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場鬧劇
過了烏蘭嶺,便入了北翼的境地。
旗亭酒肆,一青一白的酒旗迎風招展,滿路香飄灑。
“這到了你的地盤,總算可以緩上了一口氣,伸伸胳膊,捶捶腰了……”沐顏歌半眯著眼睛在啃著一張比她的臉要大上兩倍的餅,一臉的放鬆。
“額,那可未必,這才是腥風血雨的開始。先前是敵人在明我們在暗;入了北翼,就是我們在明敵人在暗了……這一下就被動了,你這高興也未免來得太早了!”容墨淺啜了一杯清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噗……你說什麽?”沐顏歌來不及下咽,差點被一團麵粉給噎住,緩了半晌,這才驚疑不定道:“敵人?哪來的敵人?”
一語剛落,隻聽得“嗖”的一聲,臉上忽然被兩個不明物體擊中,除了微微的疼痛,兩個臉蛋上似乎被染上了濕滑粘稠的不明液體。
沐顏歌雙手尚未拭來瞅瞅,身旁的某人竟是“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很好笑麽?”沐顏歌白了某人一眼,卻是四下張望著尋找著禍源。
“夫人,你這樣真美膩……估計是有人見你素妝太清淡了,變點法子給你抹點胭脂呢!”某人除了興災樂禍,還不忘將一碗清酒推到她麵前,供她一照儀容。
隻是一眼,沐顏歌就哭笑不得了,麵頰上被掛上了兩個紅撲撲的彩蛋,滑稽莫名。這力度這形狀一看就是中遠距離的彈弓所致,這是誰家的小孩會如此玩劣呢?
目光搜尋了半天,也沒發現可疑目標,收回視線卻與某人溫然含笑的目光不期而遇,“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麽?”
容墨笑了笑,從袖中掏出一塊錦帕給她遞了過去,“都說了敵人在暗你在明,偏偏不信,這下可有切身體會了吧!”
“哼,以你得內力早就知道這周遭有人‘伏擊’,卻是一聲不晌的,說你不是同夥我都不信了!”瞧某人一臉幽然自得,像個沒事的人似的,沐顏歌的氣就不打一處出。
“一個小屁孩,會一點皮毛功夫,想來應是無害……”容墨淡笑著開口,用手指觸了觸被彈弓襲中的“惡作劇之吻”。
沐顏歌一手拂開某人的指尖,氣呼呼道:“縱容凶手,你更可惡!”
就在這時,一個錦衣男子追著一垂髻孩童從酒肆堂內跑了出來。
不過片刻,兩人便對打了起來,掌風呼嘯,衣袂翻飛。酒肆前幾張露天桌席瞬時遭了秧,酒壺茶盞嘩啦啦地碎了一地。
“楚逸!”沐顏歌這才看清那與小孩過招的錦衣男子,竟是南涼的太子,一時錯愕愣然,這家夥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楚逸,快住手,別傷到了小孩子!”沐顏歌想也未多想便出聲喊道,似乎已經忘了方才的惡作劇亦是出自這小孩之手。
“他也算小孩?哼,本人今天就要治一治這個壞小孩……”楚逸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惱怒,不但沒有住手,反而掌風一變,愈見淩厲。
思及方才容墨提到那小孩不過皮毛功夫,沐顏歌不免緊張萬分,這小屁孩雖有一手惹是生非的好本領,可論武功,又怎麽可能是楚逸的對手,萬一……不行,她得上去喊停了!
剛起身,卻被某人又拽了回來,“不許多管閑事,先看看再說吧,誰輸誰贏還說不準呢!”
沐顏歌皺了皺眉頭,似有不悅道:“你這人還真是天性涼薄,小孩都是父母的心尖寶,楚逸那人又沒個分寸,萬一誤傷了人家……”
“夫人莫著急上火,還沒到萬一呢,我們就先看看,不要小瞧了那小子,搞不好這結果超乎你的想象呢!”容墨不以為意地笑道。
眼瞧著那小孩被楚逸逼到了腳落,已無與他再抗衡的餘地,忽聽得他對著酒肆裏頭大喊一聲,“二師兄,你眼瞎了麽?還不出來幫我!”
“你大師兄在一旁看了大半場的好戲都不出手,我一個半身不遂之人為何要幫?”就在這時,一個青衣男子滾動些輪椅從酒肆堂內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目光掠過自顧飲著酒水的容墨,薄唇勾起一抹飄若飛絮的淡笑。
路神醫,沐顏歌睜大了眸子,顯然是吃驚於路染竟也出現在了這裏。等等……師兄?師弟?這是怎麽樣的複雜關係?
沐顏歌想從路染臉上尋找出答案,可看了好一會兒,那家夥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隻是遠遠地望著,不開口,也不見上前。
“你幹嘛一直盯著他看,他長得有我好看麽?”容墨瞅著身邊之人將目光鎖在了數十步之外,不免惱道。
沐顏歌收回視線瞪了容墨一眼,冷聲道:“那以後出門你幹脆弄個眼罩將我的視線遮擋起來好了!”
