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茅道人
兩個月過去,李文左手已經完全康複,原本焦黑變形的左手如今白如蓮藕,和身體其他部位相比比,有些紮眼。
所幸李文穿的是長袖道袍,胳膊藏在袖下,別人倒也無從觀看。
這兩個月裏,李文白天修持《神霄禦水真經》,夜間修煉神魂,借此鞏固人仙修為,站定跟腳。
晴空萬裏,風也清涼,李文從洞天中越出,順著山路盤旋直上,奔向翠屏山。
“這才多少時日,山上就修了石階,看來這廟中香火真是旺盛。”
李文看著山路上匆匆往返的山民,神色動容,慨歎說道。
一名穿著皮裙的獵戶恰巧路過,手中拎著野雞,看李文手上空空,搖頭歎了一聲,“這是給城裏的老爺們修的。到你這裏,不要說廟門進不去,回去還要生一場大病。”
李文心下不解,臉上不露聲色,停下腳步,開口詢問:“這哪吒廟我之前也來過,哪有你說的這樣勢利,怎麽還不讓進了。”
獵戶上下打量了李文幾眼,見山路上行人寥寥,這才放開,憨笑道:“你是外鄉來的吧?”
李文點點頭,隨即說道:“我從很遠的地方過來,想要上山還願。”
獵戶眯起眼睛,斜晃著腦袋,擺了擺手,耿直勸道,“既是外鄉來的,還是趕快下山吧!”
“我千裏迢迢過來,怎麽能無緣無故就走?”李文湊到獵戶身前,“總得有個說法吧。”
獵戶一聽,幹脆一屁股坐在路邊石塊上,盯著李文,嘿嘿一笑,“你要是家裏有人生了重病我也不攔你,廟裏靈驗不假,但拜廟要命也不假。”
李文驚奇說道,“我之前也來過這裏上香,從沒聽說這般。”
“難道近期出了什麽變故?
大哥您真是善人,幸虧剛剛叫住我,要不然我還蒙在鼓裏呢。”
獵戶十分受用,心情暢快,哈哈大笑,“還是你小子會說話,不用客氣,你叫老張就行。”
“不妨告訴你,前段時間來了一個姓茅的新廟祝,邪性的很,城裏的老爺去拜就百試百靈,到了山裏人就要生病。”
獵戶心中發堵,小聲警告李文,“好幾戶山民因此再也沒去上香,結果沒幾日,就在家中生怪病死了。”
李文臉色漸沉,怪不得剛剛身旁的人都行色匆匆,“難道官府就沒人管?”
“嘿。”姓張的獵戶將鞋脫下,一邊拍打鞋底的碎石,一邊憤恨道,“到廟裏參拜的都是陳塘關的老爺,誰敢來管。”
“看見這野雞沒,是我捐了半隻兔子獵到的,也算不虧。”
獵戶咧嘴一笑,蹬上鞋子,對李文說道,“要想靈驗,又不生病,還得是花錢保平安,要不然你以為這青石路是怎麽修的?”
李文這才明白,“就是說捐的錢多,百試百靈;捐的東西少或不去捐,就要招致災禍。”
“還是你小子上道。”獵戶起身,又好心勸了幾句,方才離開。
李文本想神魂出遊,飛到山頂探察一下這姓茅的是何方神聖,膽敢鳩占鵲巢。
哪吒要是因此斷了香火,神魂飄散,又哪有命在!
雖然和哪吒相處時間不長,但李文知道其本性不壞,隻是欠加引導,翠屏山附近,哪個不念哪吒爺爺的好。
泥人尚有三分土氣
如此這般,簡直欺人太甚!
都說世道險惡,如今看來,仙道卻是更甚!
李文怒火漸生,但神魂終究是陰魂,白日出遊本就受限。更易遭人針對,對方既然占了廟宇,自然早已做好準備,不怕苦主上門。還是沿山路上山更加穩妥。
李文一陣搖頭,心中暗道,不知世道催生人心,還是人心催生世道。
握有神通、殘害性命的心安理得,反倒讓好人妄生溝壑。
真是造化弄人,人心難測。
一路無話,直達山頂
原本的哪吒廟已經看不出來,現在應該叫哪吒行宮才更正確。
山頂四周被加蓋兩重朱漆圍牆,
圍牆外是一張大鼎,鼎中插滿山民供奉的香火,正對著行宮大門。
門內經過甬道是哪吒廟,透過神祠木門,可以看到裏邊的金像。
如果要進院中上香,就要將準備的供奉交給門口值守的道童,道童用小錘敲一下銅璫後,才準入內參拜。
大多數山民都在院牆外進香,行色匆匆,上完就走,不敢多說半句。
反觀那些乘車馬輿架來的,各個神色興奮,恭敬遞過香火錢後入內參拜。
至於神祠後麵的內院李文就看不到了。
“這院牆有古怪。”李文神識一遇朱漆紅牆就被阻斷,難以知曉院內情景。
李文的目光轉向廟內,哪吒金像上並無生氣,就連陸之道也不知去了那裏,其中一片死寂。
“那是什麽?”
混在人群中,李文看見一個圓滾滾的物什從廟中大搖大擺走出,大約和小孩類似,身材臃腫,膚色墨綠,模樣怪異。
隻見那東西慢悠悠走到幾名山民身邊,左看右看,好像在找什麽。
找了半天,那東西來到一名青壯身邊,趁著青壯上香,抱住脖子,猛地露出獠牙,咬了上去。
李文看的清清楚楚,剛要出手搭救。
隻見怪物咬開青壯脖子後,半滴鮮血也沒流出,而是從中吸食紅光。
再看被吸食的那人,渾渾噩噩,麵色發白,除此也沒什麽大礙。
難怪張獵戶說前來進香的都去都要生大病,原來問題在這兒。
活人沒了陽氣怎能不生病。
李文藏在人群中間,心中驚奇,尋常鬼怪都懼怕日光和陽氣,這怪物反而頂著日光出來,專挑陽氣旺的人下手,真是奇怪。
那怪物吸足陽氣後,邁著八字步,慢慢悠悠回了院中,一轉身進了後院。
再看院中,除蟬鳴外,竟無一縷生氣。
隻前院就如此怪異,後院煙雲嫋嫋更不知藏了什麽。
哪吒和陸之道八成是著了道,哪吒性情火烈,最易上當。
有些難辦,院中修士如此毒辣周密,怕是個狠角。
就連這行宮也不簡單,朱漆山牆阻擋神識窺探。門口更時刻有道童值守,這些道童氣脈綿長,體內藏著勁氣,更像是護院。
隻外牆就如此嚴密,內院恐怕更緊,如果不明就裏,神魂出竅,恐怕會吃大虧。
不過,李文並不不是沒有辦法,防範如此嚴密,反而證明那人修為不高,需要借助外力爭鬥。
隻要將那人騙出,他手段就少了大半,不難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