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我的詞典！”男生悲痛欲絕地叫了一聲，大喇叭可能是受到了幹擾，出手落偏，詞典沒能砸到蟑螂的背上，於是蟑螂繼續向教室後方高歌猛進.
“我去！真招來蟑螂了啊！”沈萱的座位就在大喇叭後麵第二排，她本來有機會截住蟑螂，將它一腳斃命，但是由於沈萱顧及著手裏還沒吃完的冰激淩，導致不夠專心，竟然讓蟑螂又闖過了一關。
“你等著！我非踩死你不可！”沈萱從後麵追了上去，還不忘保護手裏吃剩下一半的冰激淩。
常玖盯著一前一後向自己跑過來的蟑螂和沈萱，臉色不太好看。
我很好奇常玖會有什麽反應。
聽舒哲說，常玖曾經在守林人叔叔的指導下，開槍打死過傷人的野豬，算是直麵過相當凶猛的動物了。
與生俱來的獵人光環，還使得中小體型的動物，比如貓和狗，不敢近身。
但是我偶然發現，常玖害怕老鼠，而且顏色僅限於黑色，不知道相比野豬，黑老鼠有什麽可怕的。
難道常玖在這方麵和普通的女生意外的相似嗎？如果怕老鼠的話，是不是也會怕蟑螂呢？她故作鎮定地望著越逼越近的沈萱（以及蟑螂），會不會其實心裏怕得要命，隻是矜持於一班之長的威嚴，才沒有尖叫出來呢？
在好多事情上都特別強勢的常玖，如果被蟑螂嚇得高聲尖叫，倒真是會讓我回味許久的場景。
於是我抱著這樣的壞心眼期待下去，並沒有跑過去幫忙。
突然感到兩腿上一沉。
小芹趁著班級的混亂，不知何時坐到了我懷裏，她緊閉雙眼，環著我的脖子尖叫道：
“別讓蟲子過來啊！我最怕蟲子了！”
我鼻子都被她氣歪了。
小時候，把天牛、水鱉、蟋蟀、金龜子、獨角仙塞進我後脖領子的人，難道不是你嗎！你有什麽資格說自己害怕蟲子啊！
“從我身上下來！”我命令道，“被別人看見了怎麽辦！”
不過小芹找的時機的確很準，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蟑螂那邊，沒人發現小芹坐到了我的腿上。
“流越同學，我真的很害怕，別讓蟲子過來啊！”小芹把我的脖子環得更緊了。
“你怎麽會害怕蟲子呢？你以前是蟲子終結者啊！整個大雜院的小男孩，都沒有你捉蟲子厲害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啊！”小芹的表情似乎真的很害怕，“少女漫畫裏麵，經常有女主角被蟲子驚嚇，撲到男主角懷裏的橋段……”
“所以你就裝作害怕蟲子，往我的懷裏撲嗎？”
“不是～不是！”小芹搖頭道，“我從少女漫畫上麵學習怎麽做女孩子，第一個學會的就是怕蟲子啊！尤其是有甲殼的，翻過來有很多腿的那種……天知道以前為什麽會不怕啊！不管是甲蟲還是蜈蚣，我現在見了都怕得要死！是真的！”
在我懷中顫抖的小芹，似乎並沒有說謊。
長時間的心理暗示，讓自己變得害怕蟲子了嗎？我是期待聽到常玖尖叫，完全沒有期待聽到你的尖叫啊！你以後又多了一種往我懷裏撲的理由了嗎！
“你先從我腿上下來，我去收拾蟲子！”
好不容易讓小芹坐回自己的位置以後，我站起身，剛打算朝教室後門（也就是常玖的座位附近）走過去，卻發現常玖已經先一步采取了行動。
常玖從書桌裏摸出一個黃綠色的物體，好像是……一個網球！她把這個網球拿在手裏，做出類似棒球運動員投球的預備動作，然後猛力揮臂，身後的長發隨之高高揚起，而網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她的手中飛射出去！
“維尼，你躲開！”常玖同時出言警告道。
所有動作一氣嗬成，而且還小心控製著動作幅度，以免穿裙子的自己走光，真是滴水不漏。
本來準備用於對付玫瑰三傑的網球，以超音速擊中了飛速奔逃的蟑螂，瞬間就結束了它微不足道的生命。
那網球看起來很舊了，估計是常玖平日裏收集起來，打算廢物利用的物品之一，把蟑螂砸得汁液橫流，這個網球也算完成了曆史使命，可以光榮退役了。
常玖之所以警告沈萱躲開，是因為網球彈性很大，它砸死了蟑螂之後，表麵帶著惡心的蟑螂屍體，從教室的木質地板上又高高彈了起來，直接射向沈萱的鼻子。
常玖的軌道計算，真是精確無比，網球砸死蟑螂又彈起來以後，除了將沈萱嚇了一跳以外，路途上再也沒有擊中任何人，此時它已經過了拋物線的最高點，眼看就要落在教室前門附近，將這件事劃上完滿的句號了。
