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萬樹花開鳳皇城
慕容暉成親後,在長安逗留了一個月,臨行前,來向慕容棠道別。
慕容暉從踏進榮王府的那一刻起,便開始喋喋不休,不住的感歎:“嘖嘖,早聽說六弟這榮王府華貴更甚皇宮,今日一見,果然傳聞不假。”
慕容棠道:“五哥若是喜歡,在西燕建一座一樣的就行了。”
慕容暉大大的‘唉’了一聲,道:“我也想啊。六弟是有所不知,傅文玉那個人,連軍餉都不舍得給我,我的銀子都拿去貼補將士了,如何蓋宮殿啊?他還真是偏心,我們同是慕容家的兄弟,這待遇也差的太多了吧!不過話說回來,他不會是將我的軍餉都貢獻在你這裏了吧?”
慕容棠道:“我已經成親了,五哥不要再提他。”
慕容暉道:“哦哦?六弟也知道自己成親了,可是這臉上怎麽也不見新婚的喜悅呢?好奇怪!”
慕容暉說著,一手挑起慕容棠的下巴,笑道:“來,笑一個給五哥看看。”
慕容棠扭過頭,不悅道:“五哥!”
慕容暉收起戲謔,隨手撿起地上的一粒石子投入身側的魚塘中,看著紅鯉四處驚遊,認真道:“我昨日進宮麵聖見到他了。他的傷已無礙,太醫說,再過十天半月就可以下地行走了。放心吧,他不會變殘疾的。”
慕容棠道:“五哥說這個做什麽,我又沒在擔心他。”
慕容暉笑道:“是是,五哥是自言自語,一不小心就將心裏想的事情說出來了,哈哈!”
慕容暉誇張的幹笑兩聲,又拍了拍慕容棠的肩膀,勸道:“他有後宮妃嬪,你有綾落妹妹,六弟,這樣是最好的結果。我們與他,終究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以前是敵人,以後,也絕不會是朋友。”
慕容棠‘恩’了一聲,道:“五哥放心,我知道的。能夠擺脫他,我隻覺得開心,沒有其他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
慕容暉瞥了一眼慕容棠那陰鬱的神情,不再多言,朗聲道:“好了,我該走了。”
慕容棠道:“五哥這次回去便要出兵晉國,我真想與五哥一同去,並肩作戰一同殺敵。”
慕容暉道:“六弟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六弟放心,五哥如今是有兵權的侯爺了。籌備了這麽久,此番回去與晉國這一仗,五哥有必勝的把握。等著吧,五哥一定親手砍下晉國皇帝的人頭,為父皇母後報仇,為我西燕的將士百姓們討一個公道。也為皇姐與六弟這些年受的苦討一個公道。”
慕容棠擔憂道:“可是,五哥雖然探明了晉國天險的地勢,但手中也隻有十萬將士,與晉國隻能算是勢均力敵。且五哥的大軍要長途跋涉,而晉國卻是以逸待勞,五哥絕不可掉以輕心。”
慕容暉衝著慕容棠挑眉一笑道:“可不是十萬哦。”
慕容棠道:“恩?”