“這主意甚好!”某人點頭交讚,似乎覺得這提議太合他心意。
沐顏歌無語,這人無恥起來還真是無可救藥。
“二師兄,你若再不出手救我,我就讓師父將你逐出師門!”那小孩似有不甘地又嚷嚷道。
路染隻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動。
小孩眼瞧著已被楚逸鉗製得無法動彈了,不由惱恨道:“什麽狗屁師兄,難怪遭到師父的強烈唾棄。一個活該坐輪椅,一個慘遭悍婦欺,嗯哼哼,全都是報應!”
眾人聽見小孩這麽一說,竟是哄然大笑起來,目光紛紛投向輪椅之上的青衣男子和案席間的一對男女。
沐顏歌的麵色一怔,愣是有些傻眼了。這種尖酸刻薄之話像是出自一個五六歲孩童之口麽?這殺傷力,比之那狐狸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容墨,他真是你師弟麽?”沐顏歌側眸朝某人低聲道。
“嗯,沒聽說過師父又收了一個小徒,可看神醫的反應,好像七九不離十!”某人淡淡開口,對那小子挖苦自己之言倒是不以為意。不過說了句實話,壓根就沒啥好氣的。
“難怪你和路神醫遭到你師父嫌棄了,這小孩的造詣確在你們二人之上!”沐顏歌掩袖偷笑,暗自為這小孩的妙言拍手叫好!
容墨的玉顏僵了稍許,難以置信地看了身旁的佳人一眼,“他在罵你凶悍呢!你還為他叫好?”
“有罵我麽?”沐顏歌聳聳眉,轉過頭去,臉上掛著盈盈淺笑,“我怎麽聽起來像是說你懼內呢?”
容墨頓時被噎住了,隻得悶聲道:“家有悍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不想楚逸竟是對小孩這話來了興致,扣住他肩胛骨的手鬆了鬆,“你師父是何方神聖?這個輪椅上的瘸子和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小白臉也是他徒弟麽?”
“我為什麽告訴你!”小孩瞪了楚逸一眼。
“你不說,我就將你這裏捏個粉碎,你信不信?”楚逸眸光一冷,故作凶狠地出言威脅道。
“哼,捏就捏,我不怕痛,捏碎了師父還會接回去,有什麽大不了的!”小孩這話才說完,一道銀光閃閃的粉末便從袖中飛撲而去,楚逸躲閃不急,竟是被灑了一臉,驚呼一聲,不得不被迫鬆開了扣住小孩肩頭的手,身子同時朝後踉蹌了幾步。
“臭小子,這是什麽東西?”楚逸摸了摸臉上的白色粉末,惱恨出聲道。這臭小子放才用彈弓濺了自己一臉餿水,現在又搗鼓出這麽個玩意,簡直是可惡至極。
“嗬嗬,這個東西可好玩啦,我背著師父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研製出來的呢!開始會讓你如螞蟻啃噬般騷癢難耐,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癢,癢到你不停得撓呀撓,抓呀抓,恨不得把身上的整張皮都掀下來……你說這麽俊逸風流的一張臉,最後被抓得血肉模糊的該是多可惜?”那小孩說得繪聲繪色,臉上掛著無辜的笑容。
沐顏歌的嘴角抽了抽,這小孩,果然比自家夫君要厲害那麽一點點……
“你……”楚逸的嘴角氣得哆嗦了幾下,臉亦是瞬時黑了下來。
“交出解藥來,否則,別想活著離開這裏!”楚逸上前一步,伸手去提起小孩的衣領。
“哈哈,你害怕了麽?誰讓你上躥下跳地追著我不放呢!”那小孩並沒有被楚逸的恐嚇之言所嚇到,反而仰著脖子 哈哈大笑了兩聲,一臉得意地看著眼前的錦衣男子。
楚逸怒意陡生,從腰間抽出一把青劍,逼近的脖頸間,“交出解藥!”
“真的沒解藥,我出來得太匆忙,這解藥還來不及配出來呢!”小孩笑嘻嘻地望著楚逸,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
“那就對不住你的小命了!”楚逸手腕一動,那利劍的寒光一閃,直直晃向那小孩的頸端。
“大師兄,你就這樣看著我被殺麽?你就不怕自己的女兒將來守寡麽?”那小孩在緊要關頭忽然大聲嚷嚷了一句,果不其然,這句話果然威力驚人,隻見一道凜冽的掌風忽襲, “咣當”地一聲,楚逸的劍掉到了地上。
不止是沐顏歌,周遭的酒客無不吃驚莫名地望著眼前從劍尖脫身的小孩,這,看他模樣不過五六歲,是如何勾搭上別人家的姑娘呢?
沐顏歌的臉沉了沉,女兒不滿周歲,就被這臭小子給占了便宜,更不能理解的是自己夫君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這小子搬出女兒當救兵時出了手,這豈不是當著眾人的麵默認了這門娃娃親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