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白牌
柳如雲坐在他新置辦的宅子裏,位於北京東華門外。其實這宅院是東廠不知從那裏搜刮來賣給他的,沒花多少銀子,半賣半送。鄭和交給他地契時,意味深長地笑著。
柳如雲看著手裏的那麵武林盟主令牌,像塊白芴,象牙材質,溫潤如玉,正麵雕著武林盟主四個字,背後寫著永樂十八年。這四個大字可以為他帶來多少榮華富貴還是無止盡江湖爭鬥?是雲水宮的前進還是他個人的利益。但仿佛柳如雲過去二十年的計劃,現在有了這四個字做了注腳。
前些時候,他去看了柳沐雨,兩人對視無言。
柳沐雨問她何時能回雲南。柳如雲搖搖頭,希望他繼續留在朱瞻基身邊。此刻太子之爭大局已定,朱瞻基將是大明未來的接班人,這步棋萬萬不能停掉,必須一直走到最後關頭。
柳沐雨黯然低下頭,不再說話。現在她已經跟著朱瞻基搬到了北京,也是居住在紫禁城內。這皇城比南京城更大,更深,裏頭的人更多,但也依舊沒有人可以傾訴。
庭院深深深幾許,柳沐雨已不知人間幾何。
柳如雲知道柳沐雨一人獨居皇城,但是不知道她的心被朱瞻基近乎冷漠的扔擲。一位本可仗劍天涯,恣意人生的女俠,被鎖在深宮,困住手腳。
柳沐雨的武功不在柳如雲之下,她身兼雲水宮和端木家兩大武功絕學在身,同時具備了雲水掌的陰柔勁和陽剛的天將縱聖功。但可惜了這身功夫,現在柳沐雨隻淪為朱瞻基的貼身侍衛兼地下情人。
柳沐雨離去後,柳如雲坐在書房裏呷著茶,想著早先鄭和說的話,恍然失神。
突然一人推窗而入,柳如雲驚覺,拍案便起。此人一身窄袖素白衣,發梢係著白絲帶。一進來就滿室寒光。柳如雲竟然未能察覺,心中飄過一絲懼怕,右手一抬,雲水掌就要拍出。
此人微微一笑,攤開手示意沒有惡意。竟徑自坐了下來,倒了一杯茶,說道:“柳宮主,不,我該稱呼您柳盟主。”
“你是何人?”柳如雲雙手運滿內勁,按住桌子,隨時準備攻擊。
“你莫慌,我是來找你談一筆交易的。”
柳如雲哼了一聲。
“但我沒想到你是東廠的爪牙,我得先聽聽你的章程。”
“可笑,你夜半闖入我府,竟還咄咄逼人。”
白衣人斜眼睥睨了他一眼道:“我這是私自造訪,的確有點孟浪。但你不會後悔。”
“後悔?”柳如雲忍不住此人之無禮,雙掌按住木桌,用力推出。
白衣人左手肘靠著木桌,見柳如雲雙手運力,一股橫勁直衝自己胸前。他運勁下沉,竟用肘部將木桌硬生生的壓碎一個大洞,化去雲水掌的勁力。
柳如雲見此人內力高強,起身離桌攻去,一雙肉掌翻飛,雙掌交疊,幻影重生。
此人竟好整以暇,隨手撥弄並點點頭說:“好掌法!”
白衣人身不抬,腳不離,拔出腰間細劍,一劍劍對準了柳如雲的雙掌。隻見肉掌到處,細劍都對準了柳如雲的掌心,後發先至,竟逼得柳如雲不斷變招。
柳如雲越攻越急,但似乎雲水掌法在對手眼裏竟跟兒戲一般。
他心念一動,莫非這白衣人就是前日在通州會場上,飛奔而出的同一人?
柳如雲收回掌法,直挺挺地站著,皺著眉頭,強壓怒氣地問:“閣下究竟何人?所為何事?”
白衣人道:“你我再打三天三夜也分不出勝負,不錯不錯,雲水掌的功夫著實不弱。”
聽他如此說,柳如雲更是憤怒,明顯的耍弄自己,怒道:“別說那麽多廢話!”
“你以為靠了東廠,就是萬全之計。你太不理解朱棣的為人了。”
“你到底是誰,功夫如此硬手,難道你是傳說中的白衣劍客?”
白衣人笑了笑,點點頭道:“是的,我就是江湖上傳說的白衣劍客。”
語音剛落,白衣人突然出劍,劍上白芒大射。白衣人連刺三劍,但是都被柳如雲躲了去,可是劍氣去勢不止,啵啵啵三聲悉數打在柳如雲背後的牆上。白衣人笑笑道:“你這一寺兩宮的名頭倒不是虛的,雲水宮的功夫是有點名堂。但是,你打得過鄭和嗎?你甘於受他控製嗎?不如交個朋友?”
白衣人這句話一語點醒夢中人。
“聽閣下這麽說,您是來幫柳某的友人?”
“正是,當有一天你要反抗鄭和時我就會是你最好的朋友。”
柳如雲倒了一杯茶,緩緩說道:“但閣下要我的什麽?想必閣下不做無利之舉。”
白衣人大笑三聲:“柳宮主爽快,敞開說話。”
“但說無妨。”
“我要你幫我殺了朱棣。”
柳如雲喝茶的動作停了下來。心中一凜:“你這是謀反,柳某恕難從命。”
“哈哈哈。”白衣人說:“你以為靠近朱棣就有榮華富貴,身家安全。你太小看朱家人了。你看看前朝的明太祖,殺了多少功臣。跟隨明太祖打天下的三十四人,悉數被殺,隻留下了耿炳文和湯和。狡兔死走狗烹,這就是朱家人的本色。在他們眼裏,容不下任何人與他們靠近。這就是朱家的帝王術和皇權的可怕。”
柳如雲哼了一聲:“那又如何,照你這麽說,鄭和都不需要我們擔憂,皇上自然會料理他。”
白衣人身子往前一靠,認真地對柳如雲說:“你以為鄭和不知道,他勤快出海是為了什麽?是為了躲避權力核心。還有已經死去的姚廣孝,為何晚年一心向佛,不肯往宮裏跑。這兩個人心知肚明,你必須做事,又要謙遜地裝作無心功名,方保一線生機。柳宮主啊柳宮主,你千萬別輕忽皇帝對權力的欲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