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平過光陰須有驚
李微帶著臉上纏滿紗布的李佑來道歉時，所有人都在葉家，楊桃看見進來的兩人更是眼睛冒火，衝上去就是一頓撓，眼看著李微的臉被撓花，李佑的紗布也散落下來，露出塌陷醜陋的臉，李樹這才慢蹭蹭的攔住楊桃，一臉痛快，又裝作嚴肅的樣子說楊桃：
“行了，別衝動！”
楊桃被攔住，還一蹦三尺高的往前衝，罵道：
“你們還敢來，是個什麽東西！看你那下三濫的樣，不要臉的！還有你李微，你裝什麽可憐！你別以為以前那些破事我不知道！要不是我出去進修，你以為你能活到今天！”
李佑也不惱，被李微扶著僵著動作彎下了腰，對著眾人正色說道：
“我對不起葉小姐，請你們原來我，讓我做什麽補償都可以，還請葉先生放過恒源。”
葉華年穿著灰白色的休閑服慵懶的坐在沙發上，看著卑微的李佑，眼皮都沒抬一下，渾身散發著陰冷的氣質，蔑視的問：
“什麽補償都可以？”
“是的，隻要葉先生能放過恒源。”
葉華年起身，走到李佑麵前，彎著腰一字一頓的說：
“好啊，那就把你，的，命作為補償吧。”
一場鬧劇不歡而散，李樹和楊桃回了家，溫嘉英偷偷爬到樓上趴著門縫看葉一弦，隻有陸湛衡低著頭，聲音卑微：
“華年，讓我去看看一弦吧！”
葉華年的手緊握著沙發，骨節泛白，微微凸起顫抖，葉華年冷笑道：
“陸湛衡，當初一弦的車壞了，我說要請管家每天接送她，你是怎麽說的，你說交給你，你說要護她周全，陸湛衡，你做到了嗎？”
陸湛衡小腿猛的一抽，險些站立不住，他說：
“華年哥，讓我看看一弦吧，我求你了。”
葉華年一愣，手也鬆開了。
長大了些的小男生都愛麵子，陸湛衡也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不管葉華年怎麽逗弄，陸湛衡始終不叫哥，就一口一個華年的。
葉華年心軟了，無力的靠在沙發上，指了指樓上的房間：
“醫生說，一弦是內心衝突下出現精神刺激引起的情緒反應，患了失語症，自從那天後，一弦就沒說過話了，你去別刺激她，一會就出來吧！”
陸湛衡轉身上了樓，沒有讓葉華年看見空氣中隱約可見的水滴，鹹鹹的。
正好遇上溫嘉英，他的眼神中也帶著些責備，幽怨的說了句：
“別刺激她。”下了樓。
陸湛衡咽下嘴裏的苦澀，抹了抹潮熱帶汗的手，推開了門。
屋子裏，葉一弦穿著絲質睡衣，坐在飄窗前，現在已經很冷了，卻還是開著窗戶，看窗簾有一下沒一下的撞著葉一弦的臉。
在睡衣領下，隱隱約約露著鎖骨，那上麵盡是抓痕，還帶著結痂的產物。
陸湛衡走了過去，關上了窗戶，輕柔的叫了一聲：
“一弦。”
葉一弦一片死水的眸子動了一下，毫無波瀾的看了一眼陸湛衡，又快速垂下，像是沒看見他溫熱的人一樣。
許是冷了，葉一弦起身下了飄窗，光著腳回到床上，躺下，蓋著被子，蒙頭。
有些時候，希望是一瞬間的事，失望確是日複一日的事。
他讓她失望了。
陸湛衡走到床邊輕輕的拍了拍葉一弦的頭，轉身向門口走去。
冷然間，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陸湛衡回頭，對上葉一弦平靜的臉。
她的臉還是一樣沒有表情，她的眼還是一樣沒有波動，那樣冰冷的眼睛裏卻留下了滾燙的淚水，眼淚順著她的壁，她的嘴，她的下巴淌過，慘白無色的嘴唇微微動了動，陸湛衡從她微蹙的柳眉中看出了痛苦與狼狽。
葉一弦用溫柔的聲音一字一頓的說出了最凶狠的話：
“湛衡，他們，都，欺負，我。”
陸湛衡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家得，不記得自己是走下樓還是跌下樓的，也不記得葉一弦以前溫潤的臉了。
現在的葉一弦是死氣的，沒有命的。
偌大的了陸家響起清脆的巴掌聲，樓下的方紅和陸正溪看了一眼樓上，歎了口氣。
樓上隻有陸湛衡。
良久，陸湛衡從樓上下來，微瞪著眼睛，右半邊臉也腫起，他的語氣裏不疑有他：
“爸，媽，我要照顧葉一弦。”
葉華年剛好這幾天要出差，就留了間客房給陸湛衡，臨走時還是一臉的不信任和懷疑，他死死的盯著陸湛衡，眼裏沒有往日的親密：
“照顧好她。”
陸湛衡推掉了近一個月的所有財務評估邀請，專心照顧葉一弦。
陸湛衡找趙醫生談過，葉一弦是因為見到某些人，一些事情讓她想起了痛苦的回憶，大腦皮層刺激她，出於自我保護才會失語的。醫生說過，要鼓勵葉一弦，多多和她溝通，對她的病情有幫助。
自那天陸湛衡去看過她後，就沒聽她說過一句話，眼神裏也沒有生氣，一片空洞。
陸湛衡把剛從花鳥魚市場買回來的向日葵插到花瓶中，看著坐在床邊擺拚圖的葉一弦，輕聲說：
“一弦，我今天買了向日葵，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向日葵了，高中那陣，天天都要買束拿回家去。”
聽著陸湛衡說話的葉一弦明顯一愣，臉色突然蒼白起來，被抓在手裏的拚圖也被捏的沒了形狀。
葉一弦眉頭一皺，腦海裏閃過李微，李佑，母親的麵孔。吐在了床上，然後猛的把頭扭向一邊，胡亂的擦著嘴，自顧自的拚圖。
陸湛衡看著床上膩味的嘔吐物，沒有半分嫌棄，撤下床單去了衛生間清理。
葉一弦早上隻吃了小半碗薏米粥，還都在剛才吐了出來，陸湛衡隻好下樓再弄些吃食。
陸湛衡再上樓時，葉一弦正鋪著新床單，是淡紫色的花紋，白紫相間的被裏。
陸湛衡用力扯起一抹微笑，聲音極盡溫柔，像是在叫醒沉睡千年的古物：
“一弦，剛才吐得胃裏都空了，吃些東西吧！”
葉一弦看了看冒著熱氣的薏米粥和清淡的小菜，搖了搖頭。
陸湛衡也不勉強，拿著餐盤做到葉一弦身邊，自己吃著，還和葉一弦侃侃而談，說著他在國外的種種事情。
陸湛衡看著抬著頭看向自己的葉一弦，燦爛一笑，說：
“一弦，你可千萬別去美國，那的食物你吃不慣的，都是油膩膩的，吃一口胖十斤的，你真在意的你體重，去了可能會崩潰吧！”
“一弦，國外的女生都可美了，一個個都五官深邃的，還有向我表白的呢！不過我沒答應，因為我怕你到時候會生氣的罵我。”
“一弦，你快好起來吧，我知道錯了，我一直都錯了，原來你的痛苦也有我一份。”
葉一弦低下了頭，揪著衣服上的紐扣，沉默片刻，拿起另一份粥小口小口的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