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常玖又讓我請她吃西餐,又讓我向她道歉,實在是有幾分蠻不講理,我看在她手上拿著任阿姨丟失項鏈的麵子上,一一答應了.

  “對了,星期五那天,你穿的好點。”常玖又囑咐我。


  “誒?我請你的是‘道歉西餐’,又不是‘約會西餐’,我幹嘛要穿好點?”


  “廢話!你不穿好點,怎麽顯示出對我的尊敬?怎麽顯示出道歉的誠意?”


  跟我的通話中,她在跆拳道館一眾男學員麵前裝出來的內向性格蕩然無存,不知是不是她在和我打擂台的過程中,已經深度暴露了的關係。


  “好好好,我會稍微打扮的精神一點的,你可別忘了把任阿姨的項鏈給帶去。”我答應道。


  “切,隻記著項鏈、項鏈,看來你真挺喜歡任紅璃的女兒啊!”


  我好像聽出了一股酸溜溜的語氣,常玖平時在女校裏見不到男人,父母可能再管得嚴點,說不定處於“男友饑渴症”狀態下,見到別的女孩有男友就嫉妒。


  “還好吧……”我不能承認我喜歡潘多拉,也不能否認,具體怎樣我也搞不清楚。


  “那就好,”常玖仿佛鬆了一口氣,“事先跟你說明,我可不是跟你約會去的,你長成這樣,我認你當弟弟都有點嫌丟人,你可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事後纏住我不放,知道嗎?”


  誰稀罕你這種自我感覺良好的姐姐啊!要不是任阿姨的項鏈在你手裏,我才不會受你脅迫呢!


  絲毫也不了解我內心想法的常玖,繼續警告我說:

  “不要以為彼得堡西餐廳的餐位是隔間,燈光又暗,你就能趁機對我動手動腳的!我們千鶴女子學校的學生可沒那麽好欺負!——你聽說過玫瑰組嗎?”


  既然擔心我對你耍流氓,就不要選又是隔間又是昏暗的餐廳啊!至於玫瑰組當然聽說過了!你問這個幹什麽?

  “哼,聽說過就好!雖然玫瑰組在女校裏稱王稱霸的,但是我們學校裏有哪個女生受了欺負,她們可是會給我們出頭的!你別以為自己很能打,武術的打法和街頭的打法是不一樣的!我認識玫瑰組的高層!你要是敢對我不老實,我就找人來揍你!”


  啊,“我認識玫瑰組的高層”,好可怕的威脅啊!我怕得直想笑啊!就算玫瑰三傑真的在女校裏有很多手下,又能奈我何?你充其量頂多是認識玫瑰三傑其中的一個,我可是認識玫瑰組的前任大姐大啊!你這個撿到了大姐大母親項鏈的人,還不知死地找我來做交易,要不是看在何叔叔的麵子上,我就直接把潘多拉的身份亮出來,不信不嚇得你把項鏈雙手奉還!

  另外不要以為任阿姨帶著我來踢館,我就是師從任阿姨,走純武術的路子——我才是正統的街頭格鬥起家,沒了比賽規則的束縛,我戰鬥力更高啊!

  跟常玖敲定了星期五晚上的事情以後,我放下電話,卻發現公共汽車上麵乘客漸多,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已經停過幾站,有一些新麵孔上來了。


  透過摩肩擦踵的人群縫隙,我似乎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但是隻看見了一眼,並不能確定。

  本以為在8點前肯定能到家,結果公共汽車居然在一個環形路口被堵死了,據說是一個寶馬女司機跟人搶道造成的。


  車上的乘客等了10來分鍾,漸漸失去了耐心,陸陸續續下車另謀回家之路去了,公車上又恢複了之前的空曠,形成了人人都有座,座座都有人的狀態。


  沒有了人群的阻隔,我欣喜地發現,在中門靠窗位置坐著的,果然是班長。


  一頭沉靜的黑發,筆直垂於腦後,雙手置於膝上,腰背筆直,如同在認真聽老師講課——跟我吊兒郎當的坐姿完全不同。


  在班長的座位下邊,放了看上去頗為沉重的兩桶豆油,我心中豁然:班長不騎自行車而要坐公車,肯定是到某個超市去買減價豆油去了!這麽沉的兩桶豆油,自行車筐放不進去,就算勉強放進去,也難保不會被壓得變形。


  何苦為了省一點錢就跑這麽遠的路啊?你妹妹……不是,你弟弟最近可是賺了很多外快,買兩桶豆油還是不在話下的吧?就算舒哲不願意出錢,跟著姐姐一塊去超市,幫著把豆油拎回來也好啊!