慕容暉道:“不知道傅文玉是摔壞了腦子,還是忍了晉國太久,竟然給了五哥四十萬兵的兵權,還命征西大將軍刑占隨我同去。刑占也是個身經百戰的老將了,在軍中威望極高。我此前還擔心北秦的眾將領會不服從於我,但是有他在,我便完全不擔心了。五哥此戰,必勝。”
慕容棠點點頭,道:“恩,五哥必勝。”
慕容暉見慕容棠一臉擔憂的樣子,忽然狠狠揉了揉他的頭,神秘一笑道:“待五哥打完了杖,便接你與皇姐回家。我們三人還像小時候一樣,每天在一起。所以啊,六弟隻管開開心心做你的王爺,安心的等著那一天的到來吧。”
慕容棠不解他話中的‘回家’是何意。但北秦與晉國的戰事,卻沒有像慕容暉意料的那般輕鬆容易。
慕容暉的軍隊自北秦出發,抵達西燕時,已入秋。戰事蔓延了整個冬天。北秦的冬天嚴寒幹燥,而西燕的冬天潮濕陰冷,北秦將士極度的不適應,戰鬥力大大下降。直到第二年春天,戰事才漸漸有了一絲起色。
而傅文玉對這場戰事似乎也是勝券在握一般,並不十分緊張這一冬天裏的成敗勝負,倒是時常的出遊散心。
長安城三百裏外的東南方,有一座古城。傅文玉出遊經過這裏時見到古城的夜景大吃一驚,那芳草萋萋長燈滿城的景象,像極了慕容棠那年畫裏的鳳凰城。於是便命人將古城按著西燕鳳凰城的樣子修整一番,賜名為‘鳳皇城’,賜給了慕容棠。
傅文玉聽人言:鳳凰翱翔九天,非梧桐不棲。於是便在城外栽種了近萬株梧桐樹。遠遠望去一片碧綠蒼翠,仿若一道鬱鬱連綿青山環繞著古城四周。而走近看,那一條條粗壯挺拔向著天空奮力伸展的梧桐枝椏,更好似一雙雙寬大有力的手,擎著遮天蔽日的繁茂綠葉,殷殷期盼著鳳凰降落一般。
傅文玉命人在城中另建了一座文息殿。宮殿落成的那一日,傅文玉便邀著慕容棠前來觀看。
慕容棠成親後一直回避著傅文玉,不早朝不上殿,大小家宴國宴一概回絕,即便傅文玉下旨宣他進宮,慕容棠也一概置之不理。
這是兩人分手後第一次見麵。
慕容棠走進來時,見傅文玉正佇立在殿園中的一棵海棠樹下,一手撫著樹幹,好似在看那樹紋。
慕容棠站在他身後,看著他忻長高大卻因清瘦而顯得有些落寞的背影,獨自佇立在燦爛花海之下,清風佛過,幾瓣海棠花輕輕飄落,沾落在他的發髻上。
慕容棠看了片刻,才緩緩說道:“何苦再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你知道我並不喜歡這些東西。”
傅文玉聞聲轉過身,見到慕容棠習慣性的淺淺一笑。隨即又斂了笑容,換上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滿口毫不在意的語氣道:“哦?是嗎?這個原本也不是送給你的。那個女人有了身孕,這是送給你即將出世的孩子的。”
慕容棠道:“哦?這麽說來,那我也該準備一份大禮才行。嫻貴妃也即將臨盆,恭喜你了。”
傅文玉道:“你對我的事情了如指掌啊,難道是一直躲在背地裏關心我嗎?”
慕容棠道:“我並不關心。隻不過這種事情在長安城裏早傳開了,我想不知道才困難。當初一個小小的貴人,短短一年內連升三級位至貴妃。你如此寵愛她,待日後她順利誕下皇嗣,就該封後了吧。”
傅文玉道:“怎麽了?一臉的不高興?是嫉妒了嗎?如果你現在想要回心轉意,我或許可以考慮重新愛你的。”
慕容棠疑惑道:“重新?”
傅文玉道:“恩。是啊,我已經不愛你了。但是如果你還忘不了我,想要回來我身邊的話,就說出來吧,看在昔日情分上,我也不是不可以給你機會。宮裏多的是人,倒也不在乎再多你一個。”
慕容棠不甘示弱道:“你今日找我來,就是讓我來看你做夢的嗎?”
傅文玉道:“果然是無情的人。”說著,走近過來,站在慕容棠身前,眼中平靜如死水、無半點情緒波瀾,問道:“再次見到被你拋棄的人,竟然連一點點的悔恨內疚的神情都沒有,這到底是要多麽無情的人才做得到呢?”
慕容棠覺得,一年不見,傅文玉變了。他從前總是笑嘻嘻的很溫柔,如今卻正跟人都透著冰冷、帶著淡漠,疏離又陰鬱。
慕容棠道:“我應該要內疚嗎?如果你是這樣想,那便當作我內疚好了,當作我是內疚到無顏見你。所以,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不要讓我再看到你。”說完,轉身就走。
傅文玉一把拉住他,淡淡道:“就這樣走了嗎?既然感到內疚,難道不該對我做一些補償嗎?”
