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我未醉
被林朗握著手教識字時,司遲寒曾聽過一句“尚恨未能全省事,一竿風月釣滄洲”,此時怔怔望著牌匾上的三個字,心裏既酸又甜。
??風與月都是文人愛用的字眼,此地定然是高雅之處,少爺進得,奴隸卻進不得。
??他於是站在門口,默默等林朗出來,不多時見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怒氣衝衝跑了進去,又見他被打出來。
??“我呸,不要臉的婊.子!”男人被踹得直不起腰,朝地上唾了口血水,罵罵咧咧地說:“有錢就哥哥大爺地亂叫喚,沒錢就喊老子窮鬼!”
??司遲寒意識到哪裏不對勁,顧不得現在上前去可能會被打,急急地問:“這裏——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男人嘲諷道:“這裏是銷金窟,是溫柔鄉,也是婊.子窩,裏麵住著一群吸人血的漂亮妖精,個個無情無義!”
??幾個打手冷冷地看著男人,作勢又要揍他,男人連忙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跑了。
??司遲寒的表情霎時變了,想衝進去,又知道自己鬥不過那幾個打手,在門口來回轉了十幾圈,轉去了後院牆外。
??風月坊裏頭,安王正吃驚,他喜不自禁道:“此話當真?”
??林朗道:“自然。”
??安王忍不住追問:“你看起來不像是個貪戀權勢的,說罷,你是想要什麽?”
??林朗飲了口茶,淡淡道:“要您打消這個念頭。”
??此話一出,安王愕然,又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他哈哈大笑,舉起了手中白玉杯:“清平說的不錯,你果真是個妙人,本王敬你一杯!”
??語畢一口飲盡,給顧時靖和林朗各倒了杯酒。
??林朗活了兩輩子,這還是第一次喝酒,辛辣的味道直衝喉嚨,嗆得他連聲咳嗽,眸子裏也濕漉漉地凝出了水色。
??醉意來得太快,再仰起臉,目光已然朦朧,白玉般的膚色暈出桃花粉,神色無辜如稚子,像極了初下凡的天真仙人。
??顧時靖輕聲道:“玄鶴,你醉了。”
??林朗道:“未醉。”
??“醉了,去床上休息會兒罷。”
??“微醺,未醉。”林朗認真地回答,甚至還點了點頭:“不睡,清平別胡說,我未醉。”
??然而他神色愈發茫然,乖孩子似的把兩隻手放到膝蓋上,顯然醉得狠了,顧時靖歎了口氣:“好,你未醉,去睡好不好?”
??安王已經笑得東倒西歪,覺得林玄鶴此人當真有趣。
??顧時靖哄了會兒,好不容易把人哄上了床,外頭忽然喧鬧起來,有人喊:“放開我!少爺、少爺——姓顧的你出來!你把我家少爺騙哪裏去了?!……放開!”
??林朗本已經闔上眼,聽到這聲音,心中模模糊糊冒出句話來:我的小遲寒被人欺負了!
??連忙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跑,顧時靖要攔,他就蹙眉冷喝道:“讓開!”
??他現在隻穿了身雪白的裏衣,因為走得太急圓潤的肩頭都露出半截,臉上被酒氣熏蒸出醉人的春情,顧時靖哪敢讓他出去。
??不情不願地把那壞人好事的小廝喊過來,有了外人在林朗身邊噓寒問暖地礙眼,顧時靖那點小心思隻好隱入心底。
??司遲寒進到屋裏,看都不看其他人,扶著少爺上床,幫他蓋上薄被子,又站在門外喊人送醒酒湯和熱水來。
??待服侍林朗喝了醒酒湯,用熱水擦了擦裸露著的皮膚,少爺舒舒服服睡去,他才鬆了口氣,開始算總賬。
??“顧公子。”他怒視著顧時靖,眸子裏閃爍著寒意:“有些話,我這做仆人的本不該講,可實在是不吐不快。”
??“少爺他體虛您是知道的,從小靜養著,可自從認識了您,三天兩頭往外跑,每回總得受點涼氣。您約他泛舟、請他嚐冰鎮的荔枝時,想過他身體沒有?”
??顧時靖冷冷盯著司遲寒,他知道自己確實有錯,但並不覺得一個奴隸有資格教訓自己,更何況這小奴似乎對其主人有幾分僭越的念想。
??安王悠哉飲酒,隻當在看場好戲。
??床上,林朗唔了一聲,半夢半醒間聽到自家小反派的聲音,含糊不清地喊:“遲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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