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薇院子裏離開之後,蔣夫人並沒有著急著回自己院子,反而繞道去了二房院裏,彼時二房正在屋子裏給自己夫君做兩身夏天穿的衣裳,聽說大嫂來了,急急忙忙放下手裏東西,起身出來迎接,
“最近這幾天是越來越冷了,大嫂好好的,怎麽到我這裏來了?也不說多穿一點衣裳,這要是凍到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二房性子恬淡溫柔,夫妻二人雖然算不上蜜裏調油,但也互相尊重舉案齊眉,二老爺不是三老爺那種好色的人,所以這麽多年相處的也很不錯。
眼下看到蔣夫人來,二房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笑容,急忙上前把自己的一個手爐遞給了蔣夫人:“怎麽連手爐也不帶一個?瞧瞧大嫂這手冷的,我這一摸上啊,就像碰到了一塊石頭。”
“不礙事,雲薇身子有些不太好,我過去看看她,正好出來想到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你,這才過來和你說說話。至於天冷這倒沒什麽,我向來底子好,你也是知道。”蔣夫人隨意的笑了笑,坐下來和二房拉了幾句家常。
二房自然也知道蔣夫人身體好,她生蔣策的時候年紀不大不小正正好,加上之後保養得當,而且這麽多年也沒有再生育。家裏沒有任何讓她很操心的事情,所以身體體質一直都不錯。即便是天冷,也沒有特別的畏寒,這一點倒是上有些體虛的二房羨慕不已。
“要不怎麽說都羨慕大嫂呢,身體這麽好,冬天裏都不咳嗽一聲。我家那丫頭身體一直不太好。這天冷啊,總要病上一兩回,這不前兩天又有點風寒,這才請了大夫過來,現在還在吃著藥。”二房生女兒的時候,出了一點意外,雖然最後母女平安,但到底傷了身體再也不能生育,而且剩下的丫頭體質也不是很好。
每每季節變化,二房嫡女不免不了生一場病,這身體柔柔弱弱,二夫人沒少為此操心。但是流水一樣的補品,吃進去也沒有太大的好轉。大夫也說了這娘胎裏帶來的體弱,沒有辦法隻能好生的將養著。
隻不過這女孩子也不能一直養在家裏,年紀大了,總歸都是要嫁人。但是門當戶對的人家相看女孩都是要看身子骨是否康健,娶回家能否順順當當的綿延子嗣。誰想要娶一個病秧子回家?美人燈似的中看不中用,娶回家,難不成當個擺設嗎?可是門第低一些的人家,二夫人又看不上,這不隻能慢慢的打聽著。
“侄女隻是身體弱一些。好好養養還是沒有問題,而且這孩子樣貌品行家世都在那裏擺著,你也不用太著急,左不過孩子現在還小。”蔣夫人笑了笑,二房嫡女身體不好她也知道。其實要她說,身子不好隻吃藥用途真的不大,倒不如跟著她天天早起鍛煉身體,慢慢的胃口開了身子骨也能硬朗起來。但是她幾次話到嘴邊,瞧著那個姑娘紙片一般瘦弱的身材,仿佛風一吹就能倒了,所以最後還是把自己的想法給咽了回去。
說到底也不是她的孩子。萬一跟著她再出現個什麽三長兩短,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背個黑鍋。
“話都說這麽說的,可是奈何我這心裏也著急啊。”二夫人歎了口氣,這才想起來蔣夫人說雲薇的身體也不好:“侄兒媳婦是怎麽了?我瞧著她生產也就是這兩個月的事情,怎麽好好的身體就出了點問題?嚴重嗎?這生孩子可是一腳鬼門關的事,馬虎不得啊!”
二夫人說這話的時候,蔣夫人一直在看著她的表情,二房眼裏的擔心和焦急都不像作假,尤其是說到生孩子艱難的時候臉上顯而易見的露出惆悵之色,很明顯又想到了自己當年九死一生的事情:“到也沒什麽,孩子自己有些不注意,肚子疼了疼,叫太醫過來看後說沒什麽大礙,好好保養著就可以了。”
說到這裏,她稍微停頓了一下,目光裏更帶了幾分審視意味:“倒是那些丫頭做事不用心,把你送給她的那盆玉蘭花給打碎了。雲薇喜歡玉蘭花,心疼的像個什麽一樣,所以我這個做大嫂的也就厚著臉皮來問問,可還有多的?我再給她帶一盆。”
誰知道二夫人聽到之後竟然愣了愣,旋即笑著說:“一盆花的事值什麽?隻不過這花原也不是我養的,還是之前三房那個蘇夫人送過來。”
“蘇夫人送你的?”
“是啊,剛開始我也是看到那花開的好看,後來我無意中聽到丫頭們聊天,說侄兒媳婦喜歡玉蘭花,我這不是借花獻佛做個人情,直接給送過去了。”二夫人還以為是丫頭們把花打碎了,氣的雲薇肚子疼。
蔣夫人知道了也沒在多說什麽,隻是笑著又和二夫人聊了幾句天,臨走的時候卻是悄悄和二夫人院子裏的一個婆子說。往後無論蘇夫人送什麽東西過來,想辦法找借口給弄壞了或者丟出去。
這婆子原本就是蔣夫人院子裏送出來,自然對她沒有任何不答應的道理。
另一邊,雲薇也迎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韻芸郡主突然造訪,招待不周還請恕罪。”雲薇撐著自己有些酸軟的腰身,勉強站起來給韻芸郡主上茶。她已經很久都沒見過這個郡主,之前皇後娘娘讓她看看韻芸,她還想著找誰陪著一起,不曾想人選沒找好,她自己先有了身孕,正好這下也不用過去了。
她和韻芸郡主原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也不準備多接觸,誰知道對方竟然自己找上門了。隻不過……
雲薇皺著眉,看向眼前依舊肌膚如雪,麵容清麗秀美的女子。
韻芸身上有一種腐爛的氣味,這種味道即便是濃濃的香料也遮掩不住,她看起來氣色很好,然而進來的時候都是丫頭攙扶進來。這坐下來也沒多久,端茶盞時手竟然像快要死了的人一般,虛弱無力,要不是身邊丫頭反應及時,茶盞差點就要掉到地上。
“我今天來也不為別的,就是想給你道個歉。”韻芸忍著錐心疼痛,勉強扯了扯自己的唇角。她看著雲薇的肚子,目光裏有不甘,有羨慕,獨獨不再有怨恨:“原本你我相安無事,原本我們之間可以好好的過下去,你當你的夫人,我做我的郡主。”
……?這可真是超出了雲薇的想象!她都想著對方今天上門,估計沒安什麽好心,卻沒想到竟然是來道歉?!
她想開口,韻芸卻揮了揮手:“是我自己先想害你,怨不了別人,行了……我也不準備聽你說話,我就先走了。”說完她身邊的丫環小心翼翼的扶著她胳膊,就像是扶著一個快要枯萎的老人,帶著韻芸慢慢的往外走去。
眼看著韻芸就要離開了,雲薇也不知道是怎麽想,勉強附身行禮:“郡主,保重。”
韻芸離開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她回過頭,臉上笑容是雲薇從未見過的美豔:“你才要保重,大皇子妃……她身邊有鄔燾族人。”
“你說什麽?!”雲薇大驚,她還想要詢問,誰知道韻芸郡主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一個爆炸的消息轉遍帝都。
風光一時,飛揚跋扈的韻芸郡主,暴病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