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淩王的見麵禮
二個男人舉杯對飲,談天說地。沐顏歌自覺無趣,便帶著容小九在旗亭酒肆後頭的山坡上賞花踏草。
雖是初冬,可這裏方圓十裏,依舊是綠草如蓑,花香四溢。微風刮過時,有種動人的草浪,一波又一波,像一隻輕柔拂過大地的手,讓此刻的風也帶著自然清新的味道。沐顏歌將熟睡的容小九放在自己身側,自己也就勢躺了下來,雙目微闔,享受著初冬暖而不媚的陽光。
這才閉目沒多久,沐顏歌被忽然而至的殺氣驚得睜開了眼睛,天生對危險存在敏感嗅覺眼下還真助了她一臂之力。卻見視野周圍無數支密密麻麻的羽箭似雨幕般朝她呼嘯而來,沐顏歌伸手一把將容小九攬進了懷裏,在地上幾個打滾,躲開了朝她們撲射而來的如蝗箭雨。
就在沐顏歌以為躲開了埋伏,能夠稍喘一口氣之時, 又不知從哪裏忽然冒出一堆蒙麵的黑衣人,手執冷光軟劍,以極快的速度步調一致地朝她刺來。
楚逸剛飛身而落,隻是距離沐顏歌尚有幾步之遙,此時見無數凜冽寒光朝她直直襲來,不由大驚失色,連忙飛身朝她撲了上去,以一己之力,抵擋四麵八方足以令人招招致命的攻擊。
青鋒淩厲,狠戾絕決,眼看楚逸已無招架之力,圍剿之人卻已以勢如破竹之力步步逼近。
一道被陽光反射的白光刺得沐顏歌眸眼生生的疼痛,她踉蹌一下,往後踩上了一塊破碎瓦礫,咯吱一聲脆響造成不小的驚動。就在她屏氣惶惑間,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朝她急掠而來。
黑影猶如雀飛翻簷,白影宛似清風長嘯。
清光一閃,沐顏歌來不急躲閃,隻得微微側過身去,護住懷中的容小九,默然閉眼,靜待刀尖穿肩而過。
眼看刀尖隻差分毫,疼痛卻沒有如期而至。
沐顏歌疑惑睜開眼眸,便見楚逸的一支手臂橫亙在她的身前前,刀尖沒入寸徑,一襲藍衣被濕滑濃稠的鮮血染上了觸目驚心的猩紅。
“楚逸,你.……”沐顏歌霍然驚呼,麵色一變。
“傷不至死,不礙事!”楚逸輕輕一笑,讓人仿若看到了春雪漸融,山花爛漫。
沐顏歌尚未回過神來,被他又推了一個踉蹌,剛剛在幾步開外站穩,便聽得他急聲嗬道:“快走!……”
“你這樣會沒命的!”沐顏歌又幾步折回扶住他有些體力漸失的身子。楚逸手臂上一股溫熱滲濕她的衣衫,竟是傷處汩汩湧出的鮮血。沐顏歌不假思索,慌忙以手按住那傷處,想止住流血。
沒有救兵,想要躍出重圍顯然是不可能了,可那該死的臭狐狸眼下正交談甚歡,哪裏還會知道自己眼下正命懸一線!怎麽辦,怎麽辦……
就這麽一會時間,兩路黑衣人竟是快速地匯合到一起,弓弩開弦,槍戟林立,手中的寒光熠熠耀花人眼。
楚逸氣息一沉,緩緩將沐顏歌擋在身後,橫劍在前,全神戒備,與蒙麵殺手相向對峙。
沐顏歌心神懸緊,凝眸望向霍然雪亮的道道鋒芒,暗自卻一陣嘀咕,這群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殺手幹嘛要為難她們這對孤兒寡母,咳咳,她和小九純良無害,與這世界無冤無仇,嗚嗚,有本事衝那狐狸去啊,圍殺婦女兒童有什麽成就感……
顯然,那些人不會給沐顏歌這樣心無旁騖去思考的機會,又一波劍光淩厲上撲,就在這時,一抹月白色的身影飄然而落,袖袍揮動間,看似輕柔卻威力十足的掌風將一群逼上之人激退了數步。夜行亦是緊隨其後加入了對峙的陣容。
容墨臉色陰沉地看著那些黑衣人,溫涼的目光透著沁入骨髓的冷冽。
遂而他回過頭看了一眼楚逸,不由蹙了蹙眉頭,那一劍正好刺在他的胸前,此時血流不止,他瞬即出手點住了他胸口兩處穴道,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麽,可“謝謝”二字終究還是沒有道出口。
“楚逸,你別擔心,路神醫在這裏,你會沒事的!”沐顏歌衝他一笑,柔聲寬慰,心裏卻是一陣忐忑,這家夥萬一有個閃失,他那老爹會不會如老鷹捉小雞一樣把她給拎了回去,然後五馬分屍也不足以泄其恨?