  真是沒良心,我如果有一個班長這樣的姐姐,我可不忍心讓她拎這麽重的東西。


  正想湊過去搭個話,問班長需不需要我幫忙把豆油拎回家(公車車站畢竟不是停在班長家門口,何況還要上5樓),公車車門卻再次打開了,上來了幾個乘客。


  雖然現在處於大堵車環境下,哪輛車也走不了,但是前方同一線路的公車熄火了,於是十來個不願意另謀出路的乘客,就被司機安排到了我們這輛車上。


  “老奶奶,您坐我這裏吧。”


  我聽見班長說了一句話,顯然是給老年人讓座了,但是等我麵前紛紛擾擾的人群確定自己的位置之後,我卻發現,坐在班長原先座位上的人,不是旁邊扶著欄杆,顫巍巍站著的老奶奶,而是一個剃著陰陽頭,還把頭發染成紫色,活像歪長著一副病變雞冠子的,流裏流氣的年輕人。


  臥槽這不是今天差點騎摩托車撞到我的人嗎!我不認識他的臉也認識他的頭型啊!還真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你差點撞到我還不算,還跑到這兒來搶班長讓給老奶奶的座位,你有沒有公德心啊!

  “這位先生,我的座位是讓給老奶奶的,請你不要捷足先登好嗎?”


  舒莎慍怒地對雞冠頭說道。


  雞冠頭向班長上下瞧了一眼,露出潑皮無賴常有的猥瑣表情。


  “咦,剛才還沒發現,你這個小姑娘長得挺俊俏啊!你是哪個學校的啊?”


  二十八中的夏季款校服,跟秋季款不一樣,並沒有很明顯地標示出我們是哪個學校的。


  麵對對方的公然調戲,班長的臉色如同罩上了一層寒冰,周圍的溫度似乎都因此下降,把一塊錢起價的公車升級成了空調車。


  “請你放尊重點!老奶奶比你更需要那個座位!”


  公車司機是個有點怕事的,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他此時按下了一個按鈕,車廂裏立即播放起“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如果你的身邊有老、弱、病、殘、孕及懷抱嬰兒者,請您主動給他們讓座,我們大家向您表示感謝!”

  雞冠頭充耳不聞,翹起了二郎腿說:“老了就應該呆在家裏看電視,學年輕人出門幹什麽啊?反正先到先得,這個座位現在是我的了!”


  又把賊溜溜的眼睛瞄在班長身上,咽著口水說:“小妹妹,雖然這個座位已經是我的了,但是你如果站著累,可以坐到我腿上啊!我還是很大方的!”


  “你……”班長想進一步跟他理論,老奶奶拽住班長的胳膊,說:


  “算了算了,我沒有幾站就下車,犯不著為了我跟人置氣……”


  這時一個拎紅包的女人站了起來,把座位讓給了老奶奶,老奶奶一陣推讓,後來還叫班長去坐那個座位,班長當然不會答應,她仍然站在雞冠頭旁邊,固執地讓他把座位讓出來。


  “誒?那個老太太都有座位了,你怎麽還不讓我清靜啊?”雞冠頭道,“難道你對我有意思?”


  其實是班長的兩桶豆油放在座位下麵,就算班長不計較雞冠頭搶座位的事,也不能離得太遠。


  剛才讓座給老奶奶的拎紅包的女人,這時走到了後車廂,我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來坐我的位子,然後我從位子上一躍而起,活動了一下手腕跟脖子,固定好了單肩包。


  女人看出我像是要跟人打架的模樣,拽了我的衣襟一下,說:

  “別衝動,那家夥褲兜裏有刀,我剛才看見了。”


  我衝雞冠頭的褲兜瞄過去,不禁啞然失笑:那根本就是一把水果刀,削蘋果還可以,緊急時刻想把刀刃亮出來傷人,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於是我對拎紅包的女人說:“放心,我專打帶刀的,又不是槍,有什麽可怕的?”


  我徑直向班長和雞冠頭的方向走去,半路上我咳嗽了一聲,引得班長回過頭來看我——發現是我,她的眼睛裏頓時掠過訝異、驚喜、安心……隨後又是有點擔憂的神色。


  雞冠頭卻完全沒意識到班長來了援軍,在班長的注意力被引開的時候,他居然伸出鹹豬手!


  班長“啊”的一聲叫出來,下意識退開兩步。車上的上班族見雞冠頭把刀柄露在牛仔褲外麵,都不敢上來管閑事,隻是搖頭。


  臥槽你真是不知死活啊!最可氣的是正因為我咳嗽了一聲,你才有機會趁虛而入,特麽的我給你當了助攻啊!


  不受控製地,狂戰士狀態湧了出來,視線之中漸漸一片血紅。


  我冷笑著站到班長麵前,雞冠頭發現我倆的校服式樣似乎相同,正在疑惑,冷不防我一把揪住他的紫色陰陽雞冠頭,把他從座位上給扯了下來!


  “哎呦呦,你……你特麽幹什麽!”雞冠頭疼得直咧嘴。


  “幹什麽?幹你!”我惡狠狠地罵道,然後一腳將他當胸踹倒,他的後背重重撞在車廂的鋼製地板上,發出“彭”的一聲。


  差點撞暈的他,這時候才想起來要掏褲兜裏的水果刀,但是我早有防備,抬腳就把他的右手給踩住了。


  因為手指被碾壓而發出的哀嚎,還真動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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