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既溫柔又嚴厲
先先帝疼小翹兒母女,有心給她們留一條生路,便動了惻隱之心。
這樁醜聞並未聲張,被先先帝暗下處理。對外宣稱夏伯謙暴斃身亡,實際卻讓梅思箬偷偷把人給放了,又讓她拿了夏伯謙親筆寫就的悔過書,以此要挾住了姓蘇的女人。
姓蘇的女人死裏逃生,跪在梅思箬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以後甘願做牛做馬,護梅思箬母女平安。
先帝登基後,一門心思弄死小翹兒她額涅,隻因為他親娘臨死之前交代,看不得他阿瑪老糊塗,最後幾年把梅思箬那個女人給寵上天。
梅思箬沒轍,選擇了自裁,卻把小翹兒托付了姓蘇的女人。
先帝短命,登基一年便一命嗚呼。姓蘇的女人生的兒子奪了皇位,自然而然坐上了太後的寶座。
一朝翻身,精神抖擻,逃出皇宮的夏伯謙,還有在宮裏攀附倚靠她而生的小翹兒,便成了蘇太後的眼中釘肉中刺。
兩廂牽扯,怕醜事敗露,這才不敢生出謀害小翹兒的毒心。
可姓蘇的女人,卻是比誰都想讓夏伯謙死。
“明日把悟見師父搬到後山去住,今晚上,我派石頭過來保護師父。”
裴鬆自顧自安排。
韋福海思量片刻,點點頭,附和道:“反正我也沒什麽事兒,夜裏也過來跟石頭一塊守著。”
裴鬆擔心小翹兒,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抬手遞了過去,“這個給你護身。”
小翹兒納悶,隻聽說贈人匕首、短刀護身的,怎麽還有贈玉佩護身的?
她猶豫著沒接。
裴鬆把玉佩貼在掌心,以便讓小翹兒瞧得細致些。
他說道:“這乃是我裴家的信物,但凡給我阿瑪幾分薄麵,見此玉佩,必能保你周全。”
小翹兒定睛細瞧,可不是嘛,瑩白玉潤正當中,刻著一個“裴”字。
除了材質貴重,更多的含義在於對身份的認同。
小翹兒擺了擺手,沒好意思接下。
裴鬆卻是執拗,兩步跨到她跟前來,拉過她的手,強硬掰開,把玉佩放到了她的掌心,“給你拿著便是。”
他說完,轉身告辭,回了寺裏。
一切發生的太快,悟見和韋福海兩人還沒反應過來,裴鬆已經急步走出去好遠。
小翹兒為難,追又追不上,喊他又不應,手上跟握著一塊燙手山芋一樣,收之不安,推又推不掉。
悟見笑笑,念了聲“阿彌陀佛,因緣因果,既然他執意給你,先收著便是。”
韋福海也是點頭,極力勸小翹兒莫辜負了裴鬆的一片好意。
他們自然知道,裴鬆這枚玉佩代表的意義,非同凡響。
世人都聽說過裴大統領的榮寵,他身後代表的是皇帝。不管走到哪裏,但凡給了裴家麵子,小翹兒用這塊玉佩傍身,便沒有性命之憂。
更何況,又不是搶來的,而是裴鬆執意送的。
不要白不要。
小翹兒這才猶豫著把玉佩收進腰封裏,卻也是萬分小心,生怕有個閃失,日後沒法還回去。
天色已暮,韋福海護著小翹兒先回了牛家村,月上柳梢的時候,招呼上石頭,再次來到石屋。
果不其然,這日夜裏石屋便遭了賊,不,嚴格來說,不是賊,而是刺客。
他們一行十人,黑色夜行衣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來,衝進石屋,先問,“悟見禿驢,可是夏伯謙?”
見屋內還有旁人,不等悟見說話,舉刀便劈了過來。
目的明確,隻為取人性命。
韋福海是隱藏的高手,年輕時在侍衛營時,也是數一數二的厲害。
石頭從小習武,既挑出來做裴鬆的隨從,必然也是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高手。
夏伯謙身子孱弱,打鬥的功夫沒了,躲避的功夫還有幾分。
他們三人,迎戰對方十人。
勝算沒有,勉強逃命已是極限。
所幸石屋離永安寺不遠,打鬥聲、喊叫聲,引來和尚們的注意。
眾和尚拎著棍棒,舉著火把趕過來的時候,那些刺客不得不倉皇逃去。
韋福海打紅了眼,抬腳便要追,被裴鬆一把攔住。
窮寇莫追,重要的不是把他們抓住,嚴刑拷問他們背後的主子是誰,而是先把悟見師父給藏起來,保命要緊。
刺客一波又一波,如蒼蠅一般,是打不退的。
而悟見師父唯有躲起來,方有逃生的可能。
第二日一早,按著商議好的決定,韋福海早早下了山。
直到坐上馬車的時候,小翹兒依舊暈乎乎的,仿佛還在做夢。
“昨兒夜裏有刺客?”
“咱們行跡暴露了?”
“咱們現在去哪兒呀?”
她一連串的問題拋出去,韋福海根本顧不上回答,隻讓她安靜些,回頭到了地方便知。
兩輛馬車,還有一人一騎,行進在百福山一處空寂的峽穀中。
馬兒嘶鳴,揚蹄急奔。噠噠聲被山穀無限放大,聽上去仿佛有千軍萬馬奔襲而來。
小翹兒實在忍不住,偷偷撩開轎簾,從縫隙裏朝外瞧了一眼,卻意外地看到裴鬆正騎馬並行。
他脫去了僧衣,穿了一件玄色錦袍,同色的鬥篷迎風翻飛,越發襯得威風凜凜,孑然傲立。
小翹兒有些吃驚,衝他輕輕地“哎”了一聲。
裴鬆卻是目不斜視,依舊望著前路,全然沒理會她這句算不得招呼的招呼。
小翹兒以為他沒聽到,小腦瓜往外探了探,卻看到裴鬆唇角不自覺彎了彎,像是暗暗憋著笑。
無視她,耍笑她,就那麽有趣嗎?
小翹兒心裏抱怨,卻聽得裴鬆柔聲說道:“你安穩些吧,再過多半個時辰,便到了。”
小翹兒心有不忿,卻也乖乖聽了他的話,安安穩穩又坐回到車廂裏。
玉彤掩著嘴偷笑,道:“主兒這樣的脾氣,果真得找個又溫柔,又嚴厲的夫君管著些才行。”
小翹兒瞪她一眼。
銀纖也來添亂,附和道:“要不,咱們以後就照著裴四爺的樣子,給主兒尋一個夫君,如何?”
隔牆有耳,這丫頭說笑起來,當真是失了分寸。
小翹兒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死丫頭,竟敢拿我說笑,看我不教訓教訓你。”
小翹兒咬牙說著,抬手就去撓銀纖的癢,銀纖左躲右閃笑著求饒。
裴鬆隔了車廂,聽了個仔細,卻是抿著唇無聲輕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