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兔子急了也咬人
車上的氣氛壓抑無比,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半夏盡量縮小自己和椅子的接觸麵積,將呼吸頻率降到最低,裝死裝死,不要發現我。
皺著眉頭的梅江早就發現了身邊小白兔的裝死行徑,在快要到半夏家的時候,用凍死人不償命的低沉嗓音,說:“你辭職跟著我去s城吧。”
“啊?二哥,你說什麽!”剛才還減少自己存在感的半夏此時被驚掉了下吧,二哥還真是腦回路清奇啊,她還在為自己準備開溜得罪了這大爺的時候,他居然讓自己去s城,這是什麽邏輯。
“我說讓你跟著我去s城”,趁著紅燈的時候,梅江一臉嚴肅的盯著半夏。
“可是我為什麽啊,我在j城的挺好的啊,我的朋友、姐姐都在j城,我大學也是在j城讀的,j城幾乎就是我的第二故鄉。”
看著說話如倒豆子的她,梅江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生氣,不由得握緊方向盤,盡量壓製自己的情緒,“挺好的,你的挺好的是指什麽?”
從小認識他,半夏怎麽會不知道他在生氣,可不明白到底為何生氣,便咬著嘴唇不說話。
沒有聽到她說話,梅江快要氣炸了,居然還跟他鬧上了別扭,車子不停地提速,七拐八拐到了某人家的樓下,小白兔看他氣呼呼的,不準備同他講話,就準備拉車門走人,卻聽見了鎖車的聲音,不解的轉頭去看他。
迎來了某隻死兔子迷茫的眼光,梅江終於忍不住了,依然低沉的嗓音,卻不帶任何情緒,了解他的人就會知道,他真的怒了,“挺好的就是春節假期,你初三就回來加班了嗎?!挺好的就是別人放假你連中午飯都吃不上嗎?!挺好的就是心髒早搏、脊柱彎曲嗎?!你才多大,你這麽拚命為了什麽,升職、加薪還是有了兩者找個金龜婿,要是想要這些跟我去s城就對了,我雇傭你!”
聽了梅江的話,近日來因為老張產品內容文案的折磨和平時工作受到的委屈一下子湧了上來,可她還是什麽話都不說,咬著嘴唇,濕潤的眼睛卻暴露了她此時的心情,過了許久,嘴裏蹦出了四個字:“讓我下車!”梅江看著她,單薄的身體,散亂的馬尾辮,深邃的五官,此時的她,委屈又倔強,瞬間後悔了,是啊,他不該朝她發火,她一直那麽努力,渴望得到別人的認可,可是,他隻是覺得她太辛苦了。
無聲的打開車門,在轉身關車門的一刹那,平靜的一句話飄進梅江的耳朵裏,“你們什麽都不懂,也不管你們的事。”就快速打開單元門隱匿在了忽明忽暗的感應燈光裏。
梅江看著四樓的燈亮起,還是沒有走的意思,他搖下車窗,點上一支煙,淩冽的寒風灌進來,腦袋一下子清醒了很多,他到底是怎麽了。自己從來沒跟別人說過,為什麽那麽厭惡王雅琪,因為在他和半夏認識的第二年,他在家裏的二樓臨窗的寫字台上看書,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家屬院裏麵的曲折回廊和人造小湖,不經意的抬頭,看見了瘦瘦小小的身影看著小湖在發呆,是那個呆子半夏,說她是呆子,是因為螞蟻窩她也能看一天。
瞬間覺得有趣,便放下書偷偷的看她在幹嘛,卻看到穿著淑女裙的王雅琪出現了,從來不否認她的漂亮,就是在院裏,她也是公主級別的,走到哪裏都會有一群小男生圍著,誰青春年少不喜歡漂亮的女孩子。許是聽到了身後的聲響,呆子轉過頭,看到了王雅琪,站了起來,好像是在打招呼,高傲的姑娘沒有什麽回應,向前走了一步,伸出了兩個手,就那麽一推,半夏就掉進了人工湖裏,站在旁邊的王雅琪得意的笑了笑,轉身就走了。梅江正準備跑下去的時候,小白兔“謔”的從水裏站了起來,是啊,人工湖本來水位就很矮,院子裏的孩子好多夏天都會在裏麵玩水。
