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石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單從門口朝正方向看去，倒沒有什麽異樣。高檔的辦公桌上，擺著一台萬氏000電腦，電腦旁邊，是堆成山的文件。萬佳凝坐在一把真皮辦公椅上，和其他的總裁們沒有二樣。
但當石凡的餘光朝左邊撇去時，那完全就像是一個詭異的型漫展。紅木製的展架上，擺滿了大大的萬宗仙人的手辦，材質各有不同，有金、銀、玉、石甚至是泥塑。但穿著造型皆一致。每個人物，都沒有麵容。
在紅木展架旁，竟然還有一個一比一仿真的巨型人偶。一襲白衣，一柄藍劍，倒和大廳裏的一尊雕像很像，而且，這一尊像，同樣沒有臉。
在雕像一邊，又有一張古式的長案，長案之上，有各式毛筆和畫筆。除此之外，還有一疊整齊的宣紙。
一種難以言的詭異氣息，彌漫在萬佳凝的總裁辦公室裏。
這時，石凡突然注意到，萬佳凝正在用淩厲的目光看著他。
良久，萬佳凝目光稍微平和了些，冷冷的問石凡：
“聽，你畫畫的本事很強。”
石凡聽罷，心裏頗有些得意，在這平庸的人生裏，自己的確還有這麽一個一技之長，那便是繪畫。
當然，這也是生活所迫。
石凡在很的時候，班裏幾乎全部的孩子都能買到最先進的玩具，這群富家公子會把玩具帶到學校肆意把玩。
而石凡，就是那個躲在角落裏偷偷看著同伴們玩各種新奇玩具的可憐孩子。
班裏大部分孩子家裏都有家庭影院，在各種國內外動漫上映時，這群富家公子總能第一時間享受到極致的觀感。
而石凡又是那個躲在角落裏偷偷聽他們聊動漫電影的可憐孩子。
班裏大部分孩子經常坐著私人飛機飛到世界各個角落，然後回來的時候，在交流課上自豪的站到講台上講自己的見聞。
而石凡就是那個整節課都坐在台下一直機械的鼓掌的可憐孩子。
但是，石凡童年裏的真和好奇心總要通過一種方式釋放。
而石凡也終於找到這樣一種廉價的釋放方式，那便是畫畫。
一隻鉛筆，一張紙，一個安靜的夜晚，石凡可以在紙上畫整整一夜。
一開始，他隻是憑記憶畫動畫片裏的卡通人物，可是，他沒想到自己畫畫很有賦，沒幾，他在紙上畫的卡通人物便和電視上演的一模一樣。
這給了他極大的鼓舞。
後來，幹畫卡通人物像他覺得沒意思，於是便開始為卡通人物編排故事，做漫畫集。
再後來，他如同入了魔一般。
開始畫一些並非在電視上看到的，純從腦海中想象出的人物和奇觀。他開始寫一些馬行星的故事來配合這些人與物。
當然，要不是中途被父親發現並製止，他也許現在就是一個少年漫畫家了。
不過，他的手藝後來在哄弟弟的時候又發揮了重要作用，除此之外，他還沒想到會排上什麽其他用場。
不過，萬佳凝這麽一問。他也有些唐突，誰告訴他的，是父親？
猶豫過後，石凡吞吞吐吐的:
“沒錯，我會畫畫。”
萬佳凝冷冷的問:
“畫的怎樣？”
“不錯。”
石凡自然的脫口而出一句“不錯”，自己也有點意外。
萬佳凝這時指了指紅木展架旁邊那座古式的長案，:
“紙筆都有，內容隨意，給你一時，隨便畫點什麽。”
石凡這時看了一眼那張長案，又滿臉疑惑的看了萬佳凝一眼，弱弱的問:
“這是？”
萬佳凝低頭看著工作文件，以一種不耐煩的聲調:
“你的工作麵試，記住，你的畫如果能夠打敗其他幾個競爭對手，那麽我就錄用你，一個夏，工資兩萬。”
“什麽？兩萬！”
石凡內心驚呼到，這是什麽樣的好事。
這時，他又看了一眼那張長案，咽了一口唾沫。
“還有問題嗎？”
萬佳凝又用她那輕脆威嚴的聲音問。
“沒有了。”
石凡這時走到長案邊，坐了下來，滿懷憧憬的深呼吸了一口。將一張紙放到長案正中，忽然傻眼了。
沒有鉛筆。
隻有毛筆？可自己不會畫國畫。
他本想問萬佳凝，有沒有鉛筆。可這時萬佳凝接了一個電話，漂亮的臉蛋麵帶怒容，沒聽幾句話，便給掛在了一邊。
不一會兒，那個細聲細語穿藍色西裝的男人便走了進來，開始對萬佳凝碎碎叨叨的勸一些事。
“滾。”
萬佳凝沒聽幾句，就幹淨利落的對西裝男回道。
西裝男隻好悻悻的走了。
石凡喉嚨裏的話這時卡住了，他有點不敢向萬佳凝自己的要求，但正氣洶洶的萬佳凝眼睛的餘光掃到了正在呆望的石凡身上。
“你怎麽不動筆？”
萬佳凝厲聲問道。
石凡這時連忙抓起筆架上放的一枝毛筆。
蘸了蘸硯台裏的墨水，硬著頭皮畫起來。
“畫什麽呢？不管了，腦海裏想什麽便畫什麽！”
石凡從一見萬佳凝，腦海裏就有奇怪的景象浮現，隻是，剛剛自己過於慌亂，沒有在意，但這時，在自己筆落那一刻起，他的景象變得清晰。
於是，他試著用毛筆在宣紙上畫出這一幕。
突然間，房間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石凡手中的筆被驚的掉在地上。地震了？
萬佳凝也慌亂的站了起來，對石凡用安慰的語氣:
“你不要慌亂，我們的大廈抗震級數很高，呆在這不要動，我出去看一下情況。”
