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門
飛白與馮二郎近在咫尺,恰好聽見他的一聲輕歎。“二郎可有什麽心事?”
馮二郎眼神透過夜空飄香遠處,語調也變得沉鬱:“你可知我過去的經曆?”飛白搖頭。“一晃七年了,我本以為我已經忘記了過往,誰知終究還是難以忘懷。”招呼飛白就地坐下,將拐杖隨意放在一旁,也慢慢矮下身來,與他相對而坐,娓娓道出陳年往事。
原來馮二郎一家世居海昏小鎮,祖傳采礦、鑄造兩門手藝,到了他父親這一代,在街麵上開了一家鐵匠鋪,自食其力,雖然算不上富貴,卻也是如假包換的中等之家。馮家兩個兒子,取名大郎二郎,子承父業,日子愈加紅火。尤其是這二郎,鑄造天賦與生俱來,遠遠超過乃父乃兄,尚未弱冠就已名聲在外。盛名之下,又是少年得意,性子不免有些自負。加上他頗有任俠之氣,從小學得一身好武藝,以為天下之大,沒有自己不能去的地方,時常憧憬著離家闖蕩一番。
這一年北境強國寇邊,朝廷發下征兵文書,依著慣例,本應該是大郎應征入伍。馮二郎卻當這是天賜良機,瞞著家人頂替兄長入了行伍,隻留下一張說明去向的字條。家人見木已成舟,唯有隨他心意。隻是馮夫人心疼幼子,日夜牽掛,由此落下了病根。
金戈鐵馬,橫槊賦詩畢竟隻是詩人情懷,戰場的殘酷遠遠不是尋常人能夠想象。兩軍交戰,人命如草芥。前線不斷傳來誰家子侄戰死的消息,馮夫人憂慮過度,兩三年間竟然撒手人寰。再到後來,前線負了重傷得以返鄉的士卒零零散散地帶回消息,馮二郎積功升了什長,後來又升了夥長、隊正、校尉。邊境戰事愈加慘烈,終於在一場決戰之後,兩國握手言和,雙方各自罷兵,成千上萬英烈,最後隻不過是荒郊野外的累累白骨。
馮二郎回鄉了。
最後的決戰當中,馮二郎率領部曲拚死護住軍中大纛,穩住軍心,終於擊退強敵,收獲一場慘勝。但200袍澤和一條左腿,卻永遠地留在戰場之上。
這次大戰的統帥為他請功,朝廷賜下大量財帛,授義節郎。馮二郎卻自知身殘,不能繼續效力軍中,便將財帛全數散發給陣亡下屬的家小,拜辭了軍中將帥,孤身回到鄉裏。
馮父本來傷心夫人之死,又見幼子身殘,不由老淚縱橫。大郎憐惜幼弟,執意不讓他操持家業,隻需在家中休養。而自己與老父共同打理鐵匠鋪,供養殘疾的弟弟。馮二郎經此巨變,性子變得沉穩非常,也從不怨天尤人。在家中後院置辦了一應工具,醉心於鑄造當中,七年來技藝愈加爐火純青,隱隱有宗師風範。
日複一日的打鐵聲中,什麽刀光劍影,什麽遠大前程,都已成了前塵往事。馮二郎說完,望向飛白:“我今天說這些,既不是自憐自傷,也不是自吹自擂,更不是自欺欺人。隻是與你投緣,說幾句知心話。不是誰都能在短短時間內,挖掘如此多的礦石,你的韌性,我一直都知道。隻是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別的什麽想法,比如說,誌向。”
飛白這才知道,自己看似輕易收獲大量金錢,學到至今可能沒有他人學會的鑄造技能,除了運氣之外,竟然是得到了馮二郎的認可才能如此。想了一想,說道:“二郎,我與你不同,你所處的,隻是這一方世界,我雖身在這裏,心中卻還有另一方世界。但我與你也相同,我絕不會滿足於眼前的苟且,終有一天我會奔向遠方!”
馮二郎靜默了一會,點頭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的另一方世界是什麽,但你既然胸有大誌,就不枉我交你這個朋友。”說完取出一塊銘牌,上刻“鐵血令”三個篆字。“這塊令牌是當年軍中主帥,也是鐵血門掌門人南宮狩給我的,凡是持此令者,都能拜入鐵血門下。你資質品性都是上上之選,修習鐵血門功法再好不過。”
飛白愣了一愣,心想江湖之中已經公開的門派當中,並未聽說鐵血門這個門派,莫非是個隱藏門派?於是說道:“實不相瞞,我在采礦、鑄造上雖然略有小成,但還沒有修習武功。原想著過幾天後拜入洗劍山莊,專修劍術,卻不知這鐵血門是個什麽樣的門派?”
