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冰火兩重天
裴鬆的反應，瞬間經曆冰火兩重天。
??初始時雙眼中的火焰，在辨認出小翹兒之後，瞬間熄滅，繼而被冷若冰霜替代。
??這變化太過傷人，讓小翹兒心裏非常不爽。
??他冰與火的眼神，交替在小翹兒腦海裏出現，越發讓她覺得陌生。
??她站在窗前等著佟嬤嬤，遠遠瞧見韋福海提著風燈進了院子，便急急招呼了佟嬤嬤離開。
??她頭也沒回，甚至沒有跟裴鬆道別。
??裴鬆半靠在床頭，隔窗望著她的背影，在韋福海和佟嬤嬤的左右護衛之下，從窗前一閃而過。
??“你去送一下。”他啞著嗓子吩咐石頭。
??石頭哎了一聲，跟了出去，一直送到大門口，看著他們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風雪裏。
??北風嗚咽，荒野山村一片漆黑寂靜，如豆的一盞燈光，漸漸遠去。
??石頭回身進入屋內，搓了搓手，感慨道：“以前不知道，昶寧公主竟是這樣熱心腸的人兒，今兒聽聞四爺病了，忙前忙後不見絲毫嫌棄。也多虧了她們細致，要是光靠奴才自己，當真發愁呢。”
??石頭一邊收拾桌上的茶盞，一邊自顧自說著，見裴鬆不言語，探頭看了過來。
??裴鬆怏怏半倚在床頭，目光一動不動，神情中滿是疲憊落寞。
??“四爺，您是不是餓了？奴才給您弄點吃的來好不好？”
??有了佟嬤嬤的指導，石頭現在對照顧裴鬆信心滿滿。
??裴鬆卻搖了搖頭，低聲道：“你幫我備水，我要沐浴。”
??沐浴？
??石頭麵露難色。
??他瞧瞧窗外呼嘯的風雪，再看看屋內臨時加的炭盆，不自覺縮了縮脖子，打了個冷顫。
??“村裏條件簡陋，這屋子又四處透風，您高熱剛退，萬經不起折騰。再說奴才剛剛幫您擦過身子，換過衣服了。”
??裴鬆低頭看了看，衣袖幹爽，跟原先的確實不一樣了。
??可他轉念一想，又緊張起來，“你幫我擦的？還是別人.……”
??病人沒有自尊，昏昏沉沉，不定被多少人看了去。
??一想到旁人的目光肆無忌憚在他身上遊走，他恨不得立時咬舌自盡。
??以前他院裏伺候的下人，清一色都是小子，連個嬤嬤和丫頭都沒有。
??石頭打小伺候他，知道他在糾結些什麽，忙道：“四爺放心，奴才親手幫您擦洗換衣的，佟嬤嬤隔了屏風指點奴才，並未看到。至於昶寧公主，那就更不可能了。她家嬤嬤護著，早遠遠地把人安置到一旁了。”
??石頭暗笑，四爺恁大的小夥子，臉皮竟然這樣薄。
??裴鬆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方才放下。可心頭卻浮起一絲異樣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五味雜陳。
??“我又出了些汗，想好好洗洗，你去燒水吧。”
??石頭還想勸，不料裴鬆卻沉了臉色，厲聲道：“讓你去你就去，費什麽話。”
??難以言狀的黏膩，沒法跟旁人細言，他隻得借怒火掩飾羞窘。
??石頭不敢違逆，忙應下，到廚房忙活去了。
??****
??第二日一大早，風雪停歇，雪後初霽。
??石頭迷迷糊糊聽到有人打門，揉著惺忪的眼睛拉開院門，卻見玉彤站在門外。
??她臂彎裏挎著一個小竹籃，竹籃上蒙著一塊藍花的帕子。
??“我們嬤嬤說，裴四爺大病初愈沒什麽胃口，吃清淡些才好。這是她老人家特意給四爺準備的。”說著，把小竹籃塞到石頭懷裏，頭也不抬轉身就走。
??石頭撓撓頭，這才清醒過來。
??“真是好人呐，”他遠遠地衝玉彤喊道：“姑娘，替我們家公子謝謝你家主子，還有你家嬤嬤。”
??說好了隱姓埋名，他卻大張旗鼓喊著主子嬤嬤，把玉彤嚇得心口一緊。
??她忙四下張望，生怕有人偷聽了去，慌亂中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石頭驚呼一聲，想上前去扶她。
??玉彤卻像是躲瘟疫一樣，匆忙閃開，逃也似的離開。
??****
??裴鬆高熱已退，一覺睡到天光大亮。
??見他醒了，石頭把玉彤送來的清粥小菜熱好端上來，一邊伺候他吃飯，一邊小心回稟道：“四爺心裏有個準備，大約，也許，今兒馬六會過來探望您。”
??馬六？
??裴鬆手上一頓，神色不悅，抬眼瞧了石頭一眼，“他來做什麽？”
??石頭搓了搓手，為難道：“昨兒奴才到鎮子上去請大夫，恰好被他瞧見。您也知道，這事兒重大，奴才萬不敢隱瞞，便如實跟他說了。
??他一聽，當場就急了，嚷嚷著要跟奴才過來照顧您。可昶寧公主在這，奴才不敢讓馬六知道，便推脫讓他今兒過來探望。”
??裴鬆氣得沒了胃口，命石頭把飯菜給撤了下去。
??“馬六這人最是自大，以前在府上時，他便眼睛長在腦門上，誰都看不上。現在遠離京城，老爺倚重他，隻怕四爺也是拿他沒辦法。”
??石頭小心翼翼，瞧了眼裴鬆的臉色。
??裴鬆默了會兒，焦急道：“那位離得太近，要是被馬六撞見了，隻怕會有大麻煩，我還是回永安寺的好。”
??馬六如果撞見昶寧公主在牛家村，不過一兩日，消息便能傳回京城。
??裴淮慶得知了消息，必然會稟報給皇帝，這樣一來，麻煩可就大了。
??後果不堪設想，裴鬆不敢耽誤，一把撩開被子，準備穿衣離開。
??“裴四爺好些了嗎？”佟嬤嬤的聲音在院裏響起。
??裴鬆忙瞧了過去，隔窗看見小翹兒和佟嬤嬤雙雙走進了院子。
??裴鬆一時慌了手腳，低頭看看自己雪白單薄的裏衣，耳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一著急，棉袍扔到一旁，重又鑽回到被窩裏。
??劉大娘迎出來，把小翹兒和佟嬤嬤引進東廂房。
??佟嬤嬤探了探裴鬆的額頭，見溫度正常，這才放心。劉大娘熱心，把人給招呼到了正房敘話。
??小翹兒磨磨蹭蹭落在後邊，跟石頭閑敘了幾句，剛想避開裴鬆往正房去，就聽到門口傳來一聲雷鳴般的聲音。
??“石頭，石頭，四爺好些了嗎？”
??馬六來了！
??怎麽辦？
??怎麽辦？
??裴鬆和石頭雙雙嚇得一愣，齊齊看向小翹兒。
??小翹兒不明所以，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清純、無辜，又不知所措。
??裴鬆衝石頭使個眼色，石頭會意，起身迎了出去。
??裴鬆從床上跳起來，一把拉住小翹兒，想給她找一個藏身的地方。
??可劉大娘家一貧如洗，除了桌椅、木床和一扇竹屏風，再沒有別的家具。
??裴鬆心一橫，攔腰把人抱起來，奔床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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