慕容棠轉回身,疑道:“你想要補償?”
傅文玉道:“不是我想要,而是你應該做。你拋下了我,不就是為了去做那些你認為‘應該’做的事嗎?而補償我,也是你現在應該做的事。”
慕容棠道:“你想要我如何補償?”
傅文玉心道:我什麽都不想要,你回到我身邊就好!不過你是一定會拒絕的吧!
傅文玉輕飄飄的說道:“我是天下之主,有金山銀山,珍寶無數,還真沒什麽缺少的東西。你那榮王府裏的一切東西一切人都讓我討厭,看來看去,也就你這個人還勉強拿得出手,可以將就,那便.……你陪我一日吧。”
慕容棠的手觸電一般顫了一下,當即掙脫開傅文玉的手。
傅文玉道:“怎麽?不敢嗎?是擔心自己會控製不住壓抑心底的愛嗎?莫非你一直對我有感覺,隻是不肯承認,即便分開這麽久,你還是愛我,恩?”
慕容棠道:“當然沒有,從來都沒有。”
傅文玉道:“是嗎?”說完,直接將慕容棠拉到文息殿的一個偏殿之中,推到在矮塌上,命令道:“口說無憑,我要你證明給我看。隻要你敢證明,我就信你。”
慕容棠道:“我已經成親了,不能再與你在一起,換別的補償你吧。”
傅文玉心下失落:你果然還是拒絕了。
可是傅文玉不想再在慕容棠麵前低三下四的苦苦哀求,那樣隻會適得其反,讓慕容棠以為自己是糾纏不休,對自己更加的厭惡反感而已。
於是傅文玉便擺出一臉嘲笑的表情道:“別誤會,誰說我要跟你在一起?隻是你背叛我一次,也要背叛她一次,這樣才公平。我想不明白,那個女人到底哪裏比我好,可以讓你為了她拋下我,拒絕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我?”
慕容棠道:“她是女人。和你不一樣。”
傅文玉挑聲‘哦’了一聲,道:“僅僅因為她是女人嗎?‘女人’還真是個幸運的物種,不必付出任何東西,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從我手裏奪走你。不論我如何愛你,不論我怎麽做,都比不過她是一個女人,你是這樣想的嗎?”
慕容棠心中並沒有答案,可是事已至此,隻能讓他死心吧,於是道:“是,所以.……對不起。”
傅文玉道:“我不喜歡什麽你就偏偏要說什麽,你還真是了解我,了解了之後卻隻會惹惱我。”說完,便挑釁一般的深深吻過去。
慕容棠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拒絕,但是卻發現自己做不到,時至今日,自己依舊無法拒絕他。
自己與綾落之間,相處的和睦親善,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綾落純真爛漫又善解人意,如三月春暉一般令人溫暖、愉快。自己喜歡她,想要保護她,可是,慕容棠卻始終感覺缺少了一些什麽。
而傅文玉給自己的感覺卻正相反。
自己明明沒有喜歡他,但是不論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還是他的懷抱,甚至他的呼吸他的吻,他身上的每一處,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讓自己無法拒絕,甚至,無比懷念。
慕容棠幾乎是本能的抱緊他親吻他。吻的深沉吻的纏綿,分毫不遜色傅文玉的吻。
傅文玉原本隻想吻一下,本以為他願意見自己一麵,自己就會心滿意足了。誰知見麵了,又想要一個吻,吻上了,就再舍不得分開。麵對同樣吻的炙熱的慕容棠,傅文玉情不自禁的解了兩人衣物。
比起得不到,這忘不掉的痛才更讓人飽受折磨,無法抑製又觸碰不到愛人的思念,日複一日的腐蝕自己的心將自己逼的瘋魔了罷了.……
傅文玉要了他一次又一次,親吻撫摸他全身每一寸饑渴的皮膚,好似品嚐一道絕世美味一般,細致溫柔,眷戀不舍。滿足他的同時更是滿足自己。
當傅文玉吻到慕容棠小腹上那個淺淡的傷疤時,忽然又回憶起了以往的相處時光,他就是在那次受傷之後,第一次主動吻了自己說了他願意。
傅文玉吻著那疤痕,喃喃自語道:“明明說過願意的啊,說過會等待,會永遠在一起,為何又在一夜之間全部否認掉,留下我一個人……”
傅文玉在那個傷疤上吻了又吻,留戀了許久,思緒卻沉浸在慕容棠說願意的那一晚不能自發。不知不覺的就越吻越用力,卻越吻越傷心。
慕容棠忽然摸著傅文玉的臉,輕聲道:“雷霆。”
傅文玉也摸著他的手,呢喃了一聲:“恩?”
