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飲鴆止渴
接下來幾日的行程再未遇到任何麻煩,極其平靜。
容墨慵懶地將頭枕在沐顏歌的腿上,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表情。
半響,沐顏歌忽然輕聲開口:“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
“什麽故事?”容墨抬眸看向頭頂的人兒。
“你的故事唄!”沐顏歌道,如今兩人的關係更進了一步,可她對他還不甚了解呢!
“我的故事,還真不知從何講起。在遇上你之前,隻為某個目的而活,那種日子沒有陽光,空氣,沒有鳥語花香,就像一潭死水,好生無趣!”容墨眸光染上一抹沉暗,氣息似乎一瞬間也跌入了穀底。他從來沒想過,愛上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讓人鮮活愉悅,讓人覺得每一天都如此美好而短暫。
“那我就不聽了,反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就在你這樹上吊死得了!”沐顏歌感受到懷中之人氣息的變化,不由用手撫了撫他的臉。
“嗯?雞狗?吊死?”懷中之人皺了皺眉頭,隨後悶聲道:“女人,我是帶你去吃香喝辣的!”
“噗……”沐顏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吃香喝辣就免了,別飛沙走石就行了。
“唔,娘子放心,北翼境內的隱衛都出動了,現在我們馬車四周安全無憂,不會有人朝車內扔石子的……所以,談情說愛正當時……”就在某人洋洋自得之時, 突然聽得一陣馬兒受驚嘶鳴,隨著馬車劇烈的顛簸搖晃,車外一陣嘈亂不堪。
“快,保護公子!”簾外話音未落,數十支箭矢穿壁而入,千鈞一發間沐顏歌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帶出了車外。
待穩穩落地,容墨放開環在她腰間的手,氣息內斂,麵色沉寂。
這臉打的可真夠快!剛清淨了幾日,又是一出十麵埋伏, 還讓不讓人愉快地坐車了……沐顏歌環顧了下四周,除了抖了幾下的樹葉,還真是寂靜得可怕。
容墨也感受到了不同的氣息,攬緊沐顏歌, 聲音一寒,冷聲吩咐:“殺!一個不留!”
話音剛落,凜冽的殺氣從四遭撒網而來,與此同時,潛伏在暗處的隱衛瞬時一並現身。
亂沙飛石迷離了眾人的眸眼,隻覺得比這忽變的天氣更冷的是呼之欲出的刀光與劍氣。
昏天暗地中分不清辨不明究竟是哪方先動的手,隻知道刀光劍影間已是殺紅了眼。
容墨玉雕似的容顏流動著淡淡瑩潤的光華,薄唇微抿著,整個人無聲無息站在那裏,陽光修長秀雅的身上灑下如許斑駁,疏遠淡漠中有一種無人企及的極致風華。
這些年想殺的人很多,以後隻怕是會更多。如今他回朝了,以北翼皇四子的身份,不遮不掩地插手雲譎波詭的皇權紛爭,這種血染的祭禮他都無一例外地照單全收,他不僅要北翼,還要整個天下!
一場以死相搏的表演,不過半柱香的時間。
容墨淡漠地看了一眼地上歪歪斜斜的屍體,
清逸的雋顏一片如水清淡,他揮了揮手,百餘隱衛又如行動一致地退了回去。縱然某人一句話也沒說,沐顏歌還能感覺到他對這群隱衛辦事效率的滿意。嘻嘻,如此訓練有素武藝超群的殺手若是能為她所用就好了,超級拉風上檔次,有木有?
“你是女人麽?”見沐顏歌目光癡癡然然像失了魂似的,容墨蹙了蹙眉,他自然是不會料到愛妻已暗自打上了他培養多年這批隱衛的主意,還以為她沉迷於這場廝殺盛宴而無法自拔。
唔,這話是什麽意識?沐顏歌愣了愣,眨巴著雙眸望著某人,一臉茫然道:“我是不是女人你不是最清楚麽?”
“女人不都怕血腥麽?會有正常的女人看殺人看得如癡如醉麽?嗯?” 容墨斜睨著沐顏歌,揚起笑臉。
原來他是以為……算了,這點歪心思還是藏著慢慢醞釀吧!說出了,也就沒戲了,她又不傻。
思及至此,沐顏歌撩唇一笑,神色頗有些不以為然,“看殺人有啥奇怪的,等本姑娘哪天親自操刀了準嚇得你心神懼裂!”
是啊,她不是普通的女人,這殺人……確不是什麽不敢想象之事,是他大驚小怪了……容墨微怔了一下, 隨後淡淡一笑,玉眸異光退卻,灑了一片溫軟,“上車吧!”
沐顏歌笑著點點頭,被他牽著上了馬車。夜行一揚馬鞭,駿馬撒蹄奔馳而去。
正午時分,一行人等在古道旁一個茶攤邊小停了會兒。
“這裏乃窮鄉僻壤之地,粗茶淡水自然比不上容府的瓊漿玉露,公子還是將就點……”青書將一碗清茶遞到容墨的馬車中,略顯歉意地解釋道。
“唔,不打緊,送一碗到路神醫的車裏吧,他腿腳不便,還拖著一個不省心的孩子!” 容墨接過茶水轉而遞到沐顏歌手中,“黃山雲霧,不知你可否喜歡?”
