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向死而生且珍生
葉華年說,一弦,你又重新說話了,就是給我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看著外麵的雪越下越大,陸湛衡催促著葉一弦,自己仍現在那裏,背對著葉一弦說:
“一弦,外麵冷,你先回屋吧!”
在葉一弦回了屋裏關門的時候,她分明看到陸湛衡的肩膀顫抖著,幾顆透亮的鑽石從他的眼睛滾到皚皚的雪裏。
回了屋子裏,葉一弦拍掉了肩上的雪,對眾人說:
“出去看看吧,初雪很美。”
眾人皆驚,葉一弦終於肯說話了。
他們臉上的喜悅抑製不住,都紛紛笑的燦爛。
隻有陸湛衡一人為她哭,隻有他知道她說出話來用了多大勇氣,隻有他知道她為了他們獨自一人在黑暗裏掙紮多久,隻有他知道,她多痛苦。
“一弦,明天你也要快樂。”葉華年臉上殘留著蛋糕的奶油,醉眼微醺,垂立而坐。
最後葉華年是被葉一弦扶回房間的,他沒有醉,卻看不清身邊的人。
葉一弦替葉華年掖好被子,在他身邊喃喃道:
“華年,我們都努力一點吧,努力吧生活過得好一點,別像現在這樣狼狽了。”
看著隨之被關上的房門,屋裏變得黑暗,四下寂靜。房間裏傳來葉華年的聲音,如鯁在喉:
“對,別這樣狼狽了,現在的我們什麽都有了,就是沒了希望。”
葉華年什麽都不缺,他有他的權勢,有他的親人,有他的朋友,就是沒有希望。
誰都不知道,葉華年背負起了怎樣的宿命,扛著多沉重的擔子,誰都不知道每次回家前在車裏靜坐的那幾分鍾到底是什麽意義,重換笑臉麵對眾人,誰也不知道,他表麵的幸福是以什麽為基礎建立起來的。
夜半,葉華年頭腦仍舊清醒,漆黑的眸子盯著窗外,窗戶上落著雪花,依附於玻璃之上,粘合,衍生。
房間裏能聽見葉華年的自言自語。
見過柳樹發芽,沒見過大地枯竭,真是遺憾。
見過你的眼淚,沒見過你的真心,仍是遺憾。
望邪惡的神明扼殺我的心靈,封存我內心僅有的,溫情。
店裏已經好幾天沒營業了,正如陸湛衡所說,他確實幫葉一弦留住了好幾單生意。
李佑民也是葉一弦的老顧客了,又從葉一弦這買走了許多物什,上次從約旦淘來的那些也一並進了他的囊中。
這次李佑民還是帶著李思遠來的,和上次一樣,他去裏麵挑東西,讓李思遠就留在那裏和葉一弦聊天。
不同的是,這次李思遠沒有穿筆挺的西裝,而是換上了年輕有活力的工裝,耳後紋了一個music字樣的文身,背上也多了一把吉他。
這次來李思遠帶著自信,滿臉的笑容,他說:
“以前我爸一直不喜歡我搞音樂,但是自從上次在葉老板你這回去我就和我爸談了好久,被關了好幾天呢,這不,我現在有自己的樂隊了。”
“那真是太好了,以後你要是火了,可要記得我呀!”葉一弦也為他高興,由衷的高興。
她為這世上每一個沒有放棄希望的人高興,每一個遵從自己的人高興。
因為她自己做不到,她想讓別人做到。
“李小老板,咱們現在也是朋友了,那就唱首歌聽吧!”
李思遠身上有些音樂人沒有的純淨的氣質,和一把暗棕色吉他搭配起來真心不錯。
李思遠悠悠開口,空靈醇厚的聲音從喉嚨滾動,吉他聲奏出旋律,他清唱:
我看過沙漠下暴雨
看過大海親吻鯊魚
看過黃昏追逐黎明
沒看過你
知道美麗會老去
生命之外還有生命
我知道風裏有詩句
不知道你
我聽過荒蕪變成熱鬧
聽過塵埃掩埋城堡
聽過天空拒絕飛鳥
沒聽過你
……
晚上,葉華年看著腕表,已經十一點了,葉一弦遲遲沒回家,他不禁有些擔心,便打了電話過去。
陸湛衡在一邊眼睛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視,實則一直在用餘光瞄著葉華年,耳朵也豎起來聽著談話的內容。
葉華年掛了電話,看了一眼心虛的直冒冷汗的陸湛衡,裝作不經意的說著:
“一弦和李思遠在水滸小酒館吃飯呢,一會就回來,唉,我也不用擔心了。”
“李思遠,她客戶的那個兒子?那你怎麽不擔心呢,兩人孤男寡女的!萬一那小子不懷好意呢!”陸湛衡頓時炸毛,關了電視就問。
李思遠瞥了他一眼,悠悠然的說:
“孤男寡女怎麽了,他還能欺負一弦,再說,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李思遠對一弦有意思,那又怎麽了,很正常啊,我們一弦那麽漂亮。”
陸湛衡不做聲,起身向樓上走去。
不一會,穿著灰色的運動裝下來了,邊拿起車鑰匙邊向外走去:
“華年,我真是看錯你了,你一點也不關心一弦,她也是我妹妹,你不去看我去。”
葉華年譏笑,輕蔑的語氣說:
“你真把一弦當你妹妹?別扯了,你那一肚子壞水誰不知道。裝的像那麽回事一樣。”
葉一弦喝了點酒,別看小酒館的青梅酒甜甜的,略帶苦澀,酒勁大得很,隻是喝了一小盅,就有些站立不住了。
陸湛衡把車停在門口,觀望著店裏的情況。不一會,葉一弦醉醺醺的被李思遠扶著走了出來。
心裏一把無名業火燒了起來,也燒紅了臉。陸湛衡怒氣衝衝的走了過去接過葉一弦,給了李思遠一記眼刀,話裏有話的對葉一弦說:
“葉一弦!你讓我省點心吧!現在壞人這麽多你怎麽就這麽大意呢?說不定你身邊的某些人意圖不軌呢!”
說完還時不時的瞥著李思遠。
李思遠看著打翻了醋壇子的陸湛衡哭笑不得,彎著腰對僅剩一絲清醒的葉一弦說:
“一弦,我把你交給陸先生了,我就先走了,改天再聚。”
陸湛衡看著李思遠啟動一輛低調的suv絕塵而去,刻薄的嘟囔著:
“改天聚什麽聚,沒有改天!”
最後葉一弦是被陸湛衡扛回樓上的,方紅看著臉上泛著紅暈的葉一弦擔心的問:
“哎呦,這是喝了多少啊?”
說著便跑去廚房吩咐阿姨煮醒酒湯。
陸湛衡替葉一弦把鞋子脫下,又給她整個人裹進被子裏,這才在椅子上坐一會走了喘息的機會。
隨後聽被子裏傳來悶悶的聲音,床也子肉眼可見的速度顫抖著,被子也被踹變形無數次,葉一弦聲嘶力竭的叫著:
“電擊小子變身,啊噗嗤嘎!鐵甲小寶卡布達變身,噔噔噔噔,我們是穿梭在銀河的火箭隊,就是這樣,喵……”
葉一弦悶在被子裏也不老實,大聲叫嚷著,完全看不見陸湛衡鐵青的臉。
“你還是不說話好些。”
無奈的陸湛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