慕容棠道:“別這樣,會留下痕跡的。”
傅文玉道:“哦?是不想被那個女人看到嗎?你很在意她?”
慕容棠沒有說話。
傅文玉忽而不悅的冷笑一聲,道:“對不起了,我並不在意她。”
嫉妒,滿滿的嫉妒,無法控製的嫉妒讓傅文玉吻著那個傷疤不鬆口,一雙手用力抓著慕容棠抵抗的腿似乎要將他揉碎捏斷一般。
慕容棠痛叫連連,喘息道:“雷霆.……住手!”
傅文玉鬆開他,爬上來看著慕容棠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嗎?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會不會也想起我?”
慕容棠心道:我不止一次的想起你。正因為我總是想起你,所以才會困惑、痛苦,為何我總是想起你?
傅文玉追問道:“棠兒,回答我,你有沒有想過我?”
慕容棠看著傅文玉,淡淡道:“.……對不起。”說完,推開他,起身去穿衣服。
傅文玉從身後一把抱住慕容棠,緊緊的摟在懷裏,脫口而出:“不要走!”
慕容棠道:“放手。”
傅文玉看不到慕容棠的表情,但聽的出來他語氣在中的不悅,心中不解道:‘為何要生氣?我隻想留下你。不要再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話,我會傷心啊。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想念你,你真的感受不到嗎?’轉念又一想:‘已經被毫不留戀的拋棄的人,再說一些想念、愛你之類的話,一定會被你看作低賤,會讓你更加的不屑一顧的吧!’
慕容棠輕歎一聲,道:“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麵了。”
傅文玉道:“你想太多了,今天的事不過是個偶然。以後我可沒時間來見你,宮中的女人那麽多,我可是很忙的,完全分不出時間給你了。隻不過今日你答應了要補償我,我還沒有滿意,你便要逃走了嗎?言而無信的人,做起事情來也是喜歡半途而廢的嗎?”
慕容棠道:“你還想怎樣?”
傅文玉嗤笑一聲,道:“誰知道呢!隻是覺得,不應該讓你再有力氣回去擁抱那個女人。”
慕容棠道:“夠了,你不要再鬧了。我已經筋疲力盡了。”
傅文玉聞言,忽而一笑,道:“你在對我下命令嗎?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可不是應該要聽從你的命令的人。對我,你隻有服從。”
傅文玉抱著慕容棠在他肩上啵的親了一口,而後便低頭在他背上吻起來,心下卻失落道:最後一次了嗎?像這樣溫柔的停留在我懷裏讓我擁有你,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嗎?好舍不得啊,好不甘心啊!
傅文玉吻了片刻,便直接將慕容棠壓倒在身下,吻上他雪白的脖頸。
柔軟濕潤的舌尖滑過肌膚的一瞬間,慕容棠依然有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燥熱,卻攔住傅文玉道:“雷霆.……夠了,不要再這樣。”
傅文玉道:“你說的沒錯,我和那個女人不一樣。因為我能給你的東西,那個女人給不了你。”
傅文玉將慕容棠翻個身,麵對著自己,抓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在他耳邊親吻著,呢喃道:“無論是權勢,還是地位,或者是這深刻強烈的愛的感覺,隻有我能給你。”
慕容棠全身酥軟,無力抵抗,任由傅文玉為所欲為。一次又一次的頭暈目眩之後,慕容棠在傅文玉的懷裏昏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已經天黑。慕容棠是被一陣打鬥聲吵醒的,
慕容棠不知發生了什麽,隻聽有人在房中打鬥,剛要起身查看,身子剛動了一下尚未坐起來,便覺雙腿顫抖、腰痛難忍,身子僵了一下便又重重的倒在塌上,慕容棠想著傅文玉罵了一聲:“真是個混蛋!”
