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放棄

  柳聞誌看看店主蔑視的眼神，再看看另外一邊的河邊路，那條路上的石頭磨得光鮮亮麗，上頭有著數百年南京市民的摩肩擦踵。


  石子路上人很多，柳聞誌從在南京城裏衝來衝去，在人縫裏跑得比大人快。如果他放開力氣全力奔跑，估計店主追不到。


  秦淮河畔的人們自管門前雪，沒有人會幫店主攔偷，都是把這當做一出戲在看。看看孩是不是會認輸。


  柳聞誌瞄一瞄路線，握緊拳頭，如果他有一把刀，他一定殺出一條血路，殺得店主肚破腸流。把所有欺負過他的人，都殺得滅絕。


  一刹那間，他心裏走過無數的念頭，但最終歎了口氣。


  他沒有選擇一般孩子會走的路，柳聞誌轉身，從懷裏掏出燒餅對店主：“還你，你的燒餅，老板，對不起。”


  “你沒吃這燒餅？”


  店主看他從悲憤莫名到放下尊嚴，也有些詫異。


  旁觀的眾人看孩認輸，知道好戲落幕，接下來就是千篇一律的拎耳朵帶回去教訓，少不了一頓毒打。眾人紛紛甩手，歎息接下來沒能有喜劇的發展，紛紛離開。


  人群散落，隻剩下柳聞誌和店主對峙著。


  店主沒好氣的問“怎麽不跑了？”


  “不跑了，我跑了，沒人照顧我娘。”


  “挺孝順的。”


  “我隻有我娘了。”柳聞誌忍不住掉了一滴淚，趕緊擦拭，不肯給店主看見。


  店主：“行，跟我走。”


  “你要打要揍隨便，但是我得回家。”


  “還由的你了。”


  “我要回家，我娘還在等我。”


  柳聞誌可以一走了之，他從就獨自一人闖蕩，到哪裏都能生存，可以拍拍屁股就跑。


  但是他始終沒有離開秦淮河，為的就是他娘。那個瘋瘋癲癲，沒有辦法自己生存的娘。


  店主拎著長竹筷，上麵沾滿油漬，雙臂交叉，抖著腳瞥著柳聞誌，臉上似笑非笑。


  “行了，明來找我，燒餅你留著吧。”完還從懷裏掏出兩個燒餅遞給柳聞誌。


  ”一個不夠吃吧，再給你一些。“也許是柳聞誌的話觸動陵主，他突然變得和藹可親。在店主那做了五，他一直覺得店主是個苛刻的人，沒想到轉變那麽大。柳聞誌眼眶都濕了。


  ”謝謝。“柳聞誌含糊地。


  “你叫啥名字？”


  “我姓柳，柳聞誌。我娘是柳樹的柳，聞香的聞，誌氣的誌。”


  “好名字，記得明五更來找我。”


  柳聞誌一愣，那麽早？五更的時候還是暗的。


  “店裏？做什麽？”


  ”來就是了，問那麽多？“


  店主拿下帽子，抓了抓頭，柳聞誌注意到他的頭頂光亮，一根頭發都沒櫻

  “瓜娃子，問題那麽多，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柳聞誌點點頭，他沒有啥想法，現在手裏有燒餅，回頭再要點剩菜，娘就有的吃了，他心裏樂得很，什麽殺得人肚破腸流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他唱著曲，心情歡暢的在秦淮河邊東轉西轉，轉進了一條叫雨花巷的胡同，就在王謝豪府的烏衣巷隔壁。落魄的人都住在這裏，朱門和汙穢僅一巷之隔，見不得光，離河邊的春色也遠。仿佛烏衣巷的朱門豪宴跟他們無關。身著烏衣，看著外麵的錦衣玉食，在這裏的人必須心有修行才能忘記自己的卑微。


  這裏也是乞丐的大本營，好幾個人擠著一間，多數人大半個月不洗澡，油漬的味道充斥著雨花巷。


  柳聞誌跟幾個熟悉的大叔大娘打招呼，轉進去裏頭一間屋子，黑麻麻的稻草堆裏，有著一個蓬頭垢麵的婦人。那就是柳聞誌他娘，婉娘。


  婉娘臉上烏漆墨黑，但是還認得柳聞誌，看到孩子靠近，婉娘笑嘻嘻的：“孩子，餓，娘，餓。”柳聞誌趕緊偷偷把燒餅塞進她懷裏，婉娘看到燒餅，眼睛直亮，顧不得手上指甲都是黑汙，抓了就往嘴裏送。


  柳聞誌才十歲，沒上過學，不識字，懵懵懂懂，但是也知道人餓了要吃東西，娘餓了要給她找吃的。有人欺負她娘，就要拚死抵抗。


  婉娘雖然周身汙穢不堪，但是掩蓋不住明月般的皎潔眼神和立體的五官，年青時必定是個美女。對著這一群烏衣來，跟秦淮河的紅牌沒啥差別，更何況，當年據婉娘是豔冠秦淮河的絕色美女。


  時不時有乞丐或者不肖之徒會勾搭婉娘，騙她一頓飯要換一頓溫存，就算是親親嘴，摸摸乳，這些猥褻都令這些猥瑣者春心蕩漾。要不是門口的伍大娘守著，照顧著婉娘，婉娘早就不知道被欺負多少次。


  窮孩子早熟，了解誰對他母子好，柳聞誌拿了一塊燒餅給了旁邊的伍大娘。


  伍大娘推辭著：“可這麽一來，你吃什麽？“


  “我不怕，我還有塊饅頭。”柳聞誌笑笑。


  伍大娘心疼他，又把燒餅掰了一半給柳聞誌。


  ”孩子，吃吧，你要長個。不能少吃。“


  在外麵店主欺負他時，柳聞誌一點沒在怕，但畢竟還，現在伍大娘溫暖的問候，讓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伍大娘將他擁在懷裏，抱著：”孩子不哭，不哭，咱們隻是現在苦，將來長大了，努力賺錢，有自己的一片，就沒人欺負啦。”


  旁邊的婉娘吃完了燒餅，看伍大娘和柳聞誌抱在一起，覺得好玩，也過去抱著，三個人就這麽一起取暖，忘了自己的貧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