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花雪月一場
醉生夢死的星辰之下,有人在做著征戰天下殺伐果斷的春秋大夢,有人在低聲囈語著花前月下的草木葳蕤。
偏偏有人,卻獨撐身姿於青瓦屋簷之上,以一輪清月為燈,揭開屋瓦,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相當無聊又無趣地俯瞰著屋內的無限風光。
屋內,一片漣漪之色。
紅燭微微隨風而動,搖曳處,是女子曼妙婀娜多姿的身影,正以單手輕挑男子下顎的姿態,緩緩貼身而上。
她的手臂如玉般白潤細滑,翠綠色的碧璽輕環於手腕之上,修長的指尖延著男子微微敞開的牡丹繡花領口處地鎖骨蜿蜒而上,穿過他的耳後,又一路輕滑到了他的涼唇旁,輕輕地一抹,眼中的一片媚意便化作了嬌羞無限。
“王爺,奴家好冷~”
曼紗簾幃輕搖,晃過一片紅色的燭光之海,燈芯處的一絲棉線突然地被猛烈地燃燒,一縷煙猛然躥出!燭火亦在此時猛然一顫,整個屋內,被照得透亮。
女子本就娟秀美麗的麵龐,亦在此刻,被照得,明豔又動人。
秀色可餐。
男子的嘴角亦在此時,微微向上一陣邪魅的輕揚,餘光掃過了一旁的燭火,眼中掠過了清晰可見的寒意!
這抹寒意令屋簷之上的軒芷歌突然沒由來地一陣發怵。
她見那抹眼光之中,已是升騰而起的殺意,濃烈無比,卻又在轉瞬之間,化為了無形。
令她磕著瓜子的手,差點,一頓。
而這一切,似乎他麵前的那位貌美如花的女子,還蒙在了鼓中,沒有絲毫的察覺。
明明是你情我願的一場濃情蜜意的風流韻事,卻於此景之下,變成了你來我往的一場暗中殺戮。
“嗬。倒有了幾分意思。”
軒芷歌決定在此處多磕幾粒瓜子。
屋內,那男子一笑後,將涼唇貼近了女子的耳旁,輕輕撩起了她的烏發,曖昧無比地吹著濕熱之氣緩緩帶著殘忍的笑意說道:“愛妃既然冷,不如,我們到床上去,好好暖一暖。”
說罷,男子便低頭輕輕一吹,便吹滅了那道燭光!
屋內,頓時猛的一暗!
接著軒芷歌便聽到屋內傳來了女子的一聲嬌羞無比的驚呼聲——
“王爺!不要!不要這樣~~~”
軒芷歌本以為,看到此處,也就是一場花心男報複輕浮女的戲碼而已,正打算合上瓦片,暗道一聲——“無趣”之時,卻忽然聽到了一聲聲急促無比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擁擠了過來!
而房內的嬌喘濃厚的呼吸聲,也在此時突然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啊——”便沒了聲息。
屋內,竟然一片寂靜。
而屋外的景象,卻實在令人尋味。
隻見有人拿著火把,低聲催促著排排護衛靠近了這座小屋,並且每人手中都似乎提著什麽重物!
等眾人靠近了小屋,一人躡手躡腳上前,輕輕在窗紙之上戳了一個洞,向裏往了一眼,便一溜煙地跑到一位衣著華貴的公子麵前,諂媚一禮,低聲道到:“三王爺,確實在裏麵,此刻,怕是正在風流不已呢。”
為首的那位衣著華貴的公子以黑麵紗遮麵,令軒芷歌看不清他的麵容,卻覺得他腰間的一塊紫紋龍玉甚是好看圓潤無比,在月光的拂照之下,褶褶生光。
令軒芷歌忍不住想要上去摸一把那塊玉。
賣了,應該值不少銀兩吧。
隻聽道那位公子眉目一緊蹙,輕聲道到:“三王子百裏笙笳風流成性,屢教不改,今日更是與宰相之女廝混終夜,不小心打翻了火燭,命喪當場。可知?”
“是!”
那小廝一鞠躬,忙點頭哈腰著給了護衛們一個眼色。
護衛們不出片刻,便沿著小屋跑了起來,邊快速地跑著還邊灑著什麽東西!
軒芷歌好奇地低頭朝下看著,想要辨認那些個東西是什麽!
仔細一聞,她便驚住了!
——此物不是其他,正是硫磺和油!
還沒有等她來得及喊叫,眾侍衛手中的火把便已經朝著硫磺和油中一扔,火苗一下子便“騰——”的一聲躥的很高,像條條火龍躍上了漆黑的夜空,想要吞噬著一切!
而這一道火光起,院內便有打更的人驚慌地高聲喊叫了起來——
“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那位富貴公子一聽見有人叫喊,立馬便給手下人使了個眼色,急匆匆地道了一句:“走!”
頃刻之間,他的人,便從另一條道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是從來沒有來過這裏一般。
軒芷歌一下子懵住了,她沒有想到,大半夜地掉落人家屋簷之上,本隻想看一場風花雪月,卻招來了無妄之災。
她沒有驚慌,而是迅速扒開了屋簷的瓦礫,奮力朝下喊了一句——
“放火的人走了!你們趕緊想辦法出來!火勢太大了,我就先走了!”
說罷,軒芷歌便轉身要跳到一旁的樹木之上,打算溜之大吉,卻覺周圍的大火吞天滅地地洶湧朝她覆蓋而來,令她根本無法挪開步伐!
“他大爺的!今兒是什麽日子!”
正當軒芷歌暗罵著的時候,卻聽到屋內傳來了那男子的聲音——
“想要活命,將後屋的繩子放下來。”
“什麽?”
軒芷歌轉身果然瞧見了屋簷之上竟有一根粗壯的繩子耷拉在其上!
原來,他早有預謀!
軒芷歌來不及多想,隻得將繩索延著洞口放了下去,邊咳著邊說道:“你們快上來,火勢太大了,這屋子,一會兒便要燒個精光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覺得繩索之上一重,接著屋簷之上便掀瓦而起,而男子延著繩索一躍而上,破屋而出!
還沒等她來得及感慨之時,隻覺腰間一熱,她便被他的大手環過,接著那根繩索便被他輕晃到了對麵的屋簷之上,而他提著她跟提小雞一樣地,單手環過繩索,一路輕滑而下!
從火海,到對麵的屋簷,他隻用了一分鍾的時間。
連個喘氣慌張的眼神,都沒有。
就像是那場火海,本就與他,無關。
而他們身後,那火海之中的屋子,在此時,“轟——”的一聲,坍塌。
“她,死了嗎?”
軒芷歌皺眉,輕聲問道。
“你覺得呢?”
男子莞爾一笑,緩緩轉過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