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淵央之狼(5)
饅頭失蹤了。
??直到現在我也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人生無常,我曾預想過各種各樣可能發生的事,但從未想到過當下的這番境況。這就像讓自己去想象一個不願吃東西的饅頭一樣荒唐,她不能離開也不會離開,因為這在我的腦中根本不可能。
??這人沒了以後自己該如何過活。我想到天人教最後的儀式,隻覺得不寒而栗。她怎麽可能入教呢?我的思緒閃回到許多年前,那時自己隻是暮北都城裏一個雜耍戲團的小學徒,整天跟師父學著操練轉盤飛刀,直到現在我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用活人操練時差點把一個師兄變成閹人的情景。遇到饅頭的時候我十三歲,而她比我還要小。那天賣藝的把式沒耍好,被師父罵了幾句,後來學著城裏的潑皮灌了些酒,醉倒在城牆邊上,和幾個逃難的流民混在一起。我記得那時給了流民中一個滿臉髒兮兮的小姑娘半個饅頭,從那以後這人便時常跟著自己蹭吃蹭喝。年紀稍大些她便在戲團裏幹些打雜的零活兒,那時她便已叫了如今的這個名字——有次我的師父問她,那時她手中正握著個咬了幾口的饅頭,於是便脫口而出。
??後來暮北朝廷對抗外族時接連吃了幾次敗仗,城中百姓的賦稅一日重似一日。像我們這些在街頭雜耍的戲團,高官豪紳靠不上,就隻是供城中的平民百姓閑暇時消遣娛樂賺些小錢,可那時城中大多的百姓因繁重的賦稅整日奔波勞碌,又哪有興致去光顧這街邊的雜耍呢。故而戲團日漸沒落,夥計們多半都離開另謀生路。再後來年老的師父又走了,這戲團終究難逃解散的命數。
??從那以後我與饅頭便帶著師父的幾件遺物四處流浪。最初為了混口飯吃什麽都去做,有一次偶然幫著一家大戶找到了走丟的孩子,在這之後我覺得或許可以用我在戲團學到的本領加上她的天賦去幫人解決些棘手的事來賺取暮紅,沒想到從此一發不可收拾,這行當一做就是許多年。
??當下的這單買賣算是這幾年最狼狽的一回。死了那麽多人,饅頭又丟了,如今這事兒已經不僅僅是一樁買賣了,如果不能徹查清楚,我楚小刀再難在江湖上立足了。
??“隻需在聖水池中滴入自己的鮮血——奧秘便在其中。”我想起那死去的老伯的話,這或許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了。我趕到城中一個天人教的聖水池旁,掏出飛刀劃開手指,讓淌出的紅色液體緩緩滴入眾人的稠血中。
??恍然之間,一股體量龐大的精神力湧入我的腦中,逼仄著讓整個頭腦沸騰起來。我慢慢平複自己的精神,仔細分辨著腦中的異樣感覺,忽然間仿佛眾多教徒夾雜在一起的話語在耳畔此起彼伏地響起——是意識!我的意識與眾多人的意識連接在了一起。我閉了雙眼,仔細去感受那一股股如微風般鑽進腦中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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