沐顏歌倒是不客氣,直接放在唇邊品了一口:“渴了什麽都能喝的,不挑剔!”
青書倒是沒料到主子竟是一口未飲就將水遞給了身邊的女人,急忙脫口道:“看我笨的,早知道多打一碗便是,公子等等,我這就去……”
“不用了,我喝她剩下的……”容墨擺擺手,隨後一臉寵溺地望著咕咚咕咚飲茶的愛妻,那模樣仿佛是甘甜到了他的心裏。
青書看著那緊挨著坐在一起的二人,一個笑意宛然,一個酣暢而飲。雖然那女人的動作還是有那麽些粗魯,可就這麽隨意自如地倚著公子,竟沒覺得有絲毫得不協調,男女皆是素雅風華,相得益彰。青書微微怔了一會,這才想起還有事沒辦,趕緊閃了開來。
“就剩這麽一點……”容墨看著某人碗底給他留下的殘茶,眉頭皺了皺。這女人,太狠心了,居然隻給他留了兩小口,唔,早知道說什麽也不讓她先喝了!
“嫌少?”沐顏歌挑眉一笑,唇角上還掛著來不及褪去的晶瑩。
“你傷害我了!”容墨垮下玉臉,氣呼呼地撇過頭去。
這也算傷害?沐顏歌小眼眨得飛快,她不過是胃口大了點,速度快了點,這等懸崖勒馬之時才發現見底了,額,她不是故意的……
“小墨墨,你生氣了?”沐顏歌輕推了某人幾下,聲音嬌軟地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無奈某人竟是像沒有感覺,動也未動一下。
“唔,小墨墨,你還想要天下呢,一碗水都要置氣,這天下你裝得下麽?”沐顏歌索性將臉伸了過去,笑意清揚。
咦,還是不理……這家夥,學小孩鬧脾氣麽?多大的人了,為了一碗茶水,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哦!咳咳,這“戀愛”中的男人思維模式還真是異於常人。
“那我下去買一碗賠你便是!”見某人“死性不改”,沐顏歌亦是有些惱了,正想跳下馬車,這剛起身,便被某人大力一拉,一下跌入了一個似蘭如玉的懷抱。
“買什麽買,爺我等不及,現在就要補水!”容墨臉上掛著輕雲淺月的笑意,那眸子裏竟沒了平日的清幽,清澈如泉,晃動了她錯愕的倒影。
沐顏歌略有詫異地抬起頭,發現那人眉宇高揚,很得意的樣子,微微的,還有些害羞似的。
“爺我現在就要補水,同意不?”那人又重複了一句,不依不饒。
微怔半響,沐顏歌抬頭,嘴角微勾,對著容墨揚起一抹輕軟的笑,輕飄飄吐口:“好!”
就在沐顏歌這明麗淺笑和一個好字裏,容墨感到心裏已然無一冷硬荒蕪,皆化作了繞指溫柔。
咳咳,缺水的男人,從自己的口裏索取水份,無恥不?
一室迷情後,沐顏歌已是雲鬢散亂,胸襟微開,她惱意輕染地推開某人,小臉恨恨道:“你單單隻是補水?這補水的領域還真夠寬廣的!”
“女人不是水做的麽?全身上下都是水源地……為夫我不能開葷,蹭點水塞塞牙縫都不行麽?”容墨拉聳著一張臉,一副還嫌不夠的模樣。
靠,這個時露清澈,時而邪魅,多數無賴的人,真的是她的夫君麽?好吧,她投降了!
“我去看看小九……你留在車裏麵壁思過吧!”沐顏歌理了理鬢發和衣衫,狠狠睨了某人一眼,遂即掀簾跳下馬車。
“你就沒覺得我很可憐麽……”某人一臉頹然地嘀咕道,哎,這種日子再不結束,他就真的要瘋掉了,越是幹不了就越是想,偶爾在那女人身上蹭點香味,也無益於飲鳩止渴,沒法藥到病除。他想他是中毒了,什麽時候要回趟玉山找師父看看了。
就在沐顏歌抱著容小九準備返回自己馬車之際,一陣急促的蹄聲踏至,領頭之人勒住韁繩,一小眾人就這樣止步在了離她數步之遙的路旁。
那馬上的男子約摸和容墨一般年紀,相貌極為俊美,雖說一身錦衣華服沾染了不少斑斑血跡,可在他身上並未瞧見絲毫的狼狽與慌亂。 墨玉的眸子美如暖玉,眸中倒影著水天一色,秀逸中透著尊華,一看便知出身高貴。
見沐顏歌直勾勾地瞅著他,竟是不驚不乍,倒沒有過多的意外。
衛子陵望著眼前異常專注盯著他看的女子,眉峰微微擰了一下,看來這傳聞果然不假!慕王殿下身旁不僅有個女人,還有個嬰孩。這一實情對當今聖上而言,想必是憂甚於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