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淡問秘色遇歸處
年也過了，熱乎勁也嚐了，葉一弦大早就去了古董店。
計算機被點得叮叮直響，葉一弦正算著，把店裏已有入手人的古董全算起來也不可能在短期內湊夠餘下的二百萬。
隻能朝葉華年借了。
葉華年對葉一弦很好，雖然葉一弦什麽都不缺，什麽都不要，但是葉華年還是會給她最好的。
向葉華年借錢，葉一弦還真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不是不好意思借錢，隻不過因為這件事借錢，心裏沒底氣，倒顯得有問題。
葉華年是在開會的時候接到了葉一弦的電話，用手勢示意員工暫停，剛想要接起電話，那頭就掛斷了。
葉華年隻好發過去，耐心的等著電話那頭葉一弦說話。
良久，才傳來葉一弦溫和的聲音：
“華年……我想……向你借點錢。”
葉華年什麽也沒問，隻是簡單的說了句：
“晚點打你賬戶。”
就掛了電話。
本來葉一弦已經準備好了一整套說辭，可是葉華年什麽也沒問倒讓葉一弦有些不知所措。
葉一弦又欲蓋彌彰的把店裏的秘色瓷碗提出來，想著給葉華年送過去。
當初楊桃左求右求讓葉一弦把這個瓷碗賣給她，希望不要讓楊桃看見吧！
牛鈴聲響，葉一弦抬頭招呼著來人：
“您好。”
這一抬頭讓葉一弦頗為驚豔，進店的是個女人，穿著火紅的打字，臉上的溝壑是她曆經歲月的心裏，她的眼睛裏卻依然有這年輕的光芒。
這女人很古怪，在葉一弦的印象裏她絕對是第一次來，看著她卻有種熟悉的感覺。
那女人進來後目光直奔台上的秘色瓷碗，眼神一刻也沒離開過，伸出她白皙的手指著桌麵說：
“這個我要了，多少錢都行。”
葉一弦眼神一閃，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對不起，女士，這個我要送給我哥哥，不賣的。”
那女人似乎對這個瓷碗很是喜歡，一直在嚐試和葉一弦溝通：
“多少錢沒關係的，隻要你肯賣給我。”
若是早些，葉一弦怕是賣的，正愁沒錢給劉問忠呢！隻不過葉華年都答應借錢給她了，也就不用急著賣了。
葉一弦還是回答：
“真的不好意思。”
眼前那女人的目光突然暗淡下來，手也無力的垂下，話都沒說就聳著肩膀出門。
此時葉華年正坐在辦公室和溫嘉英討論著股市。
麵對樓下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送上來瓷碗，葉華年無奈的笑了笑。
桌子上秘色瓷接著燈光散發柔和勻稱的柔光，因為特殊的釉料也使瓷碗的外表有著如冰似玉的美學效果。釉層纖薄，與胎體結合完美，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這是個好物件。
溫嘉英更是好奇寶寶一般，臉貼在桌子上觀察著：
“是個好東西，可別讓楊桃那丫頭看見，要不然又要炸毛了。”
葉華年苦笑，也打量著，一臉笑意的說：
“一弦這丫頭送我的這個瓷碗都可以買下半個葉家了，明明這麽有錢，還向我借呢！不過也好，省的她天天那麽節儉，不舍得給自己花錢。”
傍晚，葉華年給葉一弦打來電話，說可能要晚一點回家，讓葉一弦先吃飯。
葉一弦本來就飯量少，再加上自己一個人吃也沒意思，就吃了一小碗薏米粥，去看電視了。
每天晚上都有葉一弦喜歡看的動漫，葉華年以前老是嘲笑葉一弦，說她幼稚，那麽大人了還看動漫，現在想想倒也不盡然。
門鈴響了，葉一弦興衝衝的起身去開門，迎來的確是陸湛衡驚訝的臉。
陸湛衡神色沒有一絲不自然，反而因為急匆匆的來臉色有些潮紅，興衝衝的和葉一弦打著招呼。
反倒葉一弦有些不好意思了，尷尬的招呼陸湛衡進屋。
那天葉氏活動，葉一弦莫名其妙的吼了陸湛衡，還甩胳膊走人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葉一弦看著沙發上正在喝茶的陸湛衡，窘迫的抓緊了裙角，低聲叫：
“湛衡。”
“嗯。”陸湛衡抬頭。
“對不起，那天心情不好，吼了你。”
葉一弦微嘟著嘴，看著模樣有些愧疚。
陸湛衡放下茶杯，自嘲的笑了笑，滿不在乎的摸了摸葉一弦的頭，說：
“沒事，我沒生氣。”
葉家大門還掛著燈籠，因為風吹的有些飄搖，被籠罩的燈光發著暗紅色的光。
陸湛衡的眼睛盯著大門，自顧自的的說著：
“或許我就是賤的吧！明明葉一弦這個臭東西老是對我發火，惹我生氣，可我卻還是對你討厭不起來，每次都會僵持不了多久就會重新來找你，你啊，可能是我的克星吧！”
兩人又和好了，又開始打打鬧鬧了，正如陸湛衡所說，他就是賤的。
吃飽喝足了，陸湛衡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葉一弦有些不可置信，懷疑的問：
“什麽？要帶我回方湖？”
陸湛衡點了點頭，便翻著手機裏的文件邊說：
“我做財務評估的那家公司在方湖，近幾天有個拍賣會，我推薦了你去做鑒定。”
葉一弦猶豫著緩緩道：
“我不要回去。”
陸湛衡也不勉強，理解的點了點頭，起身就要走，葉一弦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陸湛衡走到門廊處突然停住腳步，可憐兮兮的說：
“一弦，你能抱抱我嗎？”
葉一弦似乎片刻都沒有猶豫，大步奔他而去。
陸湛衡的表情看不出喜悅，下巴緊緊的抵著葉一弦的額頭，雙手環住把她禁錮在懷裏，大有要揉碎她的架勢，仿佛他這一生的力氣都用在這個擁抱上了。
陸湛衡在她耳邊說，
一弦，你考慮一下，我想帶你回家鄉。
陸湛衡走後，葉一弦陷入了沉思，她很糾結，方湖那個地方，葉一弦是想回去的，畢竟那裏是她待了六年的地方，那裏貯存著她童年僅有的美好。
可是令她不願的是，去那裏，最後一段路就一定要坐船。
方湖之所以叫方湖，是因為那個地方被方湖環繞，像是一個小島卻又不是。
葉一弦怕，她怕水，怕深。
曾經有一次，母親毫不留情的把葉一弦扔進湖裏，隻因為葉一弦口誤說了一句：
“華年不想回來。”
葉一弦仍然記得母親那天暴怒的臉，她對葉一弦喊著：
“你胡說！你個災星！都是因為你，華年才不回來的！要是沒有你，我和華年過得更好！”
雖然那時是蜀九豔陽天，但是湖裏可是真冷啊，又冷又黑，冷到葉一弦渾身僵硬，動彈不得，黑到葉一弦看不見葉華年崩潰的臉。
直到葉一弦被葉華年拽出水麵的那一刻，她覺得，那天的太陽這一輩子中最閃耀的一天了。
那也是葉華年對母親最絕情的一天，他對母親說：
“你，不配為人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