她的話才更有可信度。
德妃一直靜靜地看著韻清,等到她把話全部交代完畢,才讓人帶公主去好好休息。
眼看著韻清就要離開,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了:“韻清!”
韻清公主立馬停住了,向外走的腳步,回過頭來,目光灼灼看著德妃。
德妃目光清明,唇角還帶著滿意笑容:“雖然略微有些瑕疵,但是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真好,你不是人們想象中那個弱小怕事的女孩,你有自己的心緒和思良,既然這樣,本宮也就放心多了,到了西涼,你千萬記得要照顧好自己。你的母妃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瞑目了。”
聽了德妃的話,韻清沒有回應,隻是回過神跪在地上,深深地,向著德妃磕了個頭。也就是在她磕下去的一刹那,清淚順著韻清臉頰滑落。她快速的擦拭掉那顆淚珠,再抬起頭來,又是那個麵色冷淡,仿若無悲無喜的韻清公主了。
也是同一天晚上,元帝去了寧貴妃那裏,具體發生了什麽,沒有人能說的清楚。隻是隱隱約約聽到一些傳聞。說是陛下那天晚上發了很大的火,還掌?了寧貴妃,一向疼愛的韻榮公主更是受到了毫不留情的嗬斥,直接禁足!
直到十日後韻清公主出嫁,寧貴妃和韻榮公主,一個臥病在床一個還在禁足,所以當天的風光母女二人誰都沒有看到。
在無數人的注視下,韻清公主身著鳳冠霞帔,對著元帝皇後,德妃以及她曾經住過的宮殿方向,拜了又拜,這才轉身離開了自己生活了整整十七年的皇宮。
前往西涼的韻清公主除了嫁妝裏的陪嫁,隻帶上了一個名叫“桃兒”的老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