那刺客見慕容棠醒來,一腳踢起身旁的凳子砸過來,慕容棠心下一驚,想躲,隻是無奈連求生欲也支撐不起這疼痛的身子。眨眼間,就見傅文玉撲過來,抱住自己的頭擋下了那個凳子。
傅文玉的衣裳穿的也不整齊,隻披著外衣,因為打鬥的原因,傅文玉此刻衣領半敞著,慕容棠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心下也跟著慌張亂跳起來。
那刺客卻趁著這個間隙衝過來,猛砍一刀,傅文玉回身抬起手臂攔在身前,刀刃過後,濺起一片血花。
那人再欲砍時,傅文玉卻忽然不知從哪裏抓過來一把匕首,飛出去刺進那人心口,那人啊的一聲倒地,下一刻就被趕來護駕的侍衛扣押在地。
傅文玉起身走過去,拔出匕首,命令道:“帶下去,門外候著。”
傅文玉回到慕容棠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慕容棠氣道:“不要明知故問。”說完,便又忍著身上的痛,掙紮著要起身。
傅文玉扶著他坐起來。
慕容棠看到傅文玉手臂上的傷,氣道:“用手臂去接刀,你摔斷腿的時候,是不是也摔碎了腦子?”
傅文玉道:“一時情急,沒顧及到。”
慕容棠看了一眼傅文玉手中的匕首,道:“你這個匕首藏了多久了?跟我見麵還帶著凶器,你是準備用它了結我嗎?”
傅文玉笑道:“了結你,在床上就可以,用得著匕首嗎?身體還好嗎?”
慕容棠:“.……”
傅文玉將那匕首上的血跡擦幹淨之後,將匕首遞予慕容棠,說道:“給你。”
慕容棠接過匕首,這並不是尋常的普通匕首。黃金做柄雕刻成遊龍模樣,顆顆紅玉點綴鑲嵌其上,刀身寒光閃閃,下端微微彎曲。匕首鋒利又精巧,慕容棠一見便很喜歡。再仔細看那刀身時,見兩麵都刻著字,一麵刻著雷霆,另一麵刻著鳳皇。
慕容棠心下一緊,這個難道是他專為自己打造的嗎?
傅文玉道:“你不喜歡攜帶兵器,便帶著這個匕首吧。若是日後再遇到危險,就算打不過也逃不掉,至少還可以自裁,死個體麵。”
慕容棠尷尬一下,抱怨道:“別太小看我。不過,那是什麽人?為何行刺?”
傅文玉道:“是許氏的弟弟。”
慕容棠奇怪道:“許氏弟弟?許氏去世後第二年,他不是病死在了宮裏?怎麽會在這?”
傅文玉道:“他的刀上刻著燕子圖,那是晉國的暗衛的符號。想來他那次是死裏逃生,之後又投奔了晉國吧。前日我收到你五哥的捷報,說大軍已經攻破天險,進入了晉國地界。”
慕容棠恍然大悟,不屑的嘲笑一聲道:“難怪。晉國這麽多年能夠安然無恙,都是倚靠著天險庇佑。如今失了天險,那小皇帝必然是驚慌無措,才會鋌而走險,選擇刺殺這一步。不過要恭喜你了,統一天下的夙願終於要實現了。”
傅文玉聞言卻並不如何喜悅,隻是滿含期待道:“晉國滅了。我答應你的事情便又做完了一件。”
慕容棠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說道:“我該回去了。”
傅文玉幫他穿好衣服,再穿好自己的,而後抱起他向外走。
慕容棠急道:“你什麽時候才能不犯蠢!門外全是你的人!這樣像什麽樣子!放我下來!”