“也不怪你不知道,鐵血門雖是武道正宗,卻和其他門派略有不同。”馮二郎露出恍然的神色,向飛白耐心解釋道,“江湖中人都以為天下正道大派有七,小派三十餘,無論大小,大多以名山、大城為基,門派駐地也在山、城之中,或取山中幽靜,便於精研武學;或取城市繁華之便,聚斂財富,進而壯大門派。鐵血門論實力,絕不弱於七第八大派,但駐地卻在漢水大營之中,門人也以將士為主。江湖中人自命不凡,少與軍中接觸,因此知道的人不多。若論武學,鐵血門以戰意為根本,門中對十八般武藝都有深入鑽研,精深武學數量還在其餘門派之上。此外軍中最重搏殺,一招一式經過無數將士反複錘煉,若論臨陣殺敵,效率更在江湖門派之上。門主南宮狩多年來武學修為穩居天下三甲,麾下四大將也在前三十之列。”
“況且”馮二郎淡然一笑,“我給你的鐵血令,是可以憑此成為內門弟子的信物,可以直接拜在門主和四大將門下學藝。”
遊戲當中的門派,飛白這些天也了解到一些,幾乎每個門派都有內外門之分,外門是普通弟子,修習的都是入門武學。內門就如同學校的尖子班,不僅師父教的武學更為高階,能夠享受的們門派資源也不是外門弟子可比。當然,開服時間還短,從他獲知的信息來看,還沒有聽說誰成為內門弟子。
這時飛白再不遲疑,雙手接過令牌,起身道謝:“如此多謝二郎。”
馮二郎擺擺手,“不必謝我,你自有這個機緣。我對鐵血門也是略知一二,今後如何打算,全在你自己。你武學根基尚欠,這塊盾牌可助你一臂之力,至於是否修習使盾的功法,你自己拿主意。響鼓不用重錘,我就囉嗦這些了。”
飛白正色道:“二郎傳我鑄造之技,贈我殺敵之器,雖說待我如友,實為授業恩師。此恩不敢忘卻,唯有日夜磨煉技藝,精修武學,不負二郎教誨。江湖路遠,今後必有再會之期,就此與君別過。”
看著飛白大步離去,馮二郎雖未起身,臉上卻藏不住笑意。少年,珍重!
飛白出了馮宅,喚出黑驢,趁著夜色向漢水大營而去。小鎮的驛站晚間並不營業,即使在白天,也隻有前往附近州城一條線路而已。海昏前往漢水大營,從地圖上估算,不行的話大概要走3個時辰。好在黑驢無論如何也算坐騎,速度上有20%的加成,因此到第二天晨光微熹之時,飛白就已看到漢水南岸軍帳星羅棋布,旌旗獵獵生風的一座營盤,正是漢水大營。
雖說精神有些困倦,飛白還是決定向拜入門下再說,提早獲知一些信息,也好早作打算。尚未走近轅門,就有兩名軍士挺槍上來盤問。飛白亮出鐵血令,說明來意。二人見到令牌,才把鐵槍收起,臉上神色明顯放鬆。一人道:“請在這裏稍等,我去通報大帥。”另一名軍士陪著飛白立在原地等候回信,其實更加形同監視。過不了多久,那名軍士就已回轉,“大帥有請!”
飛白隨之走入營中,依稀聽見大營深處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和馬匹的嘶鳴聲,不及多想,走過幾道關卡,就已到了中軍帳。帳中帥位之上,一人方麵虯髯,正襟端坐,帳下四名披甲將領也是虎背熊腰,想必就是南宮狩和四大將了。見他進來,十道宛如實質的眼神登時掃了過來。飛白一凜,收攝心神,抱拳一禮。
南宮狩右手輕抬,示意免禮,向四大將笑道:“我說今早怎麽聽見喜鵲叫,原來是有少年英雄前來相助。”又向飛白道:“少年郎,聽說你有鐵血令。”飛白應了聲是,便將馮二郎之事簡要說了一遍。聽到馮二郎的名字,南宮狩頓時魏巍點頭,心道原來如此。
“那頭瘋虎現在過得怎樣?”馮二郎在軍中時,沒戰必衝鋒在前,殺敵猶如瘋虎,長久下來,軍中將士都稱之為瘋虎。想不到一軍統帥七年之後尚且記得當年一個小小校尉。
飛白於是將馮二郎近況和盤托出。南宮狩歎息一聲:“馮二資質過人,勇毅果敢,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勝任大將,可惜!”隨即又道:“馮二郎既然舉薦你如我門下,定有不凡之處,我就收你為親傳弟子,門中絕學,隻要符合條件,都能任意修習。另外,你雖是我門中人,卻不需受軍規約束,隻需謹記,鐵血門下,務求以殺敵報國為己任,方不負七尺之軀。”
飛白一一領受,正式下拜,行了拜師之禮,又向四大將一一行了晚輩之禮。
南宮狩道:“飛白過來,你想學什麽,可以自行挑選。”飛白走近一些,係統彈出可以修習的功法,密密麻麻,看得頭暈眼花。首先是十八般兵器的用法,諸如破虜刀法、破虜槍法、破虜劍法……接下來是拳、腳、掌、暗器之類,也冠以破虜的前綴,後麵是破虜心法、破虜身法。這些功法都以紫色標注,屬於高級武學,對飛白而言都是不可修習的狀態。再往後,摧城戟、黑雲箭、護國盾,鏖戰(心法),縱橫(身法)。橙色字體,進階武學,不可修習。最後一項:破軍。(絕學心法,可用於任意門派武學,使用之後任意武學均可提升雙倍威力,持續時間三十六個時辰,冷卻時間三十六個時辰。)
看過之後一樣符合修習條件的都沒有,飛白頓時犯了難。南宮狩也看出飛白窘境,遂道:“習武不可一蹴而就,也不可妄自菲薄,你功力尚淺,就去營後找武術教頭先修習基本武學,修到高級再來找我。”說完便出了中軍帳,四大將緊隨其後,不知何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