好死不死的，教室前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打開了，班主任於老師恰巧路過這裏，聽見初二（3）班的教室裏麵亂糟糟的，便打開門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一臉疑惑的他，正好擋在“死蟑球”最後的運行軌道上。
我擦好惡心啊！網球不偏不斜地擊中了於老師的嘴啊！蟑螂的屍體跟於老師的嘴唇進行了親密接觸啊！於老師本來受創不巨，但是他彎腰把打中自己的東西撿起來看了一下，立馬就吐了啊！程度估計比任阿姨的孕吐還厲害啊！
全班同學一下子都變得鴉雀無聲，想笑不敢笑，目光全集中在投出網球的常玖身上。
常玖尷尬的不行，急忙跑過去向於老師道歉：
“於老師，我……”
“嘔嗚嗚嗚嗚——”於老師繼續嘔吐。
“我這裏有紙巾……”
“嘔嗚嗚嗚嗚——”
最後是牛十力跟沈萱站出來，和常玖一起，將於老師送去了醫務室。
後來我聽說，陳穎然在醫務室裏忙於給兩個男學生治療膝蓋擦傷，對吐空了胃裏的東西，然後不住幹嘔的於老師愛答不理，隻是讓他自己按摩“內關、關元、合穀”三個穴位，說那樣就能止住嘔吐了。
你以為於老師是從武俠小說穿越過來的人啊！現代人誰知道那三個穴位在哪兒啊！
沒多久，外班學生就傳出了“初二（3）班女常玖用網球打老師”的謠言，版本眾多，有說是因為於老師太窩囊，連常玖都帶頭欺負他的；有說是常玖想打前排的某同學，結果誤傷於老師的——就是沒有一個提到蟑螂的，因為用網球打中飛速逃竄的蟑螂，難度太高，他們都不相信。
副校長還特地為此把於老師叫到辦公室，開頭的一句就是：“咱們教育工作者，最大的忌諱就是對班裏的女學生……”
縱然是逆來順受的於老師，也忍不住立刻否定道：“我什麽都沒幹！我錯就錯在不該那時候進教室！之後的三天我都吃不進去飯，現在一看見電視裏有網球轉播，我還犯惡心呢！”
仿佛是為了懲罰自己的錯誤一般，常玖把書桌裏剩下的兩個網球也扔掉了。多虧小芹已經對玫瑰組的人下了不準接近常玖的禁令，否則常玖連護身的武器也沒有了。
我把窗台上曬幹的書還給沈萱的時候，聽見她正和大喇叭聊常玖的事情。
聽了她們的討論我才知道，原來大喇叭跟常玖是小學同學，隻不過她們不在一個班，即便如此大喇叭也知道常玖的不少秘聞。
“你們知道常玖為什麽害怕黑色的老鼠嗎？”大喇叭高深莫測地問我們。
“難道你知道？”
“嘿嘿，你們玉紅姐就是知道！想不想聽？想聽就用開心果來交換！”
“開心果吃沒了，”沈萱咕噥道，“無花果行不行？”說著她從書桌裏掏出一小袋無花果來。
大喇叭把無花果拿了過去，撇嘴道：“你真是個吃貨，上課時還看見你吃開心果呢，下課就沒了——你怎麽不胖啊！”
沈萱滿臉真誠地說：“隻要我做什麽運動你也做什麽運動，我保證你也不胖。”
“那還是算了，”大喇叭擺擺手，“我還是繼續肥著吧。”
用一袋無花果作交換，大喇叭向我們講了常玖和黑老鼠不得不說的故事。
我沒想到在故事裏，舒哲會占那麽大的篇幅。
時間大概發生在舒哲2周歲，常玖3歲半的時候。
那一天他們的媽媽聽說樓下的煤氣管道泄露了，就擔心地出門去看，臨走前囑咐已經比較懂事的常玖，好好照顧穿著開襠褲正在床上午睡的弟弟。
因為弟弟睡的很香，睡相又很老實，所以常玖看了弟弟一會，就到廚房裏去了。
她貌似是從電視新聞裏聽說，煤氣泄漏容易發生爆炸，於是就去廚房裏用鼻子聞，有沒有煤氣的味道。
結果她去了廚房沒兩分鍾，就聽到臥室裏傳來了弟弟的哭聲，她跑回去一看，大吃一驚：竟然有一隻黑色的老鼠
我一聽就噴了，這位老鼠仁兄的口味也太奇特了吧！難道你未卜先知，知道舒哲未來會變成偽娘，
幸虧姐姐回來的及時，隻是被咬出了小傷口，後來去醫院打了好幾針疫苗。
不過經過這件事以後，年齡幼小的常玖，把弟弟的不幸歸罪於自己的疏忽，從此對弟弟倍加照顧，漸漸到了溺愛的程度，對黑色的老鼠，也從此有了心理陰影，覺得那是自己玩忽職守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