楚逸卻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沒傷到你就好!我……沒你重要……”
嗯?他沒她重要?這是幾個意思?他可是堂堂的一國太子,這命金貴無比,不像她命薄如紙,一路走來若非靠著有如神助的運氣,隻怕早已燃成灰燼了。
“夜行,你將楚公子送到路神醫那裏,這裏就交給我吧!”容墨朝夜行淡淡開口吩咐道, 長身玉立下神色一派從容淡定。
“主子,這……”夜行麵有為難之色,這主子孩子要護著家小,難免分身乏術,若是他再離開……
“快去,楚公子的傷不容耽擱!”容墨神色凜了凜,急聲促道。
救與不救,以後都終成仇敵,主子大概是想換個心安理得吧,畢竟他是救夫人而傷……夜行不再猶豫,趕緊扶住楚逸,掩護他朝旗亭酒肆的方向撤退而去。
容墨武功再高,身後護著兩個人的情形下應對百餘持刀殺手綽綽有餘,若是再加上弓弩齊張的如霜箭雨確是有些疲於應對。
沐顏歌看著層層湧入的黑衣殺手,刀陣與弓箭交疊上圍,心底一沉。百名隱衛殺手,顯然是蓄意在此地埋伏已久,等的就是他們一幹人等的上套,然後再一網打盡。如此精密籌謀,為的就是要將她和容墨置之死地,既然是在北翼境內的圍殺,顯然背後之人不是南涼那邊的,而是“自己人”。
“你不是方圓百裏內的風吹草動都能感應得到麽?怎麽,今天啞火了,這幾裏之外埋伏了這麽多殺手都恍然未知?嗯?” 沐顏歌斜睨了某人一眼,略帶惱意道。幸好楚逸來得及時,要不然她們母女二人就要去閻王那裏報道了。
“娘子,你知道就好,不要這麽大聲音說出來,讓這要殺我們的人聽見了,豈不是勢氣更盛?”容墨皺了皺眉頭,有些嫌棄地瞅了一眼身側的女人,顯然是對她的“當眾揭短”表示抗議,這丫腦袋是填了漿糊麽,哪有這樣“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
“自己反應遲鈍,還怕人說麽?嗯,以後少吹牛皮,指不定哪天就兌現丟人了!”沐顏歌對今天遇險一事仍心有餘悸,若再不抱怨上幾句又如何對得起她喪失在風中的安全感。
“咳咳,我這能力喪失還不是因為幾日前那晚……”容墨眸眼眨得飛快,“縱欲過度”四字含在了嘴裏,換作了極盡魅惑妖嬈的一笑,娘子,你懂的!
沐顏歌的嘴唇抽了抽,青天白日的,在漫天殺氣的包圍下,他還能麵不紅心不跳地說著春色旖旎,看來這人不隻是臉不要了,連命都棄之不顧了。
“想死就閃一邊去,想活趕緊搞定這群不人不鬼的家夥!”沐顏歌瞪了某人一眼,下達了指令。
“娘子放心,我那二哥就是無聊透頂,每次都無功而返,卻又不死心地折騰個沒完,他就喜歡為難我,從小就這樣!他這一份份‘厚禮’我都先給他記下了,日後一並清算,絕不落單!”容墨目亮如炬,笑起來似胸有成竹。
棲霞沉醉如嫣,那人一身素袍白衫於暮風中袖袂翻飛,如曇花初綻的笑容,似乎能讓人醉了進去。
黑衣人如潮水般湧了上來,寒光清凜,利箭如梭,一批倒地,另一批又蜂擁而上,決絕而狠戾,不留一絲喘氣之機,隻為將容墨二人除之而後快!
半柱香之後,山攏上歪歪斜斜躺了無數個屍體,血色彌漫,無一活口。
一男一女在一片遼闊徹遠中靜靜而立,二人被風吹得紛亂如拂的發絲互相糾纏迭繞,映著瑰豔的夕霞幻化出奇異般的妖冶。
黃昏裏淡淡金黃灑在那兩人的眉梢鬢角,仿佛鍍下一層薄輝,淡淡的不灼目,卻是盈盈華光流溢,有若瑤台雙璧,豐姿無倫。
沐顏歌望向身旁的男子,瑰姿豔逸的容顏一片如水清淡,輕袍緩帶竟是不見一絲敵手的血跡,不由暗暗生出一絲訝然。
“累麽?”沐顏歌用袖襟試了試他額上微微滲出的晶瑩,眸低閃過一抹憂切。
“額,比前幾次是要累上那麽一點,這個淩王,簡直沒安好心,你夫君我接連幾天估摸著隻能修身養性,再也不敢對娘子欲圖不軌了!”容墨輕吐出數句,一臉頹然。
沐顏歌強忍住笑意,心想這殺人也並不是全無益處,至少可以幫住欲色熏心的男人淨化心靈,修身養性。淩王蕭禎這個見麵禮,雖說手段卑劣,差點讓她要了小命,可這結果還是讓她受益的……
“夫君,小心別摔倒哦!需要我扶你麽?”
“夫君,最近多喝點鹿茸燉人參哦!別怪我沒提醒你……”
“夫君,千萬別再偷看小人書哦,後果你比我更清楚不是……”
某人的臉上紅白交加,回眸咬牙切齒道:“沐顏歌,你別高興得太早,爺我天生神力,近日缺失的,以後加倍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