就在萬佳凝剛出門沒多久，晃動便停止了，石凡這時擦了一下剛剛驚出的汗水。
他搞不清這汗水裏哪些是被震動驚出的，哪些是被萬佳凝驚出的。
在心情平複後，他準備撿起地上的筆。
突然，有人闖了進來。
“佳凝姐，您不要緊吧！”
那人的聲音石凡再熟悉不過，解富聲。
此時，他穿了一身萬宗仙境的青色道袍，背負長劍，仙人一般的打扮。
解家作為登癸計劃的凡間執行者之一，家族子弟有著免試入學的資格。
也就是，解富聲，現在已經是準癸班的仙宗修行者。
當然，解富聲不是解家第一個仙宗修行者，他的堂兄解富文，已經到萬宗仙境修行三年了。而且資聰穎，進步神速，如今已達乙班境界。
離仙真，隻差一步。
而解富文，是今年登癸考試的考官之一。
“無論在哪個世界，貧賤之間的鴻溝都無法逾越。”
人類的這個冰冷的現實，如同宇宙的鐵律，萬世如一，永恒不變。
解富聲尋萬佳凝不見，忽而掃視到在角落裏作畫的石凡。
解富聲先是一驚，而後控製住自己內心深處溢出的滿滿的不屑，帶著虛假友好的笑容問:
“老同學，你在這做什麽？”
“我……在麵試工作。”
解富聲輕哼了一下，用關心的口吻:
“不念書了嗎？”
石凡對於解的虛情假意十分的厭惡，但還是強忍著怒火:
“念，這個是暑假兼職。”
解富聲假笑著點了點頭。
石凡本以為這樣就打發走這個富二代，沒想到解富聲長歎了一口氣，用一種無奈的語氣:
“老同學，好羨慕你。可以體會高三的揮汗如雨，而後參加高考，念凡界的大學。而我，如同被詛咒一般，難以違抗家族強加的意誌，當一個斬妖除魔的修仙者。在花裏胡哨的萬宗世界，騰雲駕霧。”
解富聲完，低頭裝出一副愁苦的模樣。
可是，上個月他和花文澤被臨仙閣提前錄取時，他穿著剛發的仙裝，冠起自己的頭發，咧著嘴在朋友圈、空間發了幾十條動態。
生怕下人不知道！生怕他人的嫉妒輕了！
現在在這唱高調，石凡冷冷的笑了一下。
這時，他注意到，解富聲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盒子，盒子上有一個卡片。解富聲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準備將它放到萬佳凝的桌上。
這時，解富聲忽然意識到石凡在疑惑的看著他，然後，他帶著那個盒子走到了石凡麵前，石凡趕緊低下頭作畫，不去理會他。
沒想到，解富聲將那個盒子在石凡的麵前打開，向石凡炫耀道:
“這是我苦尋了兩年，費勁人力物力找到的寶物，是我，給佳凝姐的定情信物。”
“什麽！”
石凡驚訝不已，雖然萬佳凝跟他們差不了幾歲，可石凡總覺得她已經是一個成熟的職業女性，而解富聲跟他一樣，是個剛剛讀完高二的學生。
解富聲對於石凡的驚訝不已很滿意，他就是要讓石凡之類的平民知道，他的誌向，他的追求，他的配偶，都要最好的。
“石凡，仔細瞧一瞧這個寶貝。”
石凡這時心翼翼的朝那個盒子看去，注意到，那是一枚戒指。不同於其他戒指，它的款式，環上刻的符文，都不是這個世界常見的。不用多，這類稀罕物肯定又是那個萬宗仙界流出來的。
但最吸引石凡的，就是戒指中央的那顆紅色的寶石。那種紅色，不似往常的紅色。或者平素裏的各種紅色與之一比，都是死的。而這顆寶石的紅色是活的，它在不停的流動著，散發出奇異的魅力。
這魅力，似曾相識。
這魅力，勾住了石凡的魂魄。
他的思緒，開始變得混亂。冥冥中，他似乎聽到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向他呼喊。那個聲音漸漸清晰，並浮現在石凡的耳邊。
“師兄，你在哪？”
石凡的眼前，看到一個渾身火焰的紅發少年，在一個藍色的漩渦裏，伸手求助。
石凡下意識的喊了一句:
“師弟……”
而後，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雙紅鐵般的手，和一雙白玉般的手，慢慢靠向彼此。石凡產生了一種對一個人似乎離散多年、又似乎隻分別刹那的傷感和十分迫切見麵的渴望。
但就在他的手快要觸碰到那個人的手時，紅色寶石的魅力頓時消失。
解富聲合上了盒子，用一種警惕加鄙夷的目光看著石凡，冷冷的:
“貪婪，是貧民世代遺傳的絕症。”
完，將戒指盒心揣回口袋，而後轉身離去。
所有的幻覺消失，石凡內心空空落落，隻剩下解富聲嘲諷話語留在空中回蕩，刺痛他敏感脆弱的自尊心。
“我是誰？”
17歲的少年迷茫的問自己，再過了17年平凡人生後，他不知道命運之門此刻正在向他打開。
而不久之前，在仙境之門，一個不速之客，曆盡磨難後，飛逃而出，來到了這個世界，引得四方震動。當他慢慢睜開眼睛時，看到一個身著黑色的女子，和許許多多的怪人將他圍住。
這時，他渾身無力，麵帶嘶啞的:
“師兄，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