透過刺眼的玻璃,梅江看到全身濕透的小白兔成了小灰兔,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爬了出來,走過陰涼的回廊,直直的站在了太陽底下,一動不動的站著,仿佛成了雕塑。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知道她是在曬太陽,七八月的j城室外像是個桑拿房,她就在那站著,不哭不喊不告狀,從那天起梅江自動把“小白兔”半夏列入了他的保護羽翼之下,她嬌弱卻一直都在努力,從來不喊累,不傾訴自己的委屈,隻是倔強的活著。
四樓的燈黑了,梅江緩緩的將車開了出去,對待半夏,他一點方法都沒有,自尊心強又脆弱的“小兔子”,非要在馬上回s城的時候惹她,自己找事啊。
已經躺在床上的半夏不像二哥那麽左思右想,她隻是覺得委屈,為什麽付出了那麽多,在別人那裏連“挺好的”都算不上,她不打算想了,明天六點就要起床,還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付老張和忙碌的工作,她必須睡覺。
方案果然還是回爐繼續重造了,老張再次推到倒了之前對於方案的想法和指示,有了新的想法,半夏有的時候覺得自己就像“叮當貓”,老張和各位高高在上的爺就像大雄,不停的有新的想法,她隻需要去執行,但是“大雄們”記性不太好,有的時候昨天提出來的想法,就會在今天指著半夏的鼻子說:“這是些什麽東西,完全沒有邏輯所言!”她真的很想頂撞回去,這麽完全沒有邏輯的東西就是你昨天提出的該死的想法!可她不能,她靠著這些“大雄們”養家糊口,給父母更好的生活。
這期間梅江幾乎天天給她打電話,她都沒有接,不是生氣,是失望,他應該了解她的!他們是發小,更是牢固不可攻破的革命關係,自己為他擋了多少花兒。四年級暑假來j城找姐姐玩,姐姐把她從老家帶的特產分了幾份,讓她送去前院的小別墅,他們住在後院的家屬樓。囑咐她說,前院的是領導,給他們送特產圖個新鮮,你是小孩子,大家不認識你,不會說咱們拍馬屁。她什麽都不說,隻是記住姐姐的話,因為爸爸出門前和她說過聽姐姐的話,不然下次不準去j城玩。到了中間的一棟別墅時,她敲門,一個穿著睡褲,光著身子的少年走了出來,斜著眼問道:“找誰?”“我找王阿姨,我姐姐讓我來送東西。”
男孩子瞅了她一眼,說:“什麽東西,我看看。”“不行,我姐姐說讓我給王阿姨。”她不卑不亢的盯著男孩說。男孩看著剪著娃娃頭的小女孩,瞬間起了捉弄的心思,說:“你不讓我看,我就不讓你進去。”半夏當時小,除了有點倔強,還有點傻,她把東西藏到身後,看著光著上半身子的少年,不說話,就那麽看著。知道梅江的媽媽發覺屋裏的冷氣怎麽開著,客廳卻有點熱的時候才發現了開著門的兩個“罪魁禍首”,知道了半夏的來意之後,狠狠的打了光著身子的調皮兒子,把半夏領了進來,謝了半夏還給她裝了滿兜的糖果。
那以後隻要在院裏碰到梅江,半夏就躲著走,她怕給姐姐惹麻煩。梅江呢,就像是發現了一個好玩的禮物,她躲著他,他就偏偏堵著她,知道那次陽光底下倔強小人的身軀讓他有了保護她的欲望。
對此半夏毫不知情,隻以為他是良心發現或者被王阿姨“毒打”了一頓,轉了性兒。因為梅江喜歡找半夏的“岔”,整個家屬院的孩子都知道。
自那以後,暑假他去體育中心踢球,她就得在旁邊遞水;有女孩子拋媚眼,她就被拉到前麵擋桃花;他追女孩,她負責寫情書,別人都以為她是他的親妹妹,因為梅江的死黨都知道徐半夏這個人,梅江欺負行,別人碰一個手指頭,梅江一準拚命。
就這樣,他還說出那樣的話,她憑什麽理他!她的哥哥都不了解她,還說什麽革命友誼,如果什麽都有,沒有人願意因為一份工作拚命,誰不想享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因為公司有事要處理的梅江不得不回了s城,小兔子是真生他氣了,他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活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