傅文玉道:“你確定自己現在還能走?你這樣侮辱我的能力我可是要生氣的。”
慕容棠氣道:“放開!我就算是爬回去也不需要你管!”
傅文玉已走到門口,絲毫沒有顧慮的樣子,一腳踢開門,抱著慕容棠徑直走出去,殿外眾人見勢皆垂首跪倒在地不敢多看。
傅文玉道:“爬行三百裏嗎?”
慕容棠:“.……”
傅文玉將慕容棠抱到自己的馬車上,墊了兩個軟墊給他,而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身上。
慕容棠氣道:“車裏地方這麽大,不要靠過來。”
傅文玉道:“我剛剛才救了你,讓我靠一下,就算是你的報答吧。”
慕容棠道:“誰要你救了。要不是因為你,我會在這裏?還有你那血,趕緊止一下,都流到我身上了。”
傅文玉道:“這個時候你竟然也不知道關心一下我的安危,隻關心那些不值一提的事情,你真是……好沒良心。”
慕容棠道:“還不是因為你自己蠢!再說.……你這麽大的人受這點小傷又不會死。”
傅文玉問道:“一定要我死了你才肯關心我嗎?”
慕容棠道:“好人才短命,禍害都是遺害千年的。像你這種,活個萬年應該也不是問題,才沒那麽容易就死的。”
傅文玉聽到這句話,心裏莫名的一陣感動,抱住慕容棠的頭吻了過去。
慕容棠也沒有推開他,很自然而然的接下他這一吻。
吻過之後,兩人莫名的都感到臉紅尷尬。分明剛剛行歡的時候都沒什麽問題,此時不過一個吻而已,不應該有這樣奇怪又強烈的感覺才對啊。
傅文玉道:“我隻做你一個人的禍害。”
慕容棠道:“你還是換一個人吧。”
傅文玉笑笑不語,枕在慕容棠腿上躺下,閉上眼睛,好似要睡覺。
慕容棠道:“就不能等回宮了再睡?”
傅文玉道:“你睡著的時候我可一直都在努力,現在累得很。”
慕容棠難為情的道:“誰,誰要你努力了!”
馬車晃晃悠悠的返回長安,夜裏路上清淨,隻有輕快的馬蹄聲和車輪轉動發出的咕隆聲。
一路靜默的走了一段,慕容棠很不自在的問道:“那個.……你的傷.……真的不用止一下嗎?”
傅文玉依舊閉著眼睛,問道:“哦?你問的是手臂上的傷,還是心裏的傷?”
慕容棠道:“什麽?”
傅文玉道:“皮肉上的傷,看起來很嚴重,但遲早會愈合的,甚至連受過傷的痕跡也不會留下。可是我心裏被你紮了一刀,你故意視而不見,我卻日夜痛苦,你可以讓它也停止嗎?”
慕容棠聞言,內疚道:“.……對不起。”
傅文玉道:“我最討厭聽到你說這句話。你知道我最期待聽到的從來都不是這三個字。你卻從來都不肯說,也不肯承認。你到底要嘴硬到什麽時候呢……”
即便那三個字不是你的真心話,敷衍我一句,哄我開心一下也好啊……
慕容棠不說話,傅文玉也不再追問。
馬車先送慕容棠回府,行至王府門前,慕容棠見傅文玉依舊閉著眼睛睡著,便喊他道:“雷霆,我到王府了。雷霆?”
傅文玉並未睡著,反而一路上都很清醒,雖然閉目不語,心中卻一直在祈求著讓回宮的路變得長一點。為何隻有三百裏,不是三千裏、三萬裏……不能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嗎.……才剛剛在一起,這麽快就又要分開了嗎……這一次又要分開多久呢……他這樣溫柔乖巧可愛的人,多希望可以留在他身邊,一直一直在一起。為什麽他不能一直都是屬於我的呢……
慕容棠見傅文玉不動,便輕輕抬起他的頭,移開自己的身子,轉身下了馬車。
傅文玉聽著慕容棠離去的腳步聲,睜開了眼睛,聽著那腳步聲一點一點的離自己遠去,直到最後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傅文玉悵然輕歎一聲,又重新閉上眼睛,默默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