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姑幕山
李文一路向北，此時正值仲夏，一路風景山清水秀，綠樹成蔭。偶爾還能撞見許多奇珍異獸在山間活動。
一間茶水鋪立在山腳，雖然地處偏僻，但行人卻往來不絕，都在其中歇腳。
頂著炎炎烈日，鋪中夥計臉掛諂笑，在鋪子裏腳不沾地，往返招呼客人。
李文見狀，猶豫了片刻，隨後遠遠收起飛劍，自空中落下，風塵仆仆的向茶水鋪走去。
“客官，要吃點什麽，小店的煮肉可是一絕，解饞又管飽，您要不要嚐嚐？”
茶水鋪夥計穿著灰襖，尖嘴猴腮，見來了新客人，連忙收拾好一張桌子，搓起雙手，露著白晃晃的牙齒招呼說道。
李文打量夥計一眼，直接坐在長凳上，拍拍身上的灰塵，平靜說道，“不吃煮肉，先上壺水，等我潤完嗓子再點菜。”
夥計皺了皺眉，隨後馬上彎腰諂笑答應，轉身離去。
“慢著。”
李文慢悠悠叫住夥計，仿佛剛剛想起，像是隨意問道，“這裏距離姑幕山還有多遠。”
夥計一愣，隨後將嘴咧到耳根，神色中帶著逢迎，用手指向東方，笑著說道，“向東走不到半天就到。”
正逢又有別的客人到店，夥計說完，臉上又掛起諂笑，迎了過去。
李文環視四周，茶水鋪裏幾乎全被坐滿，魚龍混雜，大多數人桌子上隻擺了一杯清水。
其中，最引人注目當屬一個穿著百衲衣的短發苦行者，大約二十來歲，全身上下髒兮兮的，獨自坐在一桌，手中持著一串菩提念珠，晶瑩圓潤，隱隱發出柔和微光。
除此之外，茶水鋪的夥計也很反常，分明是炎炎盛夏，卻穿著厚重的灰色皮襖，不斷往來問候客人，積極的過於詭異。
有趣，沒想到竟在這裏碰到西方教的人。
剃發的僧人。
穿著皮襖的夥計。
地處偏僻，人卻特別多的茶水鋪。
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物竟然出現在一起。
不是有趣，又是什麽。
正當李文饒有興致的打量周圍人時，一個樵夫打扮的漢子邁進小店。
那人看著四十來歲，一身麻布衣裳打滿補丁，步伐緩慢而奇特，右腳彈出一小步，左腳跟著蹭上來，靠到最邊上最定，縮著身子一言不語。
“本店的煮肉是一絕，解饞又管飽，客官來一碗嚐嚐？”
灰襖夥計搓起雙手，諂笑著貼到對方臉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對方，讓人隱隱生寒。
那漢子低著頭，摸出兩枚銅錢，向夥計問道。
“這些購買一碗麽？”
“這些？”
店夥計笑聲裏帶著嘲諷，眯起眼睛，打量對方道，但最終還是彎腰逢迎。
“夠夠夠，我這就給您上肉。”
不到片刻，夥計就從後廚端出一大盤燉肉，緊盯樵夫，恭恭敬敬道。
“客官，您的肉好了，趕緊嚐嚐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渴了。”樵夫看也不看燉肉，沉聲說道。
“我這就給您上水，也是，喝了水才好吃肉。”
夥計嗬嗬笑著的給漢子上了一碗水，聲音卻仿佛冰塊灌入脖頸，涼的發寒。
那漢子也不吃肉，而是低著頭，從懷裏掏出半張烙餅，就著白水吃了起來。
夥計驟然變了臉色
鐵青著臉，牙齒咬的咯咯響，目光淩厲而又冷峻，尖著嗓子陰森道：“客官，本店有規矩，不許吃外來的東西。
“這肉這麽香，您還是吃肉吧！”
李文看到這裏，心裏隱隱覺得這肉肯定不對。
神識掃去，卻又顯示正常，並不是蛆蟲青蛙所化，不知道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裏。
轉念之間，夥計的手已經抓到烙餅
驟見那漢子抬起頭，眼神又冷又緊，嘴角皺出譏誚，如刀刻一般。
店夥計仿佛陰謀得逞，同樣譏諷一笑，鬆開烙餅，雙手並用向對方頭頂抓去，“閣下若是不吃燉肉，那就拿這身肉抵債吧，哈哈哈”
那漢子又低下頭，仿佛一塊木頭。
夥計見此冷聲一笑，手還未伸出半寸，笑聲驟然拉長成尖銳的慘嘶。
小店中一靜，客人們紛紛側目，見那夥計雙手劇抖，身體栽倒，一顆狐狸腦袋在落在地上不到那滾動。
再看夥計身體，早已經變成半截狐屍，也許是因為修煉的年頭太多，狐狸身上的皮毛已經變得灰白。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西方教的年輕苦行者閉目低頭，輕念了一聲罪過，麵露慈悲與不忍。
李文神色凝重，剛剛他隻看到有一絲血光閃過，夥計的頭就落在地上，如此迅捷詭異的手段，就連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應對。
茶水鋪中的客人盯著‘夥計’的屍體看了良久，最終有的搖頭，有的冷笑，還有的用探究的目光看向樵夫，如同默契一般，無人出聲。
“時長者，你的夥計死了。”
人群裏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聲音由遠及近，清晰的像從耳邊發出，根本無法判別從哪個方位傳來。
李文對此見怪不怪，這種不張嘴就能傳聲的秘術，《萬法歸宗》裏記載了不下十種，每種手段的方法都不一樣，不足為奇。
此時，一個臉上布滿滄桑皺紋的老人慢悠悠的從小鋪後麵走出。
他寬大的臉盤上，因為兩腮凹陷下去，顴骨就像兩塊露出水麵的石頭。臉上瘦削不堪，黃中帶黑，像曬在太陽下的苦瓜，橫橫豎豎地不知道有多少條皺紋。
這人想必就是時長者了，李文心中暗道。
隻見老人慢悠悠走到夥計屍體邊上，抬眼看了一下屍體，不輕不重說道，“欸，我早就跟他說過，人肉雖然鮮美，但終究是個燙手山芋，容易惹惱修士，他就不聽，如今終於遭了橫禍。”
“你說是不是啊，崇石虎！”
不好
聲音雖然不大，但李文卻感覺周遭天翻地坼，身邊的景象和人都在不斷旋轉。
這聲音有問題！
太上神宵，紫雷無停。玄水縛魅，證吾神通，三魂永久，魄無喪傾，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說來也真神奇，李文運轉起《神宵禦水真經》，口中不斷默念，如此念了兩遍，神台反而愈加清明。
再看周圍，大多數看熱鬧的人仿佛喝醉一般，跌跌撞撞，越想掙紮站穩，身體就愈加搖晃，難以自控。
隻有少數幾人，坐在桌麵前麵不改色，隱隱在和聲音抗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