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男人最懂男人
那婦人好大的威風!
??短短幾句話,便要把人綁去衙門?
??小翹兒不服氣,想要上前理論,不料被韋福海一把攥住胳膊,勸道:“主兒啊,辦正事要緊。”
??小翹兒這才想起來,今日出宮要辦的正事兒還懸置著呢。
??抬頭看天,暮色四合,早已過了時辰。
??她衝韋福海使個眼色,兩人準備趁對方不備,腳底抹油開溜。
??卻沒料想,那馬車夫一聲口哨,招呼過來幾名家丁模樣的人。
??那些人把小翹兒和韋福海團團圍住,叫囂著要把他們送去衙門。
??小翹兒眼瞅著那婦人被人攙扶著下了車,看也沒看他們一眼,款步進了天香樓。
??正無奈之際,隻聽頭頂上響起一把低聲的聲音,“底下何人喧鬧?擾了本王飲酒的雅興。”
??眾家丁一愣,卻也站著沒動。
??小翹兒多機敏的人,仰脖喊道:“青天大老爺,他們仗勢欺人,欺壓百姓。”
??她這一嗓子,引起路人共鳴,有人群漸漸圍攏過來。
??樓上那人又道:“來人,下去看看誰人喧嘩,給本王帶上來,我要親自審問。”
??俗話說,天子腳下三品官,日常在這一帶活動的人,非富即貴,一劃拉最低也是京中五品。
??他們家老爺位高權重,卻也低調,不喜歡招惹是非。於是,眾人使個眼色,自動後退散去。
??小翹兒望著他們的背影,咬牙拍了拍手,猶不解恨。
??“二位,這邊請。”
??突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嚇了小翹兒一跳。扭頭看去,那人卻並不認識。
??倒是韋福海,衝那人一抱拳,像是有些淵源。他衝小翹兒暗暗點了點頭。
??小翹兒會意,冷聲吩咐道:“前邊帶路。”
??那人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小翹兒一路跟著,上了二樓。
??幾人來至在一處包廂門前,那人彎腰稟道:“主子,人來了。”
??“請進!”
??包廂內傳出聲音的同時,小翹兒已經抬起一腳,“啪”地把門給踹開了。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她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送茶水的店小二恰好路過,驚得合不攏嘴,心道:宮裏的小太監都這麽霸道了?
??韋福海扶額,他家主子尋常是頑劣些,可也僅限於在壽安宮裏。誰知一出宮,倒這番不知輕重了。
??最吃驚的,還是烏泰的隨從。
??烏泰王爺平時對他們要求十分嚴苛,進京之前,百般叮囑,讓他們注意禮數,莫因為行止惹來麻煩。
??現在倒好,被人如此看輕,這分明就是騎在脖子上拉屎了。
??他們有意無意看向烏泰,想看看主子到底作何反應。
??卻誰知,烏泰根本沒有生氣,甚至少有的臉上還掛著笑。
??眾人麵麵相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該作何反應。
??烏泰抬眼看眾人,吩咐道:“我跟殿下有話要說,你們都出去候著。”
??眾人不敢不從,魚貫出門,唯有韋福海跟在小翹兒身後,十萬個不放心。
??烏泰笑了笑,衝韋福海道:“韋公公,我的為人,你總該放心的吧?”
??韋福海依舊站著沒動,心道:男人最懂男人,男人得手之前最善偽裝,看著人模人樣的,可那副皮囊之下,藏了個什麽玩意兒,誰又能看透呢。萬一識錯了人,可就把小主子還慘了。
??他像是沒聽到,站著依舊沒動。
??看韋福海的反應,自是不信任他的,烏泰抬眼瞧向小翹兒,幽幽道:“我和殿下雖是第一次見麵,可咱們之間的淵源卻是久遠,有些話……”
??暗示已經十分明顯,往日秘辛不足道,怕是會讓人難堪。
??小翹兒四下看看,雖覺得自己和他獨處很不合規矩,可心中的好奇驅使,她一咬牙,衝韋福海使了個眼色。
??“主兒.……”韋福海想勸。
??“你就守在門外,有事兒我會叫你。”小翹兒一揮手,打斷了韋福海接下來的話。
??她轉頭再看烏泰,彎了彎唇角,揚起調門說道:“今日得見烏泰王爺,自是三生有幸。聽聞您駐守北疆,鐵血豪邁,乃是真漢子,自然不屑於暗戳戳耍手段,為難我這個小女子。”
??捧殺之策,小翹兒乃是跟蘇太後學的。
??隻是這點小把戲,用在熱血少年身上,大約極為管用。
??可用在烏泰這樣老成練達的成熟男人身上,眨眼之間便會被人識破。
??看破不說破,烏泰輕笑一聲,見韋福海不情不願出了門,這才細致打量起小翹兒來。
??小翹兒沒有尋常女子的羞怯,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二人今日打扮,都有些怪異。小翹兒就不說了,隻是她沒想到,堂堂的察哈爾王爺,入京之後竟然也……
??隻見烏泰穿了一件月白的長袍,滿頭的發辮盡數拆去,學著中原爺們兒的樣子,束起了玉冠。
??如果不留意他獨具異域特色的圓盤臉,大約會被誤認為是漢家男子。
??異域藩王,像這樣的應該不多。
??小翹兒暗想。
??見她眨著眼,抿著唇,盯著自己看了會兒,烏泰自是猜出了她的思量。
??抬手斟了杯茶遞到她麵前,自嘲道:“怎麽,我穿漢裝很怪異嗎?”
??“呃?”
??小翹兒沒想到他問得如此直接,想搖頭否認,卻也覺得必然逃不脫他的火眼金睛;點頭承認,又覺得有些傷人。
??她眼珠一轉,尷尬地衝他笑了笑,抬手食指拇指比了韭菜葉那麽寬的距離,小聲道:“有那麽一丟丟。”
??“我額涅原籍京城,這裏也算是我半個家鄉,所以,每次入京,不入宮麵聖的時候,我都會如此打扮,也算是一種慰籍吧。”
??烏泰徐徐道來,語氣中並無初相遇的陌生,也聽不出絲毫急躁。
??就像,就像是老朋友般,很自然地向小翹兒傾訴往事。
??小翹兒惦記著正事,卻也沒有生硬提起,而是順著烏泰的話問道:“原來還有此淵源,也不知你額涅出自誰家?”
??幼年時候,小翹兒時常在慈寧宮走動,文武百官,皇親貴胄,誰家的閨女嫁入了誰家,誰家的兒子娶了新妻,常聽太後私下裏念叨。
??她思量著,興許烏泰一提,她還有些印象,趁機攀談幾句,就此拉近距離,等一下談到正事兒時,不至於讓氣氛過於尷尬。
??烏泰像是陷入回憶裏,平淡道:“我外祖姓馬,原本是個四品外放的佐領,奉命駐守北方六鎮,後來他內調入京,回來時過於匆忙,把我額涅留在了當地。”
??“啊?”
??小翹兒不由驚呼,心道:這世上還有這等事兒?當爹的自己升官發財,卻把孩子留在異鄉受罪?
??這是有多匆忙?
??可見,匆忙隻是借口,是烏泰母子不願剖析人心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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