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裴爺爺，全乎著呢
寶音被氣得胸口起伏，說不出話來。
她本想自作主張，挫一挫小翹兒的威風，奈何小翹兒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
要是尋常，依著她們姐妹的性子，早一鞭子抽上來了。
奈何麵前的小丫頭，雖然落魄，穿戴跟尋常的民間女子無異，可王爺有心護著她。
她們姐妹再不忿，卻也是敢怒不敢言。
想一想，真是憋屈。
寶音恨恨咽下一口氣，正沒台階下時，忽聽的前方塔娜招呼，“姐姐，王爺讓你過去一趟。”
寶音這才衝小翹兒點點頭，咬著後槽牙撂下一句“奴婢告退”，氣鼓鼓打馬往前而去。
裴鬆看著兩個姑娘鬥法，原本還替小翹兒捏了一把汗。
寶音和塔娜一看就是惡奴，要是擱到尋常人身上，指不定被她們欺負成什麽樣兒呢。
沒想到小翹兒瞧著柔柔弱弱，麵對她們時氣度一拿，軟綿綿就把硬刀子擋了回去，讓她們有苦都沒處訴去。
裴鬆暗暗挑了下大拇哥。
小翹兒一臉自得，“好歹我也是紫禁城出來的人，拿捏不住一兩個惡奴，豈不是丟了老祖宗的臉。”
說著話竟是困得睜不開眼，打個哈欠，嘟囔道：“我先迷瞪一會兒，有事你叫我。”
話不及說完，眼睛已經睜不開了，軟綿綿趴在小幾上，睡了過去。
裴鬆有些意外，見她這樣坦然，倒也覺得是自己小氣了，忙從一旁拿過毯子來，替她蓋在身上。
荒漠的雪夜，寂寥如一幅畫。
風來時如千軍萬馬，嗚咽嘶鳴；
風去時，一隻寒鴉打頭頂飛過，馬蹄踩雪的咯吱聲，都清晰可聞。
裴鬆收回視線，扭頭再看小翹兒。不過一刻鍾，她便已經睡沉了。
姑娘家困極了，竟然也會發出輕輕的鼾聲？
裴鬆好奇，湊近了豎起耳朵細聽，那聲音一起一伏，又輕又低，像是小時候家裏養的小狸花，撒嬌窩在他懷裏睡著時打呼的聲音。
****
第二日，天又陰沉起來，烏雲翻滾，狂風呼嘯。
一過晌午，鵝毛大雪便下了起來。一行人頂風冒雪，行路極慢。
烏泰下令，就近投宿，避過這場雪，再繼續趕路。
眾人又行了一個多時辰，才來到一處客棧門前。
說是客棧，不過就是一棟兩層高的土房子。從外麵瞧上去，灰撲撲的，很不顯眼。
“春風客棧”，小翹兒揚起小臉看向客棧牌匾，念出了聲。
這名字和眼前的景致，多少有些違和，卻也讓人心頭一暖，身處風雪嚴寒中的人，比誰都向往春暖花開。
小翹兒話音剛落，一個紅衣女子，滿臉堆笑，扭著水蛇腰迎了出來。
一見烏泰，她笑得十分燦爛，嬌滴滴的聲音能把人骨頭給化成水。
“王爺，小女子可念叨了您好些日子了，您這趟進京怎地耽誤了這麽久？”
說著話，笑著走到烏泰跟前，捏著手中的帕子，幫烏泰拍打肩頭上的落雪，可見關係熟稔得很。
烏泰往手心裏哈了口氣，甕聲甕氣道：“耽誤了些日子，回程晚了。”
抬眼見那紅衣女子穿得單薄，勸道：“他們也不是外人，用不著你親自迎出來，別著了風，快回去吧。”
說完話，擁著那女子就往門裏走。
其他人見怪不怪，卸行李的卸行李，喂馬匹的喂馬匹，各自忙碌。
那女子吩咐夥計們好好招待，轉身跟著烏泰往裏走。眼光從小翹兒臉上掃過的時候，不由愣住了。
小翹兒正準備下車，扶著裴鬆的手臂，目光落在裴鬆臉上。也不知是冷得，還是其他的原因，她滿臉紅撲撲的，看著分外喜興。
“這位姑娘是？”紅衣女掌櫃指著小翹兒，扭頭問烏泰。
烏泰這才想起介紹小翹兒來，倒也沒隱瞞，爽直說道：“她便是昶寧公主，萬歲爺賜給本王的王妃。”
紅衣女掌櫃先是一愣，暗暗地挪了幾步，離烏泰遠了點，方才“哎喲”了聲，抬步走到小翹兒跟前，規規矩矩蹲了一福，嬌細的嗓音說道：“民女春花，見過昶寧公主。”
小翹兒此時的裝扮，如果不是旁人提出來，誰又能看出她是公主來？
那春花不單沒有懷疑，反而恭恭敬敬過來行禮。
俗話說抬手不打笑臉人，小翹兒正色道：“免禮，起來吧。”
春花起身，堆著笑看了小翹兒一眼，目光落到裴鬆身上。
她上下打量裴鬆，臉上滿是驚奇，“公主果真不一般呢，就連身邊伺候的太監，都是如此高大英俊，貌比潘安。”
什麽？
太監？
“太監”這詞兒一出口，像是涼水滴入熱油鍋，頓時就炸了。
詫異的，驚恐的，憋笑看戲的，紛紛把視線聚攏了過來。
裴鬆白淨小臉瞬間就紅了，高聲道：“你說誰是太監呢？你裴爺爺身體發膚，從內到外，從上到下，全乎著呢。”
裴鬆蹭的一下衝過來，毫不客氣衝春花揮了揮拳頭。
小翹兒也被春花這句話震得張大了嘴，她一把拉住了裴鬆的胳膊，生怕裴四爺一時血氣上來，一腳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春花給踹出十萬八千裏去。
裴鬆果然沒讓小翹兒失望，腳已經高高抬了起來。
千鈞一發之際，烏泰衝上前來，直接攔腰把春花夾在腋下，把人給救走了。
“天寒地凍的，也不怕凍著，走走走，到客棧裏邊再聊。”
烏泰打個哈哈，引著眾人往客棧裏邊走。
小翹兒眨了眨眼，心頭莫名覺得奇奇怪怪的。
她攔著裴鬆，緊緊地挽著他的胳膊。烏泰護著春花，直接把人抱起來。
偏烏泰還逢人就說，她小翹兒是他烏泰的王妃。
有這樣的嘛？
即便草原男人大度，不講究那些，可也不應該如此開放吧？
小翹兒越發覺得烏泰古怪，暗暗嘀咕，提醒裴鬆多加小心。
春花在這地界開客棧，三教九流見識多了，也沒把剛才的過失言論當做一回事兒，待眾人在桌前做好，便又恢複到八麵玲瓏了。
她拎了一壺茶送到小翹兒這桌，堆著笑衝裴鬆蹲了一福，軟聲軟氣說道：“小女子眼拙，錯認了公子，在這給您賠不是了